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木遇林风》陈慕金 文案: 寒冷的雪夜,满怀期待地等待一通电话的林风,却等来了意想不到的波折。 所有风平浪静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无意间细心品味时,都散发着未知和悬疑的味道,当事实的真相逐渐清晰时…… 内容标签: 花季雨季 阴差阳错 悬疑推理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风,叶小薇,白星雨,杨柳 ┃ 配角:曾华,易凡,白杰西,白桦,李梦游、史人愁 ┃ 其它:幽默、悬疑、转折、跌宕起伏 第1章 莫名其妙的电话   作者:陈慕金   此情可待成追忆,可惜当时未惘然-李商隐诗改编   原诗: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1999年,北方深冬。   飞雪如花。林风大步流星地从教学主楼出来。路面的琼花白玉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夜晚地灯发出的光柱穿过轻舞飞扬的雪花,延伸至无限的苍穹。铺天盖地的大雪如飞云般遮住学校主楼两侧的路灯,使之昏黄而黯淡。丁香树犹如玉树开花,明艳动人。   路上没有什么人。瞬间,顽皮的六形飞花钻进他的脖子,凉飕飕的,他下意识地缩着脖子,将双手藏在袖管里。雪地鞋踩过的地方清晰地留下了足印。看到这雪,他异常兴奋,故意用力跺脚,气流将地面轻轻的、新鲜的雪花冲向四周。抖动全身,不让它们在头发、肩膀上停留。可是瞬间之后,它们又卷土重来,粘到眉毛、鼻子和睫毛上。眼睛只好眯缝着,微微侧着身子歪着头,避免正脸迎着密密麻麻的雪花。   十分钟后走到了宿舍楼门口,在雨搭下面停下来。跺了跺脚,用手弹了弹身上的残雪,趁着它们还没有融化。掀开厚厚的棉被门帘,快步登上了楼梯。右手抓住楼梯木扶手,胳膊带动身体,两条长腿交替用力蹬着,敏捷地向前迈着大步,不一会来到了5楼楼梯拐角。这一套动作可以使他快速到达楼上。即使每次同学们都戏称他为“发疯的大猩猩”,他还是屡试不爽。他认为内在的稳重气质和外在的肢体活跃并不矛盾。   长长的走廊灯光昏暗,两侧都是门对门的宿舍。最尽头的公共卫生间传来洗衣服和洗漱的流水声。宿舍电视的声音夹杂其中。今天是礼拜五,学校电视台会播放电影,这个时间还没有播完。   宿舍门没有锁,靠近时,打扑克的声音夺门而出。纸牌啪啪地被用力甩在桌子上,接着是一浪一浪的笑声和争吵声。林风进来后,随手关上门,靠近门边自己的床上坐下。他没有被打牌的同学关注。   刚才走得太急,呼吸有些急促。他深深地喘了两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抬头望了一眼门左边墙上的电话。这部电话是不久前学校为了同学们联系方便,刚刚安装的,每个宿舍一部。   看了下手表,时间刚好,九点半。   电话铃响了。略微平复下局促不安的心情后,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摘下了电话。   “喂,你好。”林风应道。   “你好!是林风么?”电话那头是个女生的声音。声音没有带感情色彩,判断不出喜怒哀乐,语气平稳。电视节目还在播着,加上几个哥们打牌的声音,电话里的声音不是特别清楚,而且线路也不是很好,发出“嗤嗤”的电波声音。   “对的,是我,你是哪位?”说完以后他就后悔了,约好了9:30来电话,时间刚刚好,肯定是肖月的电话。   “我是……”又是“嗤嗤”声,没有听清对方说的名字,后悔刚才没有关掉电视。他心里有些烦躁,电视和打牌的声音通过话筒不断地传到对方的耳朵里,会不会给对方带来困扰?   “非常抱歉,我们这里有点吵。”他右手握紧话机,保持在耳边,左手顺势拧开了门锁,牵着电话线来到了门外。这种壁挂式电话,电话主机挂在墙上,将电话线牵到门外,丝毫没有问题。他又将门关到正好夹住电话线的程度,为了将宿舍内的噪声隔离在门内。楼道里虽然有点冷,但声音效果好了很多。   “你们这休闲活动搞得有声有色么!”语气没有之前那么僵硬,大概是为了放松林风紧绷的神经。   “我是被休闲。”林风随意搭了一句。心里想着:这种庸俗的游戏只能叫娱乐,不能叫休闲。   他想马上切入正题,因为迫切想知道自己的节目能否上新年晚会。肖月学姐说,学生会筹备组的人员,要商量一下,之后给他结果。这次的电话主要是这个目的。   “那件事情有结果了么?”林风试探道。   “还没有,他们说还要再等一天。”对方轻声地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温柔。   “那就是希望不大了?延迟了一天有特别原因么?”林风问。   “也不能算延迟。只是说资历方面还要再审查一下。”对方娓娓道来。   林风心里想:这他妈的也太扯了,弹个吉他,唱首歌还要把我祖宗八代也调查一下么?“没关系的,我会等的,我不会放弃的。”他心里虽然有种莫名的失落和挫败感,但还是语气平和地说着。登台演出,成为歌手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他要坚持下去。   林风出身名门,从小在音乐方面受过良好的教育,他自己想在这条路上有所成就。但林风的爸爸却极力反对他走这条路,想让林风像他一样在仕途上大有作为。   能谈会唱,能够独立创作的卓尔不凡的音乐才能,让他对自己未来的音乐道路充满信心。他争取一切可以演出的机会。刚上大一,所以对学校晚会报名流程不太了解。当他看到这个消息时,报名已经截止。作为学生会文艺干部的学姐看他是个人才,所以才破例给他机会,讨论将他的节目加入已经在排练的晚会中。   “啊?”对方有些惊愕。林风感受到了她的反应,坚定地说:“我只是想让你看到我的决心,今年不行就明年,明年不行就后年,我会一直坚持下去的。”   “好的,下次有机会再聊,再见!”林风正要说什么,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最后一段话,对方明显是带着颤音在说,他不明白,这简单的通知,学姐怎么会带着异常的情绪还有无限的善意?他自己也有种莫名的炽热如火般的情感。   日思夜想的愿望化为泡影。他黯然神伤地坐在那里,体味怀才不遇的失落感。某件热切期望的事物付诸东流时,心中的痛是不言而喻的。   抬头看了看几个交战正酣的舍友,突然很羡慕他们的生活方式:简单,快乐。人语马嘶的喧闹声让他能够体面地掩饰自己,掩饰自己高空坠落后的惊恐,掩饰双手无处安放、无所事事的窘境。当兴奋、失望的演变在他心里的涟漪逐渐风平浪静时,他决定躺在床上,放弃不切实际的纠结,享受这虽然嘈杂但快乐的周末氛围。   “叮呤呤。”电话又响了。刚刚舒舒服服躺下的林风很不想起来。但几个充耳不闻世间事的牌友丝毫没有接电话的意思。林风极不情愿地起身,面部写着“生无可恋”几个字,无精打采地拿起话机。心想:是打给哪个混蛋的?他麻利地用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喂,你好。”他总是要展示给人精力充沛,富有朝气的一面。   “我找林风。”对方语气中透着一种成熟和干练。   “我……我是。”措手不及地答道。   “我是肖月,想通知你,你的节目可以上晚会了,明天一早9点开始在礼堂排练。”对方口若悬河,干脆利落。话说完,就挂了电话,没有给他道谢的机会。   此时的他犹如在谷底被直线拉升到云端,喜出望外。海拔的巨大变化使他大脑缺氧,心跳加速。此时正常情绪反应应该是欣喜若狂,得意忘形;肢体上应该表示出诸如吹吹口哨或者手舞足蹈的动作。但林风却呆立在那里,有点措手不及。   此时的他百感交集,五味杂陈。新年晚会登台演出的意外惊喜掺杂着另一种情感:疑惑。第一个电话是谁打来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角以一种非常无辜的方式出现。美丽的雪花是我一直向往的,所以小说的开端以雪为背景有我的喜好在里面。之后的情节搞笑、悬疑、转折,希望大家支持我呀。 第2章 女寝吵架   何处秋风至?萧萧送雁群-刘禹锡   此时此刻,青城大学女生宿舍。   叶小薇正在按照清单电话通知那些没被采纳的节目表演者。她头歪向右侧,头和肩夹着话机例行公事地一一通知。打通电话后,她会先确认对方的身份,然后用外交辞令似的发声说:“很遗憾地通知您,您的节目没有被晚会导演组采纳……。”每通知一个,她就拿左手里的笔一一打勾。   叶小薇接到肖月的指示后,吃完晚饭就一直在打电话。口干舌燥不说,很多难缠的同学,让她头疼。   “喂,帮我找一下史人愁。”叶小薇看了下这个名字,差点笑出声来。   听到电话那面激动地喊着:“愁人,电话,是个美女。”室友故意将他的名字颠倒着叫。   “不知侠女有何贵干?”史人愁张口就是之乎者也,旁边哄堂的笑声传到了叶小薇的耳朵里。   叶小薇预感到又是一个难缠的主。   “哦,我是导演组的叶小薇。……是想告诉你……你的节目没有被晚会选中,抱歉!”对方没有按套路出牌,叶小薇背了多少遍的台词也混乱了。   “这首诗有什么不好呢?短短四句诗,写得清新朴素,明白如话。”史人愁语气傲慢。   “对,对,你朗诵的时候我也听到了。确实是内容单纯,又丰富,富有哲理。”叶小薇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她知道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则她的电话不知道打到什么时候。   “既然这首诗这么好,你们为什么不采纳呢?”随着史人愁的质问,对面又发出了一阵哄堂笑声。   史人愁的室友们看来都是看热闹不要命的主。   “这首诗尤其是后两句,由‘明月’联想到‘故乡’,写远客思乡之情,意味深长,耐人寻味。只可惜……”叶小薇顿了一下,“只可惜……这首诗如果是你写的就好了。”   “什么?我又没说是我写的。不是我写的就不能选用了么?你这意思是我写不出来是吧?有奚落我的意思?”接着旁边又是一阵大笑。   “不是,不是,绝对没有。”   “你知道吧?我在初中三年一直名列前茅的。”   “我相信,相信。”叶小薇附和着,生怕言语重了,伤了他的自尊。   “知道就好。可是到了高中,我就不再名列前茅,但我照样考上了重点大学。”   叶小薇听了这段话感觉很奇怪,不知道如何搭话,僵在那里。   “想知道为什么么?”史人愁拖长了声调。   “不好意思,我很忙。”叶小薇暗示对方可以早点结束话题。   “我的初中是在乡里上的。而我那时候学习成绩并不好,人也很淘气,所以经常不写作业,经常被老师批评。”史人愁顾自讲着。   叶小薇心里想,刚才还说自己名列前茅呢,这么一会就自相矛盾了。   “老师后来实在拿我没有办法了,就想出了一个惩罚我的绝招。当时学校有两个茅厕,一个在校园的前面,一个在校园的后面。前者叫‘前茅’,后者叫‘后茅’。‘前茅’主要是学生使用,所以特别的臭,一到夏天苍蝇满天飞。‘后茅’主要是教师使用。所以卫生条件还可以。本来打扫厕所都是值日生的事情,但是老师为了惩罚我,经常让我去打扫‘前茅’,这样‘前茅’前面的值日生列表里就经常有我的名字。”   叶小薇心想,原来是这样“名列前茅”呀。   “但是到了高中,我去市里读书,条件好了很多,打扫厕所的事情根本轮不到我。我就再也没有‘名列前茅’。”   “哦”叶小薇发出若有所思的语气。   “明白我要说什么了吧?”史人愁强调到。   “大概就是说一个扫厕所的也会写诗么?”叶小薇问道,一本正经的语气。   “差不多,就是别把人看扁了。一个‘名列前茅’的人,实际是个打扫厕所的。”   叶小薇心里想着,这句话说反了吧。   “好的,这事也不是我定的,我还有很多电话要打,就到这里了。”   “别,别……”   叶小薇强行挂掉了电话,挂断那一瞬间,听到史人愁一本正经的请求和宿舍里的哈哈大笑。她在想:这都是什么人呀,李白要是听说这样的人要拿他的诗去表演,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伤心?她脑海中浮现着当时史人愁吟诵“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时的景象,不禁又笑了笑。   叶小薇又看了眼清单上的下一个名字,拨通了电话。   “麻烦帮我找一下水漫漫。”叶小薇看着这个名字心里想着,怎么不叫水漫金山?   “我就是。”   那是个很安静的女生宿舍,或者宿舍里只有水漫漫一个人,抑或刚从史人愁的热烈喧嚣的环境中切换过来,叶小薇感觉整个氛围像在几千米的深海海洋中,安静得让人压抑。   此时叶小薇宿舍的几个室友也在安静地看书。   “我是新年晚会导演组的,来电是通知你,你的节目没有被录用。抱歉。”   “什么,你们有眼光么?这么好的节目……”声音稍微提高了一点,软软的声音里流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惊讶。   叶小薇想起了水漫漫的形象,柔弱的形象,当时是跳了一支舞蹈。   “是的,你那舞蹈出发点确实不错,《归南的雁群》,用雁群形容我们这些远离家乡的学子。”   叶小薇将每一个表演者的节目都记在了心上,甚至是细节。这就是为什么肖月会让她来打这个电话。一个是因为叶小薇聪明灵活,善于处理这些棘手的问题,另外就是她的记忆力很好,会和每个落选的同学沟通细节,不让他们有被冷落的感觉。为什么肖月会这么重视这个沟通过程呢,因为迎新晚会每年都要筹划,一定要有深厚的群众基础,这样就需要认真对待每个热心的演员,不让他们对筹备组有看法。   “对呀,就像我,家乡在镇江。镇江你知道吧,有个金山寺,很出名的。我就是金山寺下长大的。”   叶小薇听到了“金山寺”几个字,又联想到对方的名字,好像感觉到有种神奇的关联。   “知道的。”叶小薇轻咳了下,好像在强压着某种情绪,强压着笑没有出声。   “像我这种远离家乡的人,看到雁南飞肯定触景生情。”   “对的,对的。”   “尤其是我用优美的舞姿,在舞台上一会摆成‘人’字一会排成‘一’字的时候,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落眼泪。”   “是呀,你的‘人’字和‘一’字都很形象、贴切呀。”   叶小薇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水漫漫表演当天的形象。水漫漫长着一张标致的脸,身材很好,修长的双腿很有舞者的风范。一段舒缓、凄凉的音乐响起,她平展开双手向身体的两侧,并开始绕圈走着,走了一段,她站立在舞台中央,双手伸直在头顶并拢,两条长腿叉开,这就是所谓的“人”字。停留十几秒后,她又绕着舞台走几圈,然后站在舞台中央,同样的将双手在头顶并拢,这次的双腿没有叉开,而是并拢,这就是所谓的“一”字,不过不是大写的“一”字,而是阿拉伯数字的“1”字。周尔反复,直到音乐播放完毕。她的表情太认真了,一副专业人士的郑重表情,肖月竟然没有忍心让她中途停下来。   “是呀,那为什么我会落选呢,我真是想不通。”   “因为你要表达的是《归南的雁群》,所以我觉得团体舞会好很多吧。”   “一个人就不能跳团体舞了么?”   “也不是不可以。”叶小薇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敷衍道。   “如果一个人能跳出团体的感觉,那不是别出心裁,应该鼓励的么?”   ……   所有电话都打完后,叶小薇如释重担地放下了电话。回到床边。当她走到自己床铺的时候,她感到一股寒气逼人的目光。她下铺的易凡鼻孔中喷着三昧真火正气势汹汹地看着她。   她视而不见,若无其事地走到床边。脸上依然保持着和煦春风,嘴角勾起。乌黑油亮的荷叶头配精致的脸,看上去像个天使。而这个天使喜欢挑战别人的心理极限,看她们被逼疯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易凡站了起来,一米六左右的身高,比叶小薇矮十公分。上了大学后新作的发型,染成了红色。外表像个霸气的太妹,内心十足柔弱。   叶小薇悠然自得地走过来,微微仰着头。绕过易凡。她觉得易凡的表情很好笑,丝毫没有介意。她一只脚踩着床撑,双手扶着上铺的床沿,用力,“嗖”的一下,动如脱兔般蹿了上去。床剧烈地晃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最后一声“咣”的闷响。叶小薇兴奋地趴在了床上,用自己的身体和床撞击出令人焦躁不安的声音。此时,她灵敏地感觉到整个宿舍空气凝重,所有物体都像被冰冻一样静止了。但冰块下的火山被压制得太狠,火苗随时喷薄而出。整个宿舍笼罩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声如洪钟的巨响成为压倒易凡忍耐极限的最后一根稻草。   “发神经么?我忍了你好久了。”易凡嘴唇抽动着,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以致声音有些变形。   易凡站起身仰着头,怒气冲冲地盯着上铺的叶小薇。   叶小薇下巴抵着床,长手和长脚舒展着悬在空中,状如蜘蛛。娇艳如花的脸呈现出一付无辜的苦笑,眼神中却露着杀身取义、有种放马过来的豪迈气概。“怎么了?”貌似温柔的语气,却透着不卑不亢。   耗尽全力喷出的火球没有烧到对方,甚至没有威慑到对方却被对方的化骨软掌弹了回来。易凡嘴唇抖得更厉害了,双手捧着《C 上机实操》气急败坏地砸向上铺。   “要考试了,你能不能消停一会。你不学习,不要影响别人。你不想考好,别人还想考好。”这句话将叶小薇逼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对呀对呀!你上下床声音这么响,谁能受得了。”   “大家都在看书,你上进点行不行?”   “做人不要太过分,要有公德心……”   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附和着,唾沫星子如潮水般涌来,叶小薇已经被淹没。   叶小薇满不在乎地听完,像翻了壳的乌龟一样,费力地翻动身体,然后坐了起来。挺直脊背,用手捋了捋额前凌乱的刘海。仍然和蔼可亲地看着大家,但是眼神中扫过了一丝不屑。   “你们都说完了,是吧?第一,我上上铺没办法不弄出声音,如果谁觉得易凡可怜,可以和我换床铺,我同意。只要光明正大地和我商量,什么都可以。就怕有人暗箱操作,结果搬石头砸自己脚。”被千夫所指的叶小薇仍然气若神定、含沙射影般地抨击着。   宿舍其他人听了换床铺的事,都觉得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乖乖地默不作声了。统一阵营被瞬间土崩瓦解了。叶小薇对敌人的打击确实精准。   “是,我承认,报道那天,是我和负责分配床位的师兄发嗲,更换了你的铺位。我从小睡觉不老实,你照顾一下同学怎么了?而且,我看你在上铺满舒服的,丝毫不受影响。”易凡有些理亏,并且纳闷叶小薇怎么会知道更换铺位的事。   叶小薇心想:你还算坦白。我叶小薇是谁,稍稍用了点智慧,师兄就将实情全盘托出。   “好呀,既然是你自己选的,就不要有怨言了。要么,就将铺位换回来,要么,你就忍着。别每天绷着脸,好像我欠你几条命似的。”叶小薇又巧妙地将敌人拉入了包围圈,连扔十几个手榴弹,炸得敌人片甲不留,遍体鳞伤。   叶小薇喜动,易凡喜静。易凡经常反感地看着叶小薇,但就是不把问题说出来。叶小薇心里憋屈,如鲠在喉。今天是故意逼着易凡爆发,索性把事情说清楚。   “说我影响学习,我完全不赞同,上课教的那点东西,课堂上或者上机课就可掌握,自己学习能力差,成绩不好,不要怪罪别人。宿舍本身是休息的地方,每天死气沉沉搞得像追悼会似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叶小薇这算讲道理么?又打击了一片,将点燃□□的□□再次抱到自己身上。   “叶小薇,你可以的。你这是拐着弯儿地说我们脑子不如你?有本事你别看书,别复习,看你考什么样,真是不可理喻。”易凡没想到叶小薇口气竟如此狂妄自大。   顿了顿,易凡越想越气。“哼,不要把事情说得太圆。小心你作茧自缚,到时候会很难堪。”   “不让我说成圆的,难道让我说成方的?说成三角形?说成菱形?说成圆柱体?”叶小薇的谈话功底不亚于相声演员。   易凡不想再反驳,坐回自己的床里继续看书。不过她转念一想:叶小薇虽然态度傲慢,语气蛮横,她说的也有道理。《C 》课程本身就应该上机练习操作呀,我在这死啃书本,估计应付不了下周的上机考试。   叶小薇酣畅淋漓地宣泄了一通,终于将沉积在心里的话倾倒出来,就像将体内的宿便通通排空,神清气爽。   她穿着全套粉色、宽松的居家服,躺在床上,抬头望着天花板,嘿嘿地笑着。   刚刚被“战火纷飞”、“狂轰滥炸”洗礼过的宿舍响起清脆的笑声,异常的突兀。   下铺捧着教科书的易凡在刚刚“刀光剑影”的舌战中败下阵来,自然沮丧。心烦意乱的她正漫不经心地翻着课本,课本上的文字也像散兵游勇一样溃不成军。这些文字一个一个蹦到她的眼前像孤魂野鬼一样游离在外,就是不进她的脑子。上面的笑声让她的心里又拉起了警戒,不知道叶小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会儿,听到叶小薇翻身的声音。   大概她又要下床了吧,快到洗漱睡觉的时间了。她如果再搞出动静,老娘就和她拼了。非和她大吵一场,搞个鱼死网破。易凡愤愤地想象着。等待着叶小薇跳下来踩到她铺位的那声巨响。   可是,叶小薇却轻手轻脚、彬彬有礼地踩着床撑下了床,史无前例地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做好激烈反抗预案的易凡,怔在那里。眼睛里冒着凶光,呼吸急促。可是这口气就是出不来。叶小薇根本不给她发作的机会,因为她现在出师无门。   洗漱完毕回来的叶小薇一反常态仍然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还朝易凡嫣然一笑。   易凡心想:该死的。又耍什么花招。   女神、女神经病和女妖精有时候可以是三个人,有时候可以是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古灵精怪、聪明、活泼的女主出来了。后面越来越精彩呀。 第3章 晚会排练   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白居易   周六,东方欲晓,林风睁开眼。借着昏暗的光线环视四周,室内一片狼藉,惨不忍睹。瓜子皮和彩色纸条扔了满地。这些纸条昨天晚上曾经用唾沫粘在某个倒霉蛋的脸上,以示对他输掉游戏的惩罚。想象那个不堪的场景,林风的胃一阵翻腾,还好大清早胃是空的。   房间的两边摆放着四个上下铺,一共八张床。左右两边的床铺柱子作为支撑斜拉着挂衣绳。上面像□□示威的锦旗一样挂满了昨天洗的衣服。衣服被室内的热气自然烘干,已经不再滴水。但地上还有星罗棋布般的片片湿迹,很像婴儿的尿布呢,他似乎闻到了一股尿骚味。来到这里生活虽然只有几个月,他已经慢慢适应这个环境。多年以后,回忆起这段时光,他反而对这种毫无掩饰,极度邋遢的生活方式充满怀念。   冬天暖气供应充足,丝毫没有感觉潮湿。因为室内晾挂的湿衣服反而缓解了空气的干燥。看似杂乱无章的表象里蕴含着深厚的生活哲理,大概是人类进化途中潜移默化形成的本能吧,林风想着。   挣扎了几下,心无旁骛地念着:弹琴、弹琴。坚韧不拔的决心终于打败了睡神和懒神。毅然决然地脱离暖暖的被窝。林风穿好衣服,很想慰问下久仰的皑皑白雪。他起身哈腰穿过了两个晾衣绳,来到了窗前。由于室内外的巨大温差,窗子上凝了一层薄薄的水气,显得外面更加灰暗。他用挥剑成河的气概,用右手手掌胡乱划了几下,瞬间几个大粒的水珠顺着窗子向下滚落开来。透过手指划过的地方向外看去,外面的世界一览无余。雪已经停了,宿舍楼前已被清扫出了一条小路。路两旁的积雪还没有清理运走。几个男生围着雪堆追逐打闹。雪堆上斜坐着一尊憨态可掬的胖雪娃娃,头上的黑皮帽更显俏皮。打闹男生的其中一个显然是这顶黑皮帽的主人。他竭尽全力冲破其他人的阻挡试图去拿回自己的皮帽。其他几个荷尔蒙爆发的男生拦腰将这个男生扔在雪堆上,从胡乱挣扎的男生身上脱下他的鞋子。然后把一双鞋子鞋尖儿朝上分别插在胖雪宝宝的肩上。鞋帮向前伸着,更显滑稽可笑。   林风看着这个情景,深深被这快乐气氛感染。想很快下楼亲近这大自然的恩赐。   洗漱完毕,直接背着木吉他下楼。冬天的清晨异常地冷,两只耳朵最先感觉到了温差的变化。刚才几个“丢人现眼”的男生已经不见了踪影,胖雪人已经被□□得面目全非。   扫好的小路从男生宿舍楼开始,通过女生宿舍楼前,再延伸就是新建好的食堂。两层楼的新建筑,外面镶着白色的瓷砖,溶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因为是星期六,路上人很少,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忽然莫名的冷清和寂寞。   路边花园里的常青树没有完全被雪覆盖,露出些许绿色,似乎在昭示生命的伟大。秋天的时候他还经常来这里晨读,低矮的灌木被秋霜染成黄色或是红色,五彩斑斓,常青树和现在一样骄傲地绿着。晚上有星星的夜晚,清风徐来,树影婆娑。他也会坐在花坛边的石凳上,靠着长廊的柱子,弹唱一首,吉他的清脆和富有韵味的歌声在花园里回荡,悠远而有活力。他不会抬眼看那些围观他的同学-多数是在公园闲逛的情侣,旁若无人地弹着。那时初来这个城市,周围的环境异常陌生,只有自己的琴声和天上的星星不会让他迷失。林风的骨子里天生住着四个字,叫“多愁善感”。他的“多愁善感”不是古人的“问君能有几多愁”,而是对周围事物的敏感,关于景色的,关于身边人。所以,听他的歌就像听一个老朋友在讲故事,丝毫没有陌生感。静下心来听时,扣人心弦,不会有负担。   早饭是一碗热粥、一碟咸菜和两个热气腾腾的馒头。身体注入了可以抵御冰冻的热量。心情也明媚起来。食堂里来来往往的人们,和他一样吃过早饭后,就四散忙碌着。在一个冬日的早晨,空气很冷,雪初歇。   沿着来时的路再往前走,就是礼堂,旁边是操场。青城大学的礼堂是全省最大的演出场所,大概能容纳一万人。水滴型的形状,外面白蓝相间的幕墙玻璃将清晨热情的阳光温柔地反射过来。愈发显得这座建筑熠熠生辉、美轮美奂。旁边的操场上有同学在跑步,也有人在踢足球,显然球场的厚雪没有影响他们的玩兴。来到这里后,他一次足球也没有碰过。   怀着激动和忐忑的心情走进了礼堂。也许来得太早,中间的舞台旁边还没有几个人。舞台的四周是观众席,呈现圆形从下向上分布,阶梯式的排列,并被一条条楼梯分成了小区域,小区域又被正中间的环形走道连接,方便上下走动和左右走动。可能为了节电,室内的灯光没有全部开启,有些暗。不时传来调试话筒和音响的声音。内心还是有些紧张的,虽说上次在社团活动时,当着肖月和其他同学的面弹唱了一次,毕竟人少。像这样大的场地,还是第一次经历。林风暗下决心,一定要镇定自若,肖月破格让他登台,不能给她丢脸。   演出人员陆续报道。作为总导演,肖月召集俊男美女及各系的“武林高手”到面前。简单地做了布置。并说了几个注意事项,干脆、干练、言简意赅。显然彩排已经进行过几次了,演员们只要侧重注意自己的薄弱环节就可以了。   “都给我精神点,不上心的就别在这墨墨迹迹,赶快走人!”总导演的最后陈辞豪气而有威严。几个站姿懒散的演员听了这话立马挺拔身姿,挤出毕恭毕敬的笑容。对待这些侍才放旷的家伙不狠点还真压不住。总导演不是吃素的。   散会后。肖月又单独和林风讲了一下出场顺序。“没关系的,放松些。”语气显然与刚才和众人谈话时的居高临下、盛气凌人截然相反,缓和了好多。   “嗯。”林风脑子里想着演出的细节,坚定地点头答应了一下。   节目总体排练得很顺利,因为他是单人表演,不涉及协调配合的问题,导演组没有特别担心。   林风前面的节目是一个小品,来自文学学院,非常精彩,笑点不断,而且很有新意。这时他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压力,在这样优秀的作品后面出场,观众的胃口会不会被吊得很高?但把他的作品放在这样的压轴大戏后面显然林风的节目也是受到了重视。   “下面有请计算机学院的林风,为大家献上一首原创歌曲《阅尽繁花》。”主持人已经报幕。   林风正了正衣服,缓缓地走过舞台边十几级台阶,高挑、健硕的身材踏在舞台的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轻响,就好像带着旋律。来到话筒前,柔和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打在他用黑色的肩带斜挎到身上的木板吉他。蓝色牛仔裤、白色衬衫和清秀的脸,异常帅气。三七分刘海自然而飘逸,他低头瞄了一眼琴上左边和弦的位置,左侧的头发垂至眉梢。气宇轩昂。台下几个女生低声地说着“好帅!”   从小到大无数次的舞台演出练就了他镇定的气场。稍微顿了顿,进入前奏,一组工整、干脆的分解和弦。眼神随着话筒望着前方。也许在看着什么,也许在思考什么,也许在酝酿情绪。左手按着和弦,右手轻轻地拨弄琴弦,悦耳、简单的声音回响在礼堂里,音质很好,没有一丝杂音。前奏指弹的每个音符都清晰地传到了观众的耳朵,手法非常娴熟,如同行云流水。   随着磁性的声音飘出了美妙得如诗的歌词,让人如痴如醉。   随我穿过云端,   陪你踏破天涯,   去追朝霞晚霞,   落在彩云人家。   随我越过高山,   陪你浪迹天下,   去看日出日落,   枕在平顶山下。   随我看月如霜,   陪你脚踏白沙,   痛饮东篱之水,   共度北城之夏。   随我翻身上马,   陪你阅尽繁花,   去看星辰无华,   坐饮杨都寺下。   高考结束后的夏天去大草原玩,在一个叫“杨都寺”的喇嘛庙参观后,被附近美不胜收的景色所折服,流连忘返。滚滚文思如泉水般涌出,写下了这首歌。   “林风!林风!加油!”歌曲的后半段他听到有人在给他加油。隐约看到一个穿粉色毛衣的女生在叫她,给她鼓劲,由于灯光的问题,没有看清楚。表演结束,走到台下,才看清那是她的高中同学叶小薇,他们一起考入这所大学。林风没有理她,径直走到肖月面前“学姐,怎么样?”   “嗯,不错,吉他的韵律把握得很好,唱得也不错,可是……”她好像在思忖什么,欲言又止。   “少点什么!”小薇见缝插针。   听到这句话,林风知道是叶小薇在搭话,气不打一处来,说:“小薇,哪都有你,你来干什么?”   “我是这台晚会的赞助商。”叶小薇笑容灿烂得像盛开的桃花。   “你?”林风质疑地看着她,嗤之以鼻。“赞助商?赞助了什么?难道刚才台下的噪声是你赞助的?”   “人民币!毛爷爷!”叶小薇做出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摩擦数钱的动作,趾高气扬,眼神中掠过一丝如饿虎扑食般的欲望。   “上个月谁说没钱吃饭,还管我借钱了。”林风有时候说话不经过大脑,是用直肠思考的。   “林风,你这个猪头,上个月底我不是还你了么?我老妈没有及时给我寄钱害得我拮据。”叶小薇略显尴尬,涨红了脸辩解道。   林风说完有点后悔,这种事不应该当着肖月的面说的。   而此时,肖月的眼神凑巧移向别处。似乎没有听到林风的话。当一场尴尬得让当事人五体投地的事件发生时,旁边旁观的群众如果都能选择性失明或者痴呆,这拨群众的智商可以用聪明绝顶来形容。叶小薇看到肖月的善意举动,倍加感激。   “赞助方我不信,要说剧务,我就相信。”一旦习惯用直肠思考,就不容易转弯。   “剧务怎么了,没有剧务哪有人给你安排道具,布置场地。”叶小薇挑起精致的柳叶眉质问道。   “剧务怎么还来这么晚,没看到你布置会场么?”林风的口吻中明显带着挑衅和嘲讽。   “人家不是起来晚了……”叶小薇红脸喃喃道。   林风又后悔了,心想,还有她不好意思的时候呢,算了,不和她吵了。   “叶小薇,说说你的看法。”是学姐在征求小薇的意见么?林风有些诧异。   肖月适时地将一场擦着火花的唇枪舌战扼杀。   “我觉得加个箱鼓会好很多。单纯吉他弹奏在这种大型场合演出稍显单调。加上箱鼓,声音会丰满,节奏感更强。”硝烟散尽,世界又恢复了和平,叶小薇的脸上恢复了笑容。   听到这里,林风心里一紧。他知道小薇箱鼓打得好,在高中时他们合作过。但打心眼里不愿意和小薇合作,觉得她毛毛躁躁,关键时候会出问题。虽然之前和她合作几次还算成功。他这才明白,这个家伙懒得要死,忍辱负重来这里当剧务,肯定是有目的的,无非是看准机会也想上台表演一下。   “学校里找个箱鼓到不难,可是谁会打呢,问题是还要和林风配合好。”肖月环抱双臂,思忖着叶小薇的建议。   “我呀!”正中下怀,叶小薇极力地控制自己没有跳起来。   她把他们之前合作的事讲给了肖月听。   肖月很开心,立即叫人到音乐器材室找来箱鼓,等第一遍彩排结束后让他们试试。“其他节目都彩排过几遍了,应该差不多了,现在重点看一下这个吉他和箱鼓的配合。”   肖月让其他演员陆续离开,单独留下来看他们两个配合的效果。事到如今,林风只好束手就擒。叶小薇很了解林风的风格,加之她对音乐的特殊敏感度,很快就和林风设计好方案。   舞台上,林风轻弹着吉他,小薇坐在箱鼓上闭着眼睛和着吉它的节奏和节拍轻轻地敲击着,身体随之陶醉似的晃动着。低音、高音准确,还有节奏恰到好处、准确无误。琴声、鼓声、歌声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天衣无缝、相得益彰。这时,礼堂外冬日的阳光洒满了大地……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晨有雪。诗歌、美丽的音乐和热血的青春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面。这一章想写得庄重一点。 第4章 小薇请客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孟郊   排练完已经下午三点,林风和叶小薇都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太阳已经偏向了西方,感觉有点冷。林风衬衫外面只穿了一件黑色皮夹克。因为走到宿舍没有几分钟,所以平时在校园里从来不戴帽子和手套。叶小薇粉色毛衣外面还裹了一件白色的羽绒服,一条粉红色的羊绒围巾绕在她白皙的脖子上。   “风风,我请你去吃大餐?”小薇阴阳怪气的口吻问着,黑色的大眼睛却带着真诚。以前她都直呼其名,这一次明显是带着调侃的语气。   “薇薇,算了,不敢吃,我怕你月底喝西北风,大冬天的别闹出人命。”这样的称呼显然是在报复。去了以后,还不是我付钱,我自己吃点算了,他心里嘀咕着。林风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只是觉得冷,不想出去了。   “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这一次不用你付钱,我也不付钱。”语气拖长,并带着一丝傲慢。   “怎么,吃完你先跑,我掩护?”林风笑出了声。从字面上理解,脑海中只有这个画面。   “你怎么也是有文化有身份证的人,怎么会有这么龌龊的想法。”叶小薇淡淡地说道。   被说到“龌龊”二字,林风假装生气说:“好吧,你这种品行高尚的人肯定不愿意和我同台演出,我和学姐商量一下换人吧。”   “短时间内您找不到像我这样的鼓手,您就将就一下吧。”小薇的智商在高中的时候就是班里数一数二的,善于言谈,而且会审时度势。   一句话就将林风的处境剖析得干净彻底,无言以对。他也无意和她面红耳赤地争辩下去。   “走吧,我倒想看看你怎么吃霸王餐。”心想,大不了我付钱吧。   “你也不要把人看扁,过不了几年我就会成为有钱人。”叶小薇自信地说。   “过多久?二十年?成为什么样的有钱人?手里拿着手机的万元户?”林风调侃着。   “一个月挣一万可以吧?手里拿着两部手机,可以吧。霸气不?”叶小薇自信地说着,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洒满了校园。   “我就问你几年能达到这个目标?”   “怎么了?就二十年怎么了?你这人怎么这么较真。再说我没那么差劲吧,设定的目标肯定会实现的。”   “能,肯定能实现的。你知道吧,二十年后的年薪十万是社会最底层,到时候小康水平是年薪一百万。还有满大街的人都有手机,连捡垃圾的手里都有手机。”林风笑着说。   “听你这意思,我只配在社会最底层呆着是吧?”叶小薇生气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定目标也定的高一点。”   “比如说?”叶小薇问道。   “比如说……比如说有两个男朋友,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林风边说边笑着。   “行,你可以的,服了。”叶小薇决定不和她探讨这个话题了。   两人走过了女生宿舍楼,沿着路向左拐,走到通往教学主楼的路上。教学主楼的正对面有一块开阔的空地,空地走出去是青城大学的正门。空地的两边是丁香树,秋天第一次走进校园的时候,特意观察了这几棵树,郁郁葱葱充满了朝气和活力。现在它们被雪覆盖着,圆形的轮廓徒增了几分神秘感。   阳光倾洒大地,两人并肩走出校园。横在校门口的这条路叫大学路,车子来来往往缓慢地行驶着。一来这是学校门口,学生们频繁穿梭马路,没有交通灯,为了安全起见,车子都放慢了速度。另外雪天路滑,车子并不好开。   小薇并没有把他领到平时同学们经常聚会的学校正对面的一排饭店,而是穿过了大学路,来到与之交叉的一条狭窄小路上,路面不是很平,坑坑洼洼很不好走,沿街的门面都是两层结构,大多也是饭店。路边有一堆堆被清扫起来的积雪。   “你这要把我领到什么地方?黑咕隆咚、犄角旮旯的。你这是要去吃霸王餐么?当心遇到孙二娘,把你做成肉包子。”林风傻傻地笑着说。大概是被自己的话逗笑了。   “你对自己太没信心了,长得这么好看做成包子太可惜了。”叶小薇笑着还用挑逗的眼神看着林风。林风心里想:叶小薇又犯病了。没有理睬她。   一家店铺门外的外放喇叭里播放着那首毕业前大家都在唱的歌《朋友别哭》。   有没有一扇窗   能让你不绝望   看一看花花世界   原来像梦一样   有人哭   有人笑……   听到这首歌,林风好像想到了什么,心里涌上一丝酸楚。刚才还在嬉笑的林风安静下来。   “怎么了?”叶小薇意识到了林风的情绪变化。   “想起一个人。”林风若有所思。   叶小薇没有说话,等了片刻,看林风没有说下去,正要开口问。   “我就不说是谁。”林风笑着说。   “我也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今天就不问了。”叶小薇唐突地说了这么一句。   林风心想:这算是以牙还牙么?反正我能忍。   两人来到一家店铺前,林风抬眼看了看牌匾,写着“学子食堂”四个字,店面很普通。   叶小薇轻车熟路般推开门,踱入店中,林风紧随其后。这个时间店内没有客人。穿着工作服的厨师和服务员懒散地围着一张桌子趴着闲聊着。   “小薇来了!”吧台里串出一个40 岁左右的女人,显然是老板娘,热情地招呼着。   “阿姨好!”小薇乖巧地应着,好像很熟。声音甜得让林风浑身不自在,心想,没听说她在这有亲戚呀。   林风拘谨地朝老板娘笑了笑,以示礼貌。想到被叶小薇神经兮兮地领到这里吃“霸王餐”,不知最后会如何收场,内心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快到楼上坐,楼上刚刚打扫过。” 老板娘麻利地指引二人上了楼。二人在楼上靠窗的位置落座。   片刻,老板娘拿过菜单,递给他们,“小薇,你吃什么,随便点,让你叔叔亲自下厨,阿姨请客。”话语间流露出了真诚和朴实。   “那哪能行,你们做生意也不容易。”林风听了叶小薇的讲话,心里想,这家伙是特意跑着来吃霸王餐的,还故弄玄虚地演戏。   一边看菜单一边咽口水的小薇麻利地叫出了菜名:干炸鲜蘑、京酱肉丝、酸辣凉皮和番茄蛋汤。林风暗暗地想,这家伙还算手下留情,点的都是普通的家常菜。   人在饥饿状态下,单纯听听几个菜名,口水已经逆流成河,此时的林风还真是感激叶小薇死缠烂打将他拖到这里。否则,他会不幸与美食失之交臂。   老板娘拿着菜单下了楼,临走时富有深意地看了她和林风一眼,小薇不知道怎么,平时大大咧咧的她竟然有些脸红。林风望着窗外的小路,倍感温馨。刚才在路上还有些冷,现在房间里面暖暖的,而且炒菜的香味,从一楼的厨房串了上来。   “说说怎么回事吧。”林风对刚才发生的事情有些困惑。他十指交扣将手臂撑在面前,优雅地看着叶小薇。   “这家饭店是我们这次晚会的赞助商,是我亲自牵线搭桥联系的。”小薇洋洋得意地说着。听到这话,林风差点把口里的茶水吐出来。因为他难以第一时间将这家小店和学校的新年晚会联系起来。   “别反应这么大,前几天排练时,学姐说,学校的音响灯光设备不好,另外租一套好的设备需要大概五千块钱,但是学校没有经费。正在后台辛勤搬运设备的我,一个箭步奔到学姐面前,积极献言献策。”叶小薇添油加醋地吹嘘着。   “你再仔细想想,你确信你当时是在干活,不是在打瞌睡或者偷懒么?”林风忍着笑说。   “讨厌,别打岔。”叶小薇接着说:“学姐正为难的时候,我说可以出去拉赞助呀。我就将我的想法告诉了她,就是到学校周边的企业或商家寻求赞助。我们可以在晚会现场将商家的名字打在条幅上,也就是广告,这样互惠互利。”   “是不是主持人报幕时都要加上一句,本节目演职人员的盒饭由‘学子食堂’独家提供。‘学子食堂’学子自己家的食堂。”林风绘声绘色地说着,广告词出口时的语速特别快,显然是在冷嘲热讽。   “讨厌,听我接着说。”叶小薇被林风逗笑了。   “无意中,我来到‘学子食堂’吃饭,发现他们的饭菜做得很好,但是地理位置稍偏,所以生意很清淡。夫妻二人正一筹莫展,我就将我的想法告诉他们。他们很开心,因为打了广告后就不愁客源了。但他们舍不得拿出五千块,愿意赞助一半。我想想也可以的,就同意了。为了表示对我的感谢,他们主动说要请我吃饭。”叶小薇一口气讲完,不给林风在旁边评论的机会,以免节外生枝。   “我怎么听着有点假公济私,顺手牵羊的意味。”林风敬佩小薇商业头脑的同时,还不忘奚落她一番。   “得了吧。你把我说成什么人了。我这是盛情难却,勉为其难地接受对方的热情邀请。”叶小薇的语气比窦娥还要冤。   “学校附近的商业企业本来就不多,能被你忽悠一家进来,你的功力可以。那剩下的资金你从哪里筹到的。”林风一反常态地对这件事情充满了兴趣。   “你猜猜?我是怎么办到的?”叶小薇飘飘然地炫耀道。   “我猜你是到学校门口的夜市小摊位去拉赞助,积少成多么。比如卖袜子的善良慈祥的老奶奶,卖煎饼的憨厚朴实的叔叔婶婶,卖茶叶蛋的玉树临风的大哥哥。你不是和他们都打得火热么?”林风道。   “行了,要这么拉赞助非得把我累死不可。”叶小薇听出林风在调侃她。   “别呀,广告词我都帮你想好了。”接着,林风模仿电视主播的语气说道:“本节目演职人员的袜子由路边摊袜业独家提供。路边摊袜业让您的小脚不再冷。穿上路边摊牌袜子逃起课来再也不用担心掉队了,机房脱鞋再也不用担心漏脚指头被嘲笑了。”   “行了,别闹了。”叶小薇及时制止林风的玩笑,警惕地看了一眼楼梯口,担心谈话被老板娘听到会产生误会。   “另外两千五百块我是在‘外语书店’拉到的赞助。老板是一位仪表堂堂、气度非凡的中年人。”她顿了顿,低头看了看刚刚端上来的热气腾腾的饭菜,做了个口水下咽的动作。她又抬头看了看林风,他一边大快朵颐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叶小薇夸夸其谈。见此情景,叶小薇犹豫了一下,继续讲帅哥的故事,还是先解决温饱问题。   林风清晰地分析出了叶小薇此时此刻的思考轨迹,故意用筷子碰撞碗碟发出声响,嘴里夸张地嚼着食物,“继续,继续说你的中年男人。我听着呢。”   叶小薇没有回答。迅速地用筷子夹起一块椒盐排条塞到嘴里,猛嚼了两下,吞咽下去。   林风有些惊呆。“别着急,慢点,给你留着,我刚才逗你玩呢。”说着,放下了筷子。   叶小薇继续讲道,“我和他说明了来意。他就问我,出钱没问题,他们书店能有什么好处。我直截了当说,出了钱就把名字挂在晚会的条幅上。至于有什么好处,您纵横商场这么多年,肯定比我这个学生理解得透彻。如果同意,就成交,如果不同意,我再去找别家。说完这话,当时老板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冷若冰霜。我猜估计没戏了,正要转身走。他叫住我,深沉地说,可以了。我当时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一单生意这么容易就谈成了。”   “小薇,我有点钦佩你的胆识了,一个柔弱女子能够只身潜入虎穴,并在虎口里夺食,而且毫发未损,没有点智慧和魄力是办不到的。”后续上来的菜,林风丝毫未动,专注地听着,像景仰革命英雄似地看着叶小薇。   “这个老板真是财大气粗呀。想想两千五百块可是我一年的学费呀。后来他放下架子,又冠冕堂皇地说了一通。说给自己做宣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真心回馈青城大学学子们的厚爱。你想想呀,青城大学所有的听力磁带几乎都是在他们那里录制的,那要赚多少钱呀,还有好多同学的外语教辅不都是在他们那里买的么?我打算将来我有外语资料要买也去他那买。”   “你这英语水平还要教辅么?”林风用戏谑的口气说着。   “不用你说,上次外院的英语专业陈老师给我们代课,说我的水平和他们专业的学生没有多大区别。”小薇神采奕奕,充满了自信。   事情的脉络轮廓分析个大概后,叶小薇稍稍喘了口气,见缝插针似地吃了几口菜。   这时老板娘又端来一壶大麦茶,换掉了刚才桌子上的冷茶,林风给小薇和自己的水杯斟满。“喝点水吧,唠叨一天了,你不累么?”说这话时富含深意,有些讽刺的意味。他们太熟了,说话不用太讲究尺度。小薇也不会斤斤计较,正是这样林风讲起话来也愈发放肆。   小薇柳眉一挑,故作嗔怒地瞪了他一眼。她没有再说话,专注地吃东西。   此时天色已暗,林风侧头看着窗外,若有所思,许久没有说话。   “味道怎么样?”林风打破沉默。   “嗯?”   “昨天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我接到了个奇怪电话。”林风丝毫没有思路,想了一整天还是一筹莫展,想要小薇帮助分析一下,就把昨天电话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了。   “诶呦,这可不得了,人家是向你暗送秋波。”小薇惊奇的表情,就好像大眼睛要从眼眶里掉出来。显然表情过于夸张。   林风起初感觉很莫名,现在听了小薇的话,还是将信将疑。女孩子特有的直觉?所谓,空穴来风,事必有因。他嘴上并不想承认,义正言辞道,“别胡扯,不可能。”   小薇语气变得强硬,每个字都掷地有声。“还嘴硬,只有我能帮你,你无意中已经将错误的信息传达给对方,到时候看你怎么收场?”说到这里,她的脑子里好像浮现了什么场景,脸上也出现了诡异的笑容。“下次打来电话,肯定第一句就问,风风,想我了没?”说着就放声大笑起来。   “你妈没教你吃饭的礼仪么?姑娘家家像什么?”说完这话,回想起小薇刚才的描述,他也忍俊不禁。   “谁像你每天正襟危坐,像个木头人一样,连人家的表白也听不出来。”   “我现在一头雾水,她怎么知道我在青城大学,并且知道我的宿舍电话,她打电话的目的是什么?我上次阴差阳错的回答会让她怎么想?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她下一次会什么时候给我电话?”   “她肯定对你很熟悉,同时你也认识她。并且她应该不在青城大学,甚至不在青城,如果在青城的话,她不会电话和你表达好感,肯定是直接见面。她没有写信,也许是有什么急事要离开一阵,想要很快得到你的反馈信息,所以就打了电话。最初只是想和你联系一下,传达暧昧的信息。没想到你的斩钉截铁却让她变得死心塌地。”小薇憋着笑。   “那我怎么办?”林风眉头紧锁,若有所思。   小薇知道林风的想法,对方肯定是林风相识的人,或者是朋友,但因为这次意外,误会无法消除,两个人很可能就会形同陌路,甚至反目成仇。“尽快在短时间内找到对方,如果对方长得好看,你就顺水推舟收了她,如果不好看,就用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解释清楚,从此分道扬镳,也不要伤了和气。”她嬉皮笑脸地说着。   “看看你是什么人?能不能正经点!”林风一脸严肃。他反复推敲小薇的话,还是觉得有些道理,关键是找到当事人,解释清楚,否则他会一直为自己无意的过错而自责的。那会是谁呢,他的大脑急速地运转和搜索着,没有答案。   “你这个书呆子,充耳不闻周围的动向。每天不是看书就是弹琴,肯定没注意身边有女生对你感兴趣,你是想不出来的,让我帮你调查吧。”小薇好像看出了林风的所思所想。   两人畅快淋漓、眉飞色舞地聊了一通。再看看桌子上的饭菜,如同风卷残云,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起身,林风执意要付钱。但老板娘坚持分文不收。盛情难却之下,林风只好作罢。   当他们走出“学子食堂”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街上的路灯亮了,天上又飘起了雪花。雪片遮挡住污浊和灰尘,将世界洗刷一新。天空、屋顶和大地一片洁白。空气凉凉的,很甜。深深地吸一口,侵入肺部。晶莹剔透的雪花在落地前拼命地扭动着舞姿,落在两人的衣服、头发、脸上、眉毛上。因为没有风,其实不冷。从这条小路可以隐约看到大学路上车来车往。这些车和人可能正要赶往某个地方,抑或从某个地方回来。或许他们出生在这个城市并且生活了很多年,或许也有年轻人像他俩一样,背井离乡,踌躇满志地来到这里求学或谋生。   这时教学主楼已经灯火阑珊,林风和叶小薇都沉默地走着,耳边只有呼吸声和雪飘落的声音。几个月前,他们怀揣着不安和迷茫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现在虽然慢慢熟悉,但还有未知的路等待他们去走,未解的题目等待他们去解。   叶小薇望着主楼出了神,动情地说:“你说,几年以后我们毕业后,再回来看时,会不会非常激动?”   “这刚来没长时间,怎么说这么伤感的话?”林风感觉到了叶小薇难得的多愁善感,没有调侃她,也一本正经的和叶小薇说着。   “那还不快么?我们刚上高一的时候不也是感觉不会这么快就毕业么?谁知道这么快就毕业了?看到这个眼前的情景肯定会触景生情吧?”叶小薇凝视着前方。   “我不会触景生情的。”林风语气很坚定。   “为啥?”叶小薇疑惑。   “因为等你回来的时候,这所学校也许已经被拆了。”林风为了缓解一下伤感的气氛,开了个玩笑。   “我发现你是个乌鸦嘴,希望你的预言不要成真。”   林风:“……”   林风和叶小薇一起走进主楼上晚自习。刚进主楼门厅,有4个男生凶巴巴地拦在了两个人的前面。门厅的灯光有些昏暗,叶小薇又向前走一步看清了对方的模样。新年晚会的选拔赛上,她见过他们,为首的叫白杰西。来自青城大学的音乐学院。他们组建了一个摇滚乐队,一共4个人。选拔赛时叶小薇是作为总导演肖月的助手在现场的,并且所有的淘汰通知都是通过她打电话通知的,所以她对参赛演员的情况都略有了解。   “他就是破格选中的歌手?”白杰西歪着头,眼神中透着不友善,盯着林风看。   看他们的打扮,林风猜出了面前的4个人应该是搞音乐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他和叶小薇有敌意。   “哦,因为这个呀。”叶小薇不想找麻烦,语气非常温柔。   “也不能说是破格,他的音乐正好和晚会的整体风格比较搭,恰好也需要这首歌,所以就选中他上场。”叶小薇很耐心地解释着。   “那就是说我们的音乐不搭了?”白杰西扫了一眼旁边的几个同伴,嘴角勾起了一丝苦笑。   “不是了,你们的音乐很好听,下次肯定有机会演出的。”叶小薇虽然心里唠叨着:这事和我有一点关系么?但是,因为淘汰通知是她发的,所以她要善始善终,尽量把人心安稳好,把事情解决得漂亮点,也不算辜负肖月学姐对她的期待和信任。   “我们为了这次晚会辛辛苦苦,写歌词、编曲、排练,你们说拿下就拿下,不公平!”白杰西有些激动。叶小薇一米七的身高,站在瘦弱的白杰西面前丝毫没有压力。她又向前走了一步,心里恨恨地说:还好意思说你们的歌词,那写得什么玩意,什么大妹子、金项链,而且那叫唱歌么?嘴里像嚼着烂泥巴,听也听不懂你们在唱什么。   不过有一说一,他们的音乐和编曲还是不错的。因为他们有专业的贝斯手、吉他手和专业的架子鼓手,编曲和配合还是不错的。但歌词和演唱,总感觉怪怪的,也不能说是不好。肖月感觉他们的音乐和积极向上的校园氛围不入流,所以没有选他们。   “有选拔就有淘汰,不好意思,竞争是残酷的。”叶小薇的语气稍微变得强硬了些。   “你们那叫选拔么?几个人拍脑袋决定的事。敢不敢打个擂台赛,比试比试?”白杰西挑衅似地看着林风,似乎要和他撒气。   林风没有说话,微笑了下,拽着叶小薇走开了。   从那之后,白杰西一直找机会要和林风打个擂台,让台下观众投票评判,到底谁唱得最好。   作者有话要说:   冬日里,趁着晴朗的天气出去溜达一下吧。 第5章 初见曾华   人生应只如初见,没事秋风别画扇-纳兰性德词改编   原文: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第二天一早,睡眼朦胧的叶小薇走出女生宿舍楼。蓝得有些发紫的天空像加了洗涤精的水洗过一样,丝丝泡沫般的白云美得让人眩晕。太阳还没有升得很高。呼出的气体带着白气。干冷。   林风背着吉他等在那里,双手插着裤兜,低头看着地面在楼前一圈圈走着,柔顺的头发垂到眼角。进进出出的女生都会用余光扫他一眼,有的会和同伴耳语一番。   林风看到叶小薇出来后,就径直向前走着,把她落在后面十几步的距离。叶小薇预感到因为自己的迟到,林风可能生气了。她紧跑了几步赶上了林风,满脸堆着笑说:“不好意思呀,让你等了。”   林风没有说话,大长腿不停地向前踱着。叶小薇吃力地跟在后边。   “不好意思,昨天做了个很可怕的梦,后来就失眠了。快到早上的时候才又睡着,所以起来晚了。”叶小薇快步走着,说话的时候喘着粗气,一圈圈白色气体从嘴边扩散开来。   “说来听听,我看看有多可怕。”林风气消了一半,放慢了脚步,侧头看着叶小薇少有的忧伤表情。   “梦里,好像是十几年以后,我在一个类似浴场的地方表演节目。我依然打鼓,主唱是一个男的,拿着吉他唱‘朋友别哭’。”叶小薇的情绪稍微有些波动,声音哽咽。   又是这首歌,林风听到这里,脑子里好像意识到什么,但是画面是模糊的。他没有说话。   他们走过食堂边的书报亭。有几个同学买了报纸,一边走一边翻着标题看着。   “我们刚唱了一半,浴场的客人有几个无赖的男人,吵着要听二人转。看他们实在无理取闹,我就站了起来,大声说:‘爱看不看,不看快滚!’这句话惹火了他们。他们要上来打人,主唱为了保护我。被他们打伤了。”叶小薇的眼角湿润了。   林风听着也觉得揪心,又为刚才见面时自己的行为感到惭愧。一个男子汉怎么和女孩子计较这么多。   “主唱进了医院。后来各界人士都来慰问我们。”   “这还好吧,没有那么可怕,感觉很温暖。梦里还有那么多关心你的人。别想那么多了。”林风安慰道。   “这里是不可怕,可怕的在后边。”叶小薇接着说。   “哦。”林风的心又提了一下,主要是怕一会排练时小薇的情绪受影响。   “你知道不?结果第二天我们的事迹上了报纸。”叶小薇侧头看了看旁边的书报亭,神情中带着恐慌。   “报纸?写了什么?”   “报纸说,流浪歌手和妻子在浴场演出被打伤事件引起社会高度重视。社会各界群众纷纷表示慰问。最后社评说:社会各界应该多给予这些月收入一两万的困难群众关心和爱护,让他们充满自信融入这个社会。”说完以后,叶小薇就沉默了。   林风扑哧笑了。“哪可怕了?你是自寻烦恼么?”   叶小薇没有说话。   “哦,你是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忧?嫁给了流浪歌手,而且生活困难?”   林风看了一眼沮丧的叶小薇,又接着说。   “多年以后我还是困难群众,我可怎么活?上了大学就是为了生活好一点,可是……”   “好了,好了,这都是梦,你别瞎想了。”   “还有,你知道那个流浪歌手是谁么?”叶小薇红着脸看着林风。   “不会吧,不会吧……”林风尴尬地涨红了脸,“你怎么也把我也拉到了‘困难群众’中来,唱这首歌的不应该是白星雨么?”林风呵呵地笑着。   “你想啥呢?”叶小薇莫名地看着林风。   “我是说我们两个怎么会成为夫妻呢,笑死了。”林风爽朗地笑着。   “我说你想啥呢?那个人不是你。”叶小薇低声说着,红着脸,她说出这句话后就感觉空气凝重了。   “嗯?”“对,我是说,我们两个怎么会成为夫妻呢?不可能。”林风赶快拐了个弯,给自己打圆场。   “那个人好像是白星雨。”   “什么叫好像,你看清楚没有。”   “没有看清楚,感觉像。”   林风思忖着这句话的含义。也就是说叶小薇百分之百确定那个人不是自己,但也不能百分之一百确定是白星雨。   “这有什么可怕的,多无聊。”林风顺嘴又说了一句。   “白星雨,那样的家境,后面变成了流浪歌手,不可怕么?”叶小薇的语气是认真的。   林风:“不知道你脑子想些什么?”   林风和小薇来到礼堂后继续排练。晚会导演组没有组织统一的排练。各个节目根据自身情况选择是否来练习。总导演肖月没有来,大家根据到场的先后顺序,协商好了上舞台的顺序。像小品、相声这样的语言类节目,甚至是一些人数较少的舞蹈,大可不必大动干戈来动用礼堂的音响设备和舞台来排练。而一些歌曲需要乐队或音响配合的,才需要来礼堂排练。所以来的人不多,现场的秩序还算可以。   叶小薇状态不是很好。失眠和恶梦的恐惧还没有消退。她一边打呵欠,一边心里暗暗埋怨着:昨天演得蛮好的,没必要一大早又出来折腾吧。但她又不敢说出来或表现在外表。毕竟是她毛遂自荐加入这个节目。真的啰嗦太多,林风不会给她好看的。   因为他们两个来得特别早,大概九点多一点就上舞台演了一次。林风搭眼看了小薇一眼,看她无精打采的样子。知道再练也没有意思。就说:“走吧,回去吧!”   “今天就练到这里了么?”虽然一开始不敢相信,但看到林风收拾吉他准备往外走,她紧紧地跟在后面。   大概不需要排练了,叶小薇心情好了很多。话又多了起来。   “你说我真的那么没长进,许多年后还是一穷二白?”   “那谁知道?看你个人努力呗?”林风不咸不淡地搭了一句。   “你说将来开个‘外文书店’肯定赚钱,像录音磁带这些,学生们肯定都需要的。”   “说不定过两年就不用磁带了呢?怎么说肯定赚钱呢?”   “就是磁带没有了,教辅书总要看的吧?”   “教辅书人家可以不从你这买呀。”   “不从我这买,去哪买,终归要买的。”   “那不知道,几年以后的事谁说得清楚。”   “这不和你讨论呢么?你怎么什么都说不知道。”叶小薇对林风的回答很不满意。   “你说白星雨怎么没和我们联系。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叶小薇问道。   “嗯。”林风没有说不知道,继续向前走着。   “要是有一种东西,不像写信、打电话那么麻烦,随时随地能看到对方的动态就好了。”叶小薇突发奇想地说着。   “这有什么好的。今天我吃了什么美食,今天我去哪玩了,今天我不开心。这些事情都公布于众,你不觉得很无聊么?”林风反问道。   “什么都是距离产生美,你要是每天看见白星雨在做什么。估计没两天,提起他的名字你就会吐,哪像现在还朝思暮想的。”林风笑着说。   “喂,注意你的言辞。”叶小薇不满道。   因为今天礼堂只对晚会演员开放,没有开正门。进出都要走西面的侧门。他们要从舞台下来走到西面侧门,需要走一条长长的环形通道。走了一阵,林风停下了脚步,跟在后面的小薇也停了下了。刚才还在回响的“嗖嗖”脚步声停了下来。这时传来吉他的弹奏声,一组干静的指弹。接着是浑厚的男声演唱。声音有些忧郁,但歌词很美。林风听出来这也是原创音乐。他循声又向前走了几步,声音是从左侧的房间里传出来的。门上挂着牌子“吉他教室。”林风猜测这肯定是外面的老师在学校礼堂里办的吉他辅导班。   林风走到门前,想敲门,但是又担心会打扰到人家,正犹豫不决。   跟在后边的小薇有些不耐烦,“你要干嘛?要敲就敲呀。”语气中带着阴阳怪气。   “不用你管,你回去吧!”林风气不打一处来。林风担心里面正在上课,贸然敲门会很无礼。   于是就在门口站着,听着里面的声音。可是听不清楚里面的状况。   里面又响起了刚才的音乐和歌声。相同的歌在重复唱着。林风听着这略带伤感的歌曲和完美的吉他弹奏,莫名地有些感动。有些美好的东西激发了他内心的阵阵悸动。他很渴望见到这个人,并和他成为朋友,一起畅谈音乐。但是他内心又有些紧张,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的人,能否和他谈得来。   “你行不行?”传来了小薇的声音,原来小薇一直站在身后,没有走开。   林风回头瞪了小薇一眼,狠狠地说:“不用你管!”   小薇看着在门口进退两难的林风,心里觉得好笑。并没有因为林风的呵斥而生气,嘴角勾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站在后面的小薇绕过林风,“当当当”敲响了房门。里面的音乐和歌声嘎然而止。“你……”林风没想到这家伙会这样。   “进来吧。”里面的人随意地说了一句。大概是以为上课的学生到了吧。所以听语气没有丝毫的意外和诧异。   林风的阵脚被打乱了,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想着进去说什么呢,愣在那里。   小薇轻轻地推开了门,装着小鸟依人的样子。眯缝着眼,脸上笑成了花。“老师,你好!”   林风顺着门缝,看到了里面一个胖胖的男人抱着吉他愣神地看着小薇。显然他有些意外,大概门口站着的不是他要等的人。他蓄着胡子,看上去有三十多岁。有一种沧桑感。这种沧桑感也让小薇和林风感到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同时他的眼神中的沧桑转换成了烦躁和不安。林风的担心是对的,搞艺术的文艺青年有些自持清高,是不好相处的,包括他自己。更何况,小薇无礼的敲门打断了人家。   “什么事?”男人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老师,我们想跟您学习学习。”骑虎难下的小薇,脸上的笑容被冲淡了很多,但她尽量让自己保持语气正常,但最后的几个音还是有些颤抖。   “我这里只教小朋友。”语气冷冷的。   “对不起,打扰了!”林风看小薇自讨没趣,上前说了一句,关上了门。关门侧身的瞬间,林风背着的吉他包大概被对方看到了吧。但里面没有再说话。   林风的内心是很想和这个胖子交朋友切磋技艺。但看到对方冷漠的表情,他只好作罢。脸上带着遗憾的表情。   小薇看出了林风的心思,“没关系,过两天我再来打探打探。”   《文学赏析》选修课都是占用晚自习的时间进行。因为是选修课,各个院系的学生都混杂在一起上课,不分文理。大大的阶梯教室足足坐了七、八十人。林风和小薇都选修了这个课程。林风是真心喜欢文学,特地来听本校泰斗级的大师李梦游教授在讲台前侃侃而谈,举止儒雅般地阐述。听他的每一段讲解都是一种享受。而小薇纯粹是为了凑够学分,因为这门课不需要考试,只要写一篇读后感就可以了。而且这个读后感不需要在考场上完成,只要课下写好交给老师就可以了。林风瞥了一眼坐在他前几排的小薇,小薇花痴似地向她的侧面盯着看,好像丝毫没有在听老师讲什么。林风嘀咕了一句:“无聊。”   李梦游老师60几岁,额前有几缕白发,但却容光焕发,才思敏捷。佳句典故,信手拈来。讲课期间不时穿插些小幽默,点到为止,同学们也会哈哈一笑。虽然是选修课,他的课上愣神、发呆、交头接耳的现象几乎没有。   “我为什么叫‘李梦游’呢?其实同学们都注意到了。我也从来不忌讳这一点。每次新开课前,我都会做一下简要的介绍。我爹给我起的名字叫‘李坚强’,我觉得这个名字不好,我从小就不喜欢。所以等我参加了工作后,我就果断跑到派出所将自己的名字改了。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李梦游双手环抱在胸前,笑着看台下。   “梦游!”不知哪个男生放肆地喊出了声。   紧接着,教室里洒满了笑声。李梦游也笑了,拿着粉笔的右手作托腮状,很优雅。他随即在黑板上写了两个字“梦游”,矫若游龙。然后画了一条竖线在“梦”和“游”之间。   “有梦想,有朋友。”李梦游脱口而出。   “哎?这好像和我的名字没啥关系?应该是有梦想,有朋友,一起去旅游。”李梦游苦思冥想状。   讲台下又是一阵大笑。   “明朝有个文人叫冯梦龙,这个名字其实和我的有异曲同工之妙。有人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梦想成为一条龙。”一个男生站了起来,推了下眼镜,大声回答道。   叶小薇顺着声音向后瞄了一眼,原来是史人愁。   “很有意思。这个男生想象力很丰富。冯梦龙的弟弟叫冯梦熊。这样推理的话,他应该是梦想成为一只熊。”   又是此起彼伏的笑声。   “冯梦龙兄弟三人,大哥叫冯梦桂,梦想成为桂树,结果成了画家。弟弟冯梦熊,梦想成为……,结果成了诗人。”李梦游在中间顿了一下,对于二弟的梦想没有说出口。   “说起冯梦龙,我又想和大家探讨一个问题。就是古代文人的生存方式和生活状态。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像冯梦龙这样的富裕家庭,不愁吃不愁穿,每天搞搞文学,研究研究艺术,生活悠哉游哉。可还有很多困难群众,却爱上了写诗词,他们没有在朝廷做官,甚至没有正式工作,很多连吃饭都成问题,他们是怎么生活的呢?”   李梦游环视了一下台下,犀利的目光就像一只饿了很久的狼寻找可口的猎物。来听课的同学很多都是来听热闹的,单纯听老师讲会觉得很有意思,真要让他们站起来陈述观点,他们是不乐意的,甚至是紧张的。   一阵沉默,这种沉默会略显尴尬和沉闷。因为刚才的课堂气氛还是热火朝天,一片歌舞升平。就像一家人正在其乐融融地观看娱乐节目,结果突然没有了声音,会使人联想到不是电视坏了,就是电视台出了问题。   李梦游叫起了貌似心不在焉的叶小薇。   “这位女同学,你来说说。”   一下子教室里又骚动起来,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叶小薇。   叶小薇镇定自若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传出擦过地面的声音。   “诗歌是一个可以传播的艺术形式,特别是词会通过演唱的形式在民众之间传播。”叶小薇顿了顿。   李梦游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所以诗人或词人可以和商家合作,在作品中植入广告。”   下面的同学听了之后哈哈大笑。林风听到这里想起了叶小薇给学校演出拉赞助的事,也笑了起来。   “挺有意思,再说说,有实例么?”   “比如宋朝的词人柳永,写过‘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我严重怀疑这段词里有广告。有个娱乐场所叫‘杨柳岸’,类似于现在的KTV或者俱乐部,他在帮他们打广告。去哪喝酒玩乐,请来‘杨柳岸’!大概意思就是这样。”叶小薇语气沉着、态度端正。丝毫没受周遭同学哄笑干扰。   看着她这种表情,下面的同学已经笑得肚子疼了。   “还有什么具体的证据么?”李梦游微笑着。   “现在的广告不是这样打的么?‘中原之行哪里去?郑州亚细亚。’”叶小薇学着电视里的声调,播出了一段广告。   “这种广告不留痕迹,随着词的传播范围扩大,广告的效应也越来越大。”叶小薇口齿清晰、声音洪亮。   “这位同学说得很有意思。柳永是北宋著名的词人,婉约派的代表。年少时家境殷实,但后来为了求得功名,多次科举,可惜都以失败告终。本身就放荡不羁的性格加之生计的需要,他沉溺烟花巷陌,频繁地与歌伎交往,为歌伎们填词,供她们在酒肆歌楼里演唱,同时也会得到她们的经济资助,柳永也因此可以流连于风月场所,不至于有太多的衣食之忧。这样说,柳永给‘秦楼楚馆’做广告一点都不夸张。”   李梦游的一番解释说得同学们目瞪口呆。更令人称奇的是,平日孤傲清高的文学教授好像在迎合叶小薇的观点。没想到文学还可以这样解析。   “还有没有其他方面的证明?”李梦游期待着叶小薇的进一步发挥。   “比如说,杜牧的‘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就是杜牧给杏花村的酒家做的广告。清明时节冒雨赶路的游客,请你到杏花村的酒家歇个脚,喝杯温酒,暖暖身子。前两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所描绘的凄迷感伤的艺术画面是为了衬托后面的酒家的温馨。”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这位同学的思维很活跃,大家要像她学习。她的这个观点至少在我多年的文学研究生涯中第一次听说……”   课间,小薇跑到了林风旁边,神经兮兮地说:“你猜我看到谁了?”   “谁呀?”林风一边低头整理着笔记,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   “你对人尊重点行不?”小薇示意林风停下手里的笔。   林风很郁闷,心里想着,明明是你来打扰我,还要摆谱。但转念一想,今天叶小薇底气这么足,可能真的有什么有趣的事情。于是,他放下笔,抬起头对望着小薇的眼睛说:“好了,说吧。”   “吉他老师!”她没有出声,只是做了个口形,但是林风敏感地扑捉到了这几个字。因为那优美的歌词和那伤感的声音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在哪?”林风也学着小薇的样子。   “在我座位的旁边。”小薇小声地说着,并用手指着刚才她上课时一直张望的方向。林风这时候才明白小薇这是为了他才上课走神,对于刚才对小薇的不屑还有些愧疚。   “这老师怎么还来听课?”林风不解地问道。   “不知道呀,大概是对文学感兴趣吧。原创歌手写歌词懂点文学会有前途吧。我再去打听打听。”说着,叶小薇又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下课了。小薇和林风随着晚自习的人群往宿舍区走。小薇和林风讲起了“吉他老师”的真实身份。虽然“吉他老师”长得很沧桑也很成熟,其实他并不是学校的老师,而是中文系的大一学生,名字叫曾华。据说他高考时语文考了140分,而数学只考了7分。   林风边听边佩服小薇。能在一节课的功夫将一个人的底细打探得这么清楚也只有小薇了。   林风听着曾华的经历,觉得他也是个怪才。和他们相同的年纪却打扮得十分成熟。不过既然同是学生,那么沟通起来怎么也不会像老师和学生之间那么条条框框的。他内心有种强烈的渴望,想和曾华一起聊聊音乐,如果可能的话还要一起创作,一起演出。甚至可以和曾华组乐队然后和白杰西打擂台。那一定很有意思,想着想着心情也愉悦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谢谢大家的支持。为了保证质量,我在上传之前一边又一遍地检查是否有错别字,是否有语序不通的句子。但也难免有“漏网之鱼”,如果发现有问题的地方,请在评论区给我留言。也正因为如此,本文更新起来比较慢,等不及的朋友可以几天来看一次。我尽量让每一章都有“料”,不会为了凑字数而糊弄读者。所以,大家不要着急,谢谢! 第6章 小薇遇到了困难   长风破船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李白诗改编   原诗: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凉夜如水,繁星漫天。   走到女生宿舍楼前的岔路和林风道别,叶小薇随着鼎沸的人群迈向楼门口。抬头看楼前的灯光亮如白昼。对面花园的长青树披着昨天刚刚落下的白雪,在灯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泛着黄晕,犹如满树梨花争相怒放。深吸一口,带着梨香的空气沁入心脾。她心中不禁赞叹:“天上繁星地下灯,灯星交映满园明。”   叶小薇看到这景象心情万分舒畅,想着:为何诗人都会感叹“昨夜星辰昨夜风”?而不说“今夜星辰今夜风”?难道都是“昨天”的比“今天”好么?“星辰”本无异,大概“风”不同吧?风不就是空气么?难道昨天的空气比今天好?今天的空气比明天好?   不自觉喜上眉梢,笑着走进了宿舍。   当她进入宿舍那一瞬间,在门外还听得到的喧闹声,因为她的到来立刻安静了。就像正在“噼噼啪啪”剧烈燃烧的柴火,忽然被迎头的一盆冷水浇落下来,瞬间熄灭。   近几日,大家都不和她说话,她显然被孤立了。她心里有些难受。她只是想坦诚地和大家沟通,所以才出了个釜底抽薪的办法,让易凡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没想到大家反而记恨她了。   之前,她只是和易凡相处有些别扭。但是和其他舍友之间相处得还是蛮愉快的。相互拜托打个早饭,帮忙打个热水之类的,大家都愿意帮忙。甚至晚上害怕去公共卫生间,她还可以叫上其他人陪她一起去。也许是上次吵架时打击面太广了,现在,她拜托其他人帮忙做事,他们都找各种理由拒绝,有的甚至直接给她冷眼。而她主动要求帮助她们的时候,人家也丝毫不想欠她的人情,一副极其不需要她帮助的样子。   叶小薇将悲凉的情绪压抑在内心的深处,装作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独自去水房洗漱。回来后安静地爬到上铺,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双眼盯着天花板,等待着熄灯时刻。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文静,这样深沉,这样悲伤。   一会,灯熄了。她睡不着。   她想到了曾华。尤其是对他的高考成绩有一种强烈的质疑。语文能考140分,数学却只考了7分。这里面有很大的问题,语文本来有主观性的成分在里面,能够考140分,说明这个人相当优秀,智商不会很低。高考数学考了130多分的叶小薇,脑海中回想着高考的数学试卷。光单项选择题就占了60分,就算闭着眼睛答,成功概率也在百分之二十五,那么最少也会得15分。真想不通他怎么会考7分。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曾华故意为之。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么他的智商就不是常人所能及的。因为叶小薇回想高考数学的所有分值,每题要么4分,要么5分,能够凑够7分,可能需要花费一番心思的。如果假设成立,曾华为什么会故意考这个分值?   也不知道多久,叶小薇睡着了。   她梦到了一个男生,大概是很多年以后,那个男生怎么和她联系上了?她也不知道,但是她能看到那个男生的最新动态。她有种久后重逢的新奇感和兴奋感。男生穿着时髦的泳裤躺在一片蔚蓝的海滩边,带着墨镜,晒着太阳。而同时,她自己抱着箱鼓,大汗淋漓地去赶火车,大概是火车,她也说不清楚,反正是人很多。她是被生生地推进了列车。在密不透风的人群中,坐在箱鼓上,看着报纸。而当她抬头看时,周围的人都有手机,也不知为什么,他们没有打电话,却盯着手机不停地看着。整个车厢只有她一个人看报纸。   她从梦中惊醒,又是个惊悚的梦,因为未来的几年她有可能还是买不起手机。她忧心忡忡。   次日,上午3、4节课,是体育课。男女生的课程是分开上的。男生在礼堂的前半部分学习篮球,女生们在后半部分学习太极拳。因为不时有男生朝这面张望,女生们装得像模像样的,打出的拳有板有眼。叶小薇站在后排,高高的个子做着需要压低身子才能体现底蕴的太极拳,稍稍显得有些滑稽。体育老师很善于揣摩这些学生的心理,让男女生在可见的视线范围内练习,可以让她们有一种为了不丢脸而努力将动作做到标准的强烈意识。体育老师还开玩笑地说,她们这一届是他教过的做太极最认真的学生,但没有说是做得最标准。但大家对这个评价都很满意,最起码态度决定一切,老师的夸奖说明了她们是可造之材。正当大家陶醉在尽量保持队形整齐,动作统一的状态时。后面队伍的一个女生跑出了队伍,向礼堂大门方向奔去。   那人是叶小薇,跑得有些狼狈。原来她看到了从礼堂里背着吉他出去的曾华,不由自主地想上去打招呼。这个放肆的举动引起了队伍的一阵慌乱,一部分发现状况的女生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叶小薇。没有发现状况的同学还在做着动作。这样从远处看队形就是松松跨跨,犹如一盘散沙。男生们看到了这个情况也停下了篮球练习,呵呵地朝这面笑着。   叶小薇跑向前,拦住曾华大声喊:“喂!”   曾华并没有回应,脸上有一丝伤感或者说是冷漠,低下头绕开了叶小薇。快速地走开了。这个大胆的动作被礼堂里的男生们看到,大声地起哄。叶小薇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出格的事情,低着头用不够长的头发掩住青一阵、红一阵的脸蛋,迅速归位。路过正欲愤怒的体育老师轻声解释道:“对不起,遇到了熟人……”   老师没有说话,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一个女生发火。强忍着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   叶小薇没想到自己的热情竟然遭遇了这般冷落,不自觉地说了一句:“死胖子,有什么了不起?”这声音不大不小。   “你说谁呢,说话注意点。”一阵尖利的声音,叶小薇被吓了一跳。抬头望出去,前面的易凡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她。这个眼神那么熟悉,似曾相识。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她也说不清楚。难道就在刚刚?曾华的眼神?有些相似?叶小薇心里一震,脑子嗡嗡了一下。她晃了晃头甩掉了这个不着边际的想法。   体育老师大声吼了一声,示意让大家安静一些。这才平息了这场风波。但是叶小薇不明白,易凡这一举动是那般呢?她感到非常纳闷。   下了体育课,吃完饭。   回到宿舍。恰巧碰到学生管理处的“女魔头”老师来巡视宿舍。这个老师姓陈,平日管理学生们的生活起居和卫生状况。要求严格,不讲情面,训起人来就像一只发疯的非洲野牛,歇斯底里,凶神恶煞。眼镜后面的两只眼向上吊着,就像是用强力胶硬生生地将眼角拉至眉角两端并粘住。学校里敢和她对视超过三秒钟的学生大概没有几个。所以暗地里大家都叫她“女魔头”。   大家都紧张兮兮地坐直了身子,床铺都铺得整齐。叶小薇也从上铺下来,站在下面的床沿处,大有等待检阅的意思。   吹毛求疵的“女魔头”绕着屋子转了一圈,面无表情。厚厚镜片后面的眼神发出犀利的光,大有将眼前的几个人冷冻的威力。但终归挑不出什么毛病,转身要走。   “老师!”正当舍友们望着她的背影想要大呼一口气时。不知是谁这么得瑟,竟然喊住了“女魔头”。   同学们意识到是叶小薇的声音后,都非常不待见地将目光投向了她。生怕她会闹出什么事情,给集体丢脸。   “什么事?”“女魔头”的声音很低沉,永远听不出感情色彩。   “老师,我听说学校可以申请助学贷款,我也想申请。”   “好呀,学生处有表格,你一会拿个表格填一填。不过这个因为额度很有限,只会向真正有困难的学生发放。学生处会对学生的真实状况进行考察,再评估是否批准。”全是官方用语,措辞滴水不漏。   “好的,谢谢老师。”   国家经济形势不好,企业萧条,叶小薇的父母双双下岗。而正从这一年开始,天之骄子的大学生的学费不再由国家负担,而是由家庭自己负担。每个月向家里伸手要生活费,她的内心都很自责,问题是每次爸妈东凑西凑的生活费,寄给她都不是很准时,她只好向林风周转。她听说这个助学贷款没有利息,而且毕业以后偿还就可以。那个时候她自己已经工作了,偿还也不成问题了,所以她需要这笔钱以解燃眉之急。   之后,她就去填写了材料,心里惴惴不安地等待着消息。当时填资料的时候,听负责登记的老师说一般几天就可以有消息,那个老师还说像她这种父母都没有经济来源的应该会被批准。叶小薇稍微吃了个定心丸,但仍然忐忑地数着日子。   这天,叶小薇没有课。她被宿舍的同学孤立了,所以感觉特别孤单,心里空落落的。一个人在学校门口闲逛,心里一直惦记着助学贷款的事。   天气有点冷,北风呼啸。这时,一个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和她搭话。孩子不大,大概一周岁的样子。妇女穿着朴素,甚至有些寒碜。   妇女眼神中满是凄凉。说她从农村来给孩子看病,身上的钱花光了。老公去老家取钱了,但是明天才能回来。问叶小薇能借点钱给她不。叶小薇望着妇女可怜巴巴的眼神,又望了眼红着脸在寒风中熟睡的孩子。想了想自己现在孤独的境地,忽然有种同病相连的感觉。她头脑中又生出一个景象,她小时候有一次也生过重病,她的父母也带着她到举目无亲的大城市里看病。那种困顿没有经历的人是没法理解的。不知不觉眼神中生了恻隐。妇女看她有些犹豫,让叶小薇把地址留给她,等她老公拿钱回来,她们亲自上门还钱并道谢,还会写感谢信给学校。叶小薇了解到她需要五百块钱,又发愁了。拿出自己的钱包,里面加上零钱一共还不到两百块钱。和妇女说,她就这么多,如果需要的话就都拿走。妇女眼神中有一阵失望,但最终还是拿走了那些钱。   这些钱本来是叶小薇计划好在贷款下来之前的生活费,现在将钱借了出去。她只能期盼第二天早点到来,等妇女和她的丈夫来还钱。饭卡里还有些钱,这几天吃饭应该没有问题。   钱都借出去了,叶小薇的内心更加空落落,一下感觉像没有根的漂浮物在寒冷的水里随着水流四处冲撞。想着想着眼角有些湿润。   没有心思转了,她就回到了宿舍。无聊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室内温暖的空气让她愈发困顿。她睡着了。   她又做了一个梦。还是之前的那个男生。这几天她一直梦到他。那个人还在沙滩上晒太阳。她就这样在梦里看着男生的皮肤由雪白晒成了微黑,又由微黑晒成了现在的黝黑。现在她已经没有了最初的兴奋和新奇,心里想着每天有什么晒的呀。可她自己还在拥挤的车厢里,看着报纸。这时一阵音乐响起,她不知所措。她抬头望着周围的人,发现人们都看着她。她这才意识到大家都在示意着什么?   她下意识地摸了下裤兜口袋,抠出了一部手机。原来我也有手机呀。梦里的叶小薇笑了,笑得很甜。   接通了电话。“喂,是叶小薇么?”一个很温柔的女生声音。   “我是呀。有什么事?”   “我是银行的,通知您这个月的贷款您已经逾期了,请尽快偿还,否则会影响信用。”   “我怎么会有贷款呀。”   “您的手机是用我们银行的分期付款买的,您定期要将款项归还的。”   又是一个噩梦。叶小薇惊醒了。   她走出宿舍,想去公共卫生间洗个脸清醒一下。在楼道了她听到了一些同学在宿舍楼前谈论着什么。一开始没有听清,路过时,大概听懂了只言片语,好像是最近学校门口经常出现一些骗子,专门骗学生的钱。其中有个男生竟然相信一个遇到暂时困难的“富豪”会开着直升飞机给他还钱,竟然借给了对方两千块钱。叶小薇不想听下去了,感觉大脑一阵晕眩,口舌干干的。她回到宿舍费力地爬到床上。   这天晚上没有去吃饭。第二天的早饭和中饭她也没有吃。上课的状态很不好。   到第二天的晚上,没有课的时候她尽量等在宿舍里。据说人不吃饭也不喝水最多只能活三天,而不吃饭只喝水可以活七天。她脑子里面充满了这样的想法。当天色很黑的时候,她十分肯定地知道,她自己的生活费不会再回来了。因为这期间她一直呆在宿舍,却没有人来找她还钱。想着想着,她一阵心酸,眼泪扑打扑打地滚落着。宿舍的同学们都去上晚自习了。她直挺挺地坐在上铺上,不知眼泪流了多久,忽然感觉很疲惫,肚子咕咕地叫着。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件傻事,要去吃点什么了,要不然会出事情的。她拿上那张余额不多的饭卡去了食堂。   第二天课间,叶小薇来到生活管理处。她发现办公室的门外贴着一张大红纸上面写着助学贷款审批通过的学生名单。叶小薇一下子感觉热血沸腾,激动不已。她快速地扫了几眼,想迅速地找到自己的名字。可是没有找到。她想是不是自己太紧张了,看漏了。所以,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目光慢慢地从名单的最左面从上到下默默地念了一遍。可惜还是没有她。在那一刻,她感觉心痛不已,像无数蚂蚁咬过自己的心。愣了一会,她去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里面轻声应着。   叶小薇看到里面坐着的是上次给她登记的那个女老师。   “老师,我叫叶小薇,能不能查一下助学贷款有没有我的名字。”叶小薇的声音有些发颤,眼睛里含着一丝湿润。   “没有。”那个老师并没有去查,很肯定地说。   “您知道为什么没有通过么?”叶小薇要哭了,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因为没有了生活费,她马上要断粮了,心里万分焦急。   “……”老师沉默了一会。   叶小薇的眼神告诉她,她必须做出回答。   女老师轻咳了一下。   “因为有人写信反映你的申请材料不真实。我们虽然相信你的人品,但是作为流程,我们还要考察一下。完全没有问题后才会审批通过。不要着急,过几天就会发放下一批。”女老师看出了   叶小薇眼睛里打着转的眼泪,语气平缓地安慰她。   “谁那么无聊?”叶小薇感觉自己的肺快被气炸了,恨恨地冲出了办公室。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多谢支持。如果等得太急了,可以再重看几遍。每次读可能有不同的感受呀。 第7章 一场噩梦三千字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李白   叶小薇没有回到教室。她沿着楼道跑到楼梯扶手处,顺着扶梯趔趄地向下走着。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加速地跳着,呼吸急促。感觉好像头上的每个毛孔都有汗液要贴着头皮涌出,一股让人窒息的热流扩散至全身。   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一连串事情终于将她的心境逼入了无边的深渊。室友的不友好、马路上被骗钱、助学贷款申请被拒,这些难堪的画面组合在一起浮现在她的眼前。她想去奔跑,肆无忌惮地奔跑,在校园里。   当她跑出教学楼时,室内外巨大的温差让她打了个寒颤。同时,冰冷的空气激活了她几十秒前已经停止工作的思维神经。由于出来时匆忙,没有带围巾和帽子的她被冻得哆哆嗦嗦。眼泪扑打扑打地流着。出来的瞬间,外面的温度就将她的睫毛上的泪水冻成了冰晶。   她抬眼看时,看到了教学楼前的公用电话亭。她冲了上去,拉开电话亭的门。右手拿起话机,快速地拨了一串数字。几次响铃后,电话通了,对面是一个成熟女人的声音。叶小薇很熟悉这个声音,是她家邻居黄婶。叶小薇出生前,黄家和叶家就是邻居了。   叶小薇家没有装固定电话,所以每次都打到黄婶家,黄婶看着叶小薇从小长大,很喜欢她。每次和叶小薇妈妈聊起天来,就总是满脸羡慕地夸赞叶小薇聪明懂事。接着,就唉声叹气地唠叨自己不争气的儿子。   黄家有个独子叫黄书郎。起这个名字本来是期待他能够成为有前途的读书人,结果他初中没上完就因为每天打架斗殴、惹事生非被学校开除了。黄婶每次和叶小薇妈妈聊天,就会感叹地说:“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女儿就好了。”   叶小薇强忍着眼泪,没有哭出来,但是听到黄婶的声音还是像见到了亲人,娇滴滴地说:“黄婶,帮我叫一下我妈吧!”黄婶也感觉叶小薇和每次的开朗声音不一样,丝毫不敢怠慢,答应了一声就跑到院子里对着栅栏喊隔壁的叶小薇妈妈过来接电话。   叶小薇听到了脚步声和妈妈接电话时的应答声,终于忍不住了眼泪。大声嚎淘起来。从小到大,只有妈妈能让她放下所有的顾忌宣泄自己的感情。叶小薇妈妈听到女儿的哭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急如焚。   “闺女,别急!出啥事了。”   “妈妈,我被人家骗了……”“我被人家欺负了……”,因为天气比较冷,叶小薇还是在室外的公共电话亭打的电话,上下牙齿不停地抖着,哆哆嗦嗦表述不清。   一向乐观开朗的叶小薇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叶小薇的妈妈心想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也浑身发抖,也哭了起来。   旁边的黄婶看到局面失控了,手忙脚乱,在地上乱转着。她看到娘俩各顾各地哭,心里烦躁不安,想想这也不是办法。于是麻利地从叶小薇妈妈手里抢过电话。   “你上那边坐着去,我问问孩子到底怎么了。”黄婶指着旁边的椅子让叶小薇妈妈坐下。   虽然她也焦急万分,还是沉住了气,慢慢地问起了叶小薇的情况。问下来知道是,叶小薇在校门口被人骗了两百块钱,申请助学贷款又不知道是谁使坏写了举报信。这才明白原来叶小薇是没有生活费了。   黄婶立马脸上露出了笑容,松口气说:“没事,孩子,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呢。这都是小事。你只要努力读书就行了,生活费的事我和你妈解决,马上给你寄钱过去。”黄婶又安慰了几句。挂了电话,将情况解释给一旁正哭哭啼啼的叶小薇妈妈。   叶小薇妈妈虽然还是很心疼孩子,但是知道孩子没事后,也就松了一口气。   说完后,善良的黄婶去里屋拿着存折。不顾叶小薇妈妈的反对,拖着她去银行取了钱,又和她一起给叶小薇寄了一千块钱。黄婶夫妻俩也都下了岗,没有什么积蓄,但是听到刚才叶小薇的哭诉,心里难受极了。她说她家儿子没出息,没考上大学,没有花钱的地方,所以先把钱借给叶家用。   打完了电话,叶小薇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但是和亲人的一番哭诉后,她的心情也没有那么糟了。   中午吃完饭回到宿舍后,她爬到床上就呼呼大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后来在噩梦中惊醒了。   醒来时,宿舍只有她一个人,大概其他室友都去上自习了吧。下午没有课。她感觉非常的孤独。   她回味刚才的那个梦,心里一阵酸楚。几天来一直出现在她梦里的“白马王子”,依然在海边度假,晒着太阳,悠闲地幸福地哼着歌。确切地说“白马王子”已经变成了“黑马王子”,因为每天不停地晒,他已经被晒黑了。前几天还对出现在梦里的这个似曾相识的男生存有好感,但近几次,她渐渐地反感了。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   梦中的她因为理想和爱情与流浪歌手生活在一起。有一天,黄书郎来看她。看着她在大城市里租住的狭小空间一顿指手画脚,说他在老家的房子卫生间都比她现在住的地方大。叶小薇尴尬无比。   醒来后,叶小薇一阵纳闷。为什么最近她总是梦到未来的生活,难道她潜意识里对未来充满了担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如果真像梦中描述的那样,自己的人生岂不是很失败。难道最后自己还不如黄书郎活得潇洒?   这样的梦对于一直自信满满、豪气冲天的叶小薇来说就是确确实实的噩梦。   叶小薇靠着饭卡里少得可怜的余额等到了家里的寄款单。林风和叶小薇一有时间还是在一块练琴。有几次叶小薇想和林风说她自己最近的惨痛“遭遇”,但几次都强行将到嘴的话咽了下去。林风出身富裕家庭,不会理解她现在的感受,说不定还会对她在路边对来路不明的人“慷慨解囊”一番嘲笑。叶小薇也相信,如果她和林风提出她现在周转不开,林风肯定会帮助他。这学期她已经两次向林风“周转”了,这次因为自己的疏忽,确实有些羞愧,不好意思和林风开口了,还好家里及时地寄来了生活费。   叶小薇无精打采地敲着箱鼓。虽然节奏和节拍都对。但是一场神采飞扬的歌撞到被叶小薇的萎靡表情,林风总感觉自己越唱越困。   “你精神点行不行,总感觉你没吃饱?”   “就是没吃饱。”叶小薇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眼睛傲慢地向上挑着,长长的睫毛扇动了几下,有点挑衅的意味。   “你晚上吃的啥?”林风也不好发火,自从上次叶小薇莫名其妙地强行加入自己的节目。他还得哄着她、宠着她,照顾她的情绪,能够让排练进展地顺利些。他经常心里默念着:算我上辈子欠你的,我要再和你合作,我就不是人。虽然他发了毒誓,但他不能让叶小薇听到。   “两个馒头。”回答简短。   “又没钱了?”林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不会呀,你不是,月头你妈妈刚寄钱给你么?”林风像是想起了什么。虽然他平时对鸡毛蒜皮的事不上心,但是小薇的情况他还是了解的。   “不用你管!”   “你要有困难可以和我说,真的。”林风的口气很认真。   “没困难。”叶小薇回答得不冷不热。   林风不想再问了,聊天没法继续,对方显然不配合。   其实看似外表十分开朗、大大咧咧甚至有些桀骜不驯的叶小薇在某一个时刻,比如生活拮据的时候,还是极度自卑的。她不能像林风一样一心想着他的艺术,她要时刻计算着自己的生活费还能花多久,这顿饭钱她要控制在多少之内,有没有必要去打份零工。但是另一方面,叶小薇如果真的决心去做一件事情,纵使有千难万险她也要坚持下去。   就像现在。   叶小薇像小学课本里《小猫钓鱼》里的小猫,注意力全然不在这里,从礼堂中央两人练习的场地向正门跑去。为了方便晚会演员们的练习,礼堂近期晚上都不对外开放,供演员们排练使用。白天上课时只对上体育课的班级开放。演员们三三两两地在礼堂的木地板上排练着。或是对台词或是练配合。   林风丝毫没有意外。   曾华刚刚从吉他教室上完课出来。叶小薇惯性似地冲向前打招呼。林风知道,这一次也和前几次一样,曾华肯定又是面无表情地走过,视叶小薇为空气。林风有时候也暗暗佩服叶小薇的心理承受能力,这样多次被一个男生冷落,她竟然面不改色,如果换做是他,他肯定会红着脸沮丧半天,然后一天做什么的心思都没有。可叶小薇不然,她每次回来后依然笑眯眯地。有时候还自我解嘲似地说:“大爷就喜欢这种有味道的。”   “喂,你好!下课了?”叶小薇的固定台词。   曾华带着鸭舌帽,低着头,背着吉他,面容好像有些憔悴。他依然无声地从叶小薇身旁走过。叶小薇的笑容僵了一下,知道这次又没戏了。正准备收回笑容回到林风身边。   “什么事?”很低沉的男中音。   走出几步的叶小薇,以为自己是幻听。回头看时,发现曾华低着头在原地,背对着她。但显然他说话了。   叶小薇有些意外,受宠若惊的感觉。“对呀,找他什么事呀。”她心里嘀咕着,平时口若悬河的她竟然愣在那里。“不是我找他呀,是林风找他呀。”她心里又想着。马上对着林风大声喊着:“林风,林风!”   林风早就发现了异常。今天的对话不同往常。虽然他听不见曾华说了什么。但是他知道最起码他们有过对话了,哪怕是一句:“以后不要骚扰我。”也算给个交代呀,林风想着。   听到叶小薇在大声叫他,他切断了想象,奔了过来。   大概有五十米的距离,他用他最快的速度奔着,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用力地跑。以至于礼堂的木地板咚咚地响着。其他训练的演员听到这样大的声响,也停了下来。向这面望着。   林风呼哧呼哧跑到他俩跟前时。曾华依然低着头,这种姿态让林风不禁产生一种难以名状的感情,说不太清楚,类似于悲伤。曾华依然背对着他们低沉地说道:“今天我赶时间,下次再聊吧。”说完就迈开了步子。   林风和叶小薇的心情都不算太差,最起码对方和他们说话了。可能不能成为好朋友,但最起码能有机会交流了。尤其林风,想和曾华交流的愿望特别强烈。 第8章 有趣的高数课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陆游   第二天。高等数学课。青城大学的数学泰斗白桦老师在激情澎湃地讲着微积分。坐在后排的叶小薇发现旁边的几个男生已经趴在那里开始睡了。叶小薇因为个子高,所以上课都会坐到最后一排,这样不会遮挡其他同学的视线,同时也有利于观察教室里的各种动向。   白桦老师五十多岁,前额的头发有些稀少,带着厚厚的眼镜。他刚从国外回来,之前一直在国外大学做教授了。大概是在外漂泊了太久,思念家乡了吧。因为出众的学识加上丰富的履历,回来就当上了数学系的系主任。但这个老师非常随和,经常讲着讲着就跑题十万八千里了。面部含着引而不发的笑,给人一种亲切感。   今天的内容也同样枯燥。   据说白桦给文科班讲高数时,直接上来就说,期末考试我就出这几道题,你们背下来就行了。然后就把题目抄上,把答案写在下面。前二十分钟,学生们都拼命地照葫芦画瓢地抄着笔记,后面的时间就听他在上面讲笑话。他讲的笑话是这些未入社会,刚过青春懵懂期的学生们很少接触的。有时候大家刚刚抄完所谓的“期末考试”标准答案,就毫无征兆地听到了儒雅的白桦老师讲起了莫名其妙的话。男生们咧嘴笑着,女生们都红着脸。   给理科班讲课自然不能上来就公开期末考试题目。还有一部分人是想要学好高等数学的。因为好多学科的研究都要借助数学。所以白桦讲得也格外认真。确实有脑力不够的,吸收不了的,白桦也会网开一面,前提是出勤率要达到95%以上。而且他点名不是上课就点名,避免有的学生点完名后就溜了。他总是讲讲课或者是在中间阶段或者是快要下课时,说一句点一下名吧。唯独这个时候,他是严肃的。学生们也会调整一下懒散的姿势,正襟危坐,大概全程这段时间是最认真的,生怕错过了自己的名字,影响到他们拿学分。   叶小薇的脑子里想着曾华的事。他晚上能来么?今天可要想好和他说啥。不是影响学习的那种胡思乱想,因为今天讲的这些知识她高中阶段为了准备数学竞赛都接触过,今天老师稍微点拨她就明白了。   她手托着下巴,望着老师。   “你们知道吧,我在J国生活的时候,遇到了很多搞笑的事,有些甚至是闻所未闻。”一道题刚讲完,他就毫无征兆地切换了话题。这几个夸张的修饰词让同学们提起了些许精神。叶小薇也正了正身子。   只见白桦转过身在黑板上认真地画着什么?当他转过身时,用手指了指黑板上的图画,表情依然是含而不发的笑容,脸部肌肉很僵,只有一丝丝的愉悦,眼神里又有些许的耐人寻味。   同学们向前看了看黑板上的图形。都屏住了气,想笑又不敢笑。特别是女生都红了脸。白桦画的是女生的三角裤衩和一副胸罩。也不知什么时候,他擦掉了上课时写的密密麻麻的题目。唯独这两个图画留在黑板上,显得特别的突兀或者叫诡异。   “大家都认识这是什么东西吧。女生肯定知道,男生不要假装不认识。对的,这是女士内衣。”他完全都在自问自答。   “我在J国生活的时候,经常有这样的新闻。挂在阳台上的女士内衣,经常被盗。而且经常是整个片区的衣物都被偷了。据研究,这种发达国家,人们的生活节奏特别地快。很多人内心特别地空虚,以这种方式来减压。偷这种东西的都是男人,这个他们又不能穿,他们干什么?就是摆在家里看。”   叶小薇心里说了句变态。前边的男生听到了,但不知道她是说白桦还是在说偷内衣的男人。   开始点名了。被叫到的同学都会大声地答应:“到。”为了能够博得印象分,白桦的课学生出勤率还是蛮高的。   点到易凡的时候,宿舍的其它同学说她家里有事,请假了。叶小薇心想,早上在宿舍还看到了呢,肯定又旷课到哪里去疯玩了。叶小薇心里想着,总感觉有什么事。但她的思维就像断线的风筝,飘飘乎乎的,没有头绪。   点到一半的时候,白桦叫了一个名字,叫了好几遍也没有人应答。叶小薇这才反应过来,是叫正在她旁边睡觉的男生。男生睡的时候和叶小薇说,点名前叫他。叶小薇胡思乱想的时候,把这事给忘了。   慌乱之中,她狠狠地掐了同桌一下。睡梦中的男生感觉一阵刺痛,醒了,正听到老师在念他的名字。本来懒散地平铺在书桌上的两只大长手,用力支撑起了刚才还歪睡着的脑袋,眯缝着眼向前看着,他能感觉到除了讲台前的那双儒雅的目光,全班同学的目光也都在注视着他。他赶快站了起来,晃晃悠悠地用身体将椅子推倒了后面,发出一阵嘎吱声。高高的个子,头依然向前倾着眯着眼睛看着。原来他睡觉时摘掉了眼镜,起来的时候忘记了戴上。   “是微积分的题目么?”他用嗓子眼寻求着叶小薇的帮助。   “不是微积分,是点名。”叶小薇感觉到所有的目光压向了她这里,伴随着各种小动作的细微声音。她头压得低低地,就差贴在书桌上面。前半句还听得清楚,带有“点名”字眼的后半句却怎么也没有发出声来,大概是她太紧张了,嗓子有些沙哑,伴有细小的杂音。   男生脸涨得通红,忽然意识到应该戴上眼镜。当他用由于紧张而颤颤巍巍的双手戴上眼镜后,发现黑板上画着稀奇古怪的图像时,像是自言自语地说:“是求面积么?”,虽然声音很低,使劲憋着不笑的同学们终于爆发了。哄堂大笑的声音像是爆炸的冲击波一直爆破到教室外的走廊里……   晚上。叶小薇和林风依然到礼堂排练。练了一阵,快到曾华下课的时间了,两个人都心不在焉地向礼堂大门望着。等了好久,曾华最终也没有出现。   叶小薇回到宿舍后,发现易凡今天也没有在宿舍,直到寝室熄灯时,也没有看到她的影子。她没有问同寝室的同学,她知道问了也没有用,没有人会告诉她。上次的吵架她把寝室内所有人都得罪了,关系还没有修复。因为易凡是本市生源,偶尔回家住几天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接下来的几天,易凡没有来上课,晚上排练的时候也没有看到曾华。   直到第四天。易凡一早出现在教室里,眼睛红红的并有些肿,明显是哭过了。叶小薇看着易凡的背影,并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   中饭吃过后,她回到宿舍。听到宿舍的人围着易凡在安慰及问询情况。才知道易凡的奶奶去世了。叶小薇也有一种伤感,想上前去安慰一下。她和易凡并没有深仇大恨,只是她之前的沟通方式有点问题,遭到了易凡的误解而已。   但是易凡看到她凑上前来,故意转过头去,不理她。叶小薇并没有在意,知道过段时间两个人的关系就会缓和的。   晚上,叶小薇和林风依然在礼堂里排练。两个人很认真,因为这几天的刻苦练习,基本上差不多了,一旦成熟了就不想在这上面花费功夫了。特别是林风,总是惦记着去复习功课。一曲弹罢。   两个人才意识到面前有个人已经站了很久。抬头望去,是曾华。他面容很憔悴,满脸的胡子,眼里的忧伤更加明显。   叶小薇微微地冲他笑笑,友好地点了下头:“你好!”   曾华没有说话,只是礼貌地点了下头。   沉默,大概有10几秒,气氛特别压抑。林风看到曾华的状态不知道如何开口,之前事先和叶小薇设计好的台词,因为曾华的突然出现在脑子里被搅乱。   “前奏阶段,箱鼓的时间可以再拉长一点,敲鼓的节奏再慢一点。是不是效果更好?”曾华抬眼望着二人。   “哦!”叶小薇听得不是很懂,快和慢的节奏如何体现呢。林风在脑子里打着拍子,大概在模拟场景。   曾华将黑色双肩包和吉他放到地上。“我打鼓,你来弹。”他坐在箱鼓上,轻轻地慢慢地敲着,声音怎么这么好听,像冬天的大粒水滴回响在冰窟窿里,空灵而悠远。叶小薇发现曾华的手指非常修长,打鼓的手势非常优雅。要进吉他音了,曾华朝林风点头示意了下。林风入迷地弹起了指弹,声音干净、清楚,丝毫没有拖沓冗余。空谷幽灵般的咚咚声和清脆悦耳的指弹声融合在一起,没有喧嚣感,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接着是林风优美、浑厚的声线。叶小薇在旁看着两个人陶醉和忘我的样子,心里想着他们两个才是完美的搭配。如果两个人都唱,肯定也会不同凡响。   曾华确实是个音乐天才,就在刚才的几分钟就大概记住了这首歌的编曲,并且能够给林风伴奏了。   一首歌结束,曾华回过头来和叶小薇说:“记住了么?大概就是这个感觉。”说完,拿起他的包和吉他就走了,没有说再见。   这时,叶小薇更坚定了之前的看法,曾华记忆力超群,高考数学的7分不是他的真实水平。 第9章 公布成绩   曲江深院题名处,应有春风得意诗。-喻良能   教室里气氛很沉闷,鸦雀无声。大家都等着计算机系的美女硕士上官雪老师公布上机实验的成绩。C加加考试成绩分两部分,一部分是上机实验,另一部分是笔试。上机实验占70分,笔试占30分。所以上机实验是否合格关系到这一科目的学分是否拿得到。   上官雪老师拿着成绩单走了进来。下面的同学们屏住呼吸,惴惴不安地看着她。黑框眼镜配马尾辫的年轻硕士,面容温和但不缺威严。   站定讲台后,用视线扫了一眼教室。   “这次的上机实验成绩非常不好,很多同学都没有按要求做,甚至有的只做了一半。”上官雪皱着眉头,叹息道。   “合格线是42分,结合出勤率情况,我只能将评分标准放宽,否则你们班有一半的同学都不合格。”   看来美女硕士还是手下留情了,不知道哪个倒霉蛋会栽在她手里。   “谁叫叶小薇?”美女硕士看着成绩单,又扫了一眼讲台下面,语气中性,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大概这是所有美女老师的特点吧,这种语气让人望而生畏,强大的气场可以镇住这些乳臭未干的家伙。   这是要大开杀戒了么?下面的同学都紧绷着肩膀,提着心等着下一个被叫到的名字。   易凡用手肘碰了她同桌一下,两人互有深意地对视,眼角中流露出幸灾乐祸。   “我是,老师。”叶小薇不急不缓地从最后一排站了起来,出众的容貌、苗条的身材,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同学们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集结在后排,包括易凡。   下面开始叽叽喳喳地躁动。不知道美女老师如何拿这个平日东游西逛、吊儿郎当的同学杀鸡儆猴。   真以为自己是天才,这就是嘲笑别人的下场,易凡也在想。   “叶小薇同学,这次的实验课题做得很好,我给她满分。这是这次乏善可陈的考试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地方。相同的老师教,为什么有的同学表现很好,有的却不及格。肯定是她付出了超出常人的努力。”上官雪和颜悦色地看着爱徒,温柔的眼神里播洒着浓烈的赞赏之光。   易凡看到这一幕180度的逆转情节,和自己的预想大相径庭,心里特不是滋味。真的有上课随便听一听,课下吊儿郎当,考试轻松拿第一的人。这样的传奇就在自己身边。而自己是那种,每天抱着书本不放,紧张兮兮、秉烛夜学,最后却勉强合格的笑话。   叶小薇却荣辱不惊,因为从小到大她遇到过太多这样的剧情反转。只是礼貌地朝上官雪投去微笑。   上官雪又低头扫了一眼成绩单,“易凡,请你也站起来。”   易凡心里一怔,乖乖地站了起来,满脸茫然。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问一些问题,请你们两个如实回答。我只是想证明,学习路上没有捷径,不付出艰苦的努力是不会取得好成绩的。你们两个有意见么?”上官雪示意让两位女同学表态。   显然,在外表方面,叶小薇就占了上风,不是说容貌好坏。而是说,叶小薇一脸清纯,中规中矩的荷叶头,像外界传达一个邻家好女孩的形象。而易凡新染的红头发,终归在老师的心里没有留下太好的印象。美女硕士坚定地认为,叶小薇和她上官雪一样都是兢兢业业,努力勤奋的人。   “易凡,除了正常的上课。近两周,你每天为这次上机实验考试的准备和复习花费多少时间?我看你这次勉强及格,想必你学习不太用功。”上官雪直言不讳地问道。   “老师,我最近一直在为这次的考试做准备,大概每天花费3、4个小时在这门功课上。这次没有考好,我还会加倍努力的。”这个回答显然超出了上官雪的预期,她没想到这个学生还蛮勤奋的,考试没考好,也就是说天资或者方法不对了?   “好的,你回答得很中肯,我会私下继续和你交流学习心得的,你先坐下吧。”上官雪淡然道。   “谢谢老师。”易凡尴尬地坐了下去,脸颊绯红。   “叶小薇,相同的问题。”简短而威严地问道。   “老师,可以说实话不?”叶小薇试探地问道,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上官雪点了点头。   “其实,我除了正常的文化课和上机课,课下从来不会复习。也不会再看书。”叶小薇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个答案不是老师预期的答案。但她不能避而不答,更不能撒谎。   上官雪微怔,这个回答打乱了她预设好的台词。她无所适从地轻咳了两下,默默地推翻刚才的长篇大论,搜肠刮肚地寻找说辞,将眼前的情景圆过去。   善于察言观色的叶小薇可能看出了上官雪此时进退两难的处境。“其实我觉得,上官老师课上讲得非常清楚,所以只要上课全神贯注地听讲,掌握这些内容一点也不难。”叶小薇面带诚恳地将水深火热的上官雪从众目睽睽的尴尬境地解救出来。其实她心里想着:凭我叶小薇的智商,哪门功课难得到我呢?   “叶小薇说得很有道理。课上效率非常重要。课上不认真听讲,课下可能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投入复习。”上官雪如同从危房上顺着叶小薇搭好的救命梯子爬了下来,语调极不自然地颤抖了一下。但终归平安落地,脸上的笑意变得安稳。   而此时的易凡。想到和叶小薇之前的争吵,当时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和现在的邻家小妹、小鸟依人的形象判若两人,更加心生厌恶。加之对方近乎完美、出其不意的优秀,也让她为自己的愚笨而感到羞愧,嫉妒的情绪让她对叶小薇产生了疏离感。   越想越郁闷的易凡,终究打不开自己的心结。叶小薇的聪明反证了自己的愚笨,让她颜面扫地、无地自容。她心有不甘,有一种想破罐破摔、发泄一通的想法。   人有时候是被自己打败,是自己脆弱的心灵打败了自己强壮的身体。而叶小薇不受外界干扰的强大心理是少有人及的,所以总是笑如春风,优雅的笑是挫败一切的利器。   内心焦躁不安的易凡,屁股在椅子上蹭来蹭去,脸颊像被火烤过一样地通红。无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作为反面典型进行说教,她的内心久久难以平静。 第一节 C加加结束后,易凡就逃离了教室。她没有自信和勇气上第二节C++课程以及上午的另外两节公共课。因为坐在教室的位子上仿佛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   干什么呢,索性从学校的租书店租了一抱言情小说,昏天暗地地看一通。前两天为了准备上机考试,她已经疲惫不堪,借机放松一下。   一不做二不休,她捧来了一摞言情小说。散乱地扔到床上,然后将早上叠得像豆腐块的被子扯开,盖到身上,背靠着枕头,舒舒服服地看了起来。寒冷的冬天,躲在暖暖的被窝里,肆无忌惮   地看上自己想看的小说,是多么令人愉快的事。   反正今天星期一,没有卫生检查,老师不会来宿舍。窝在宿舍里一上午,没人发现,绝对安全。星期二可不行,生活管理处有名的“女魔头”老师会按照惯例检查卫生。如果看到她像现在这样悠闲地躺在被窝里看书,非得把她从床上拽下来,狠狠羞辱她一番。并且将她们宿舍的卫生分扣为0,她易凡的名字也会伴着不检点行为的描述,写到学校的公告栏中,她可就成名人了。   “不要脸是吧?课也不上,看你们宿舍被弄成什么样子了。”正当易凡看得酣畅淋漓的时候,魔鬼咆哮的声音从隔壁宿舍飘了过来,令人毛骨悚然。   不妙。“女魔头”在突击检查卫生。完了,这可死定了。易凡嗖地站起来。开始叠被子,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会把被子叠好呢?就是叠好了,我逃课的事情怎么解释呢?易凡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钥匙开门的声音(生活处的老师每次都是自己开门检查卫生的。)完了,易凡想着。   准备束手就擒。想着各种死法。但死也要死得慷慨激昂、从容大气。   可进来的是叶小薇。显然叶小薇看到易凡哭丧着的脸也有些一怔。但她按住易凡正叠着被子的手,示意她不要叠了。喘着气说:“来不及了,不要说话,听我说。”   几秒后,门被打开。一股杀气冲了进来,“女魔头”带着左膀右臂-两个学生会的干部进来了。   “什么玩意儿,不上课在宿舍窝着干嘛?”不由分说、先声夺人是她的惯用伎俩。强大气场曾经逼哭无数心理强大的女生甚至自持高傲的男生。   没有回应。只有女生轻轻的哭泣声。“女魔头”纳闷。走到床前。看到一个女生盖着被子,躺在床上,眼角流着眼泪,脸色苍白。   “你叫什么名字?哭什么?”语调冷清、表情冷漠的“女魔头”沉声问道。虽然前阵叶小薇和她打过交道,但不知道她是健忘还是像警察审问犯人似地例行公事。   “老师,我叫叶小薇,我今天肚子疼得不行,回宿舍休息。”叶小薇语气痛苦。   “要不要去医院?”“女魔头”的语气依然低沉,但是透着一丝温柔和关心。   “老师,我先喝点热水,有易凡照顾我应该没有问题。先观察一下再说。”   “那你给她倒点热水喝,好好照顾她,再不舒服就送她去医院。”看着叶小薇抽搐的脸,“女魔头”有了恻隐之心。   “谢谢老师,能请求您一件事么?”叶小薇的语气中透着乖巧。   “什么事?”   “我们宿舍的卫生分会被扣掉么?”   “好好休息吧,不要想太多了。”她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这丝微笑在她长年僵硬的脸上绽放得极不自然。   易凡看到这个表情,一直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下。这老师也会笑么?   转身离开的老师似乎想起什么,“定期检查卫生只是为了帮助大家养成良好的卫生习惯和生活习惯。不要当成心理负担呀。”   说完就走了。   易凡起身像送瘟神一样送走她们,并关上门。   “叶小薇真有你的,你这病装得也太像了,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易凡说着就从被子里面把它那一抱小说拿了出来,同时称赞将自己从死亡之境救出的叶小薇的演技。   “我是真的肚子疼,不是装的。”叶小薇表情痛苦,声音低沉。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还在看么?没有睡着吧,如果觉得无聊就告诉我呀。 第10章 叶小薇就医   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苏轼   刚刚从突击检查中虎口脱险、惊魂未定的易凡看着叶小薇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流下来,过往恩怨化为乌有,非常心疼。   “能坚持住么?”易凡慌乱地看着叶小薇,手足无措,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还是很疼。”叶小薇用手捂着肚子,皱着眉头,用微微的声音说道。   “走吧,我领你去医院吧。”易凡预知事态严重,当机立断。   “我可能走不动了,实在疼得烈害,头晕眼花。”叶小薇强忍着疼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易凡看了看叶小薇硕大的身形,知道自己背不动她。“你先穿衣服,我去找人。”说着帮她拿来羽绒服和围巾。   “你去找计算机学院的林风,我高中同学,他今天上午在主楼401上课。我在这等着。”   “好的。”易凡说着走出宿舍。准备去计算机学院找林风。正好碰到上午没有课的其他系的同学。拜托她去找林风。   那人到达主楼401的时候。正好赶上林风第二节 课下课后的休息时间。   林风听说叶小薇生病了,迅速拜托同学请假,自己一路飞奔到女生宿舍楼。   带信的同学和楼管理员说明了情况,带着林风来到了易凡宿舍。   林风看了叶小薇一眼,看她精神状态很不好,说:“叫救护车去青城第一医院,我去宿舍取存折拿钱,随后就到。”不由分说就奔了出去。   愣在那里的易凡赶快回过神来,去打电话。   十分钟后,救护车停在女生宿舍楼门口。叶小薇是用担架抬上救护车的。易凡随车去了医院。   急诊室里。“可能是阑尾炎,先去验血,做B超。”急火火地来到了医院,就被医生三言两语打发了。因为医生太忙了,而且都是急症病人。   比起这时候在急诊室外边的过道里躺着各种各样外伤的人,她还是幸运的。因车祸受伤的,因打架斗殴受伤的,躺在过道的担架上哼哼呀呀的。   易凡要过来扶叶小薇去做检查,叶小薇推开了易凡的手,刚强地说:“我自己来,好多了。”易凡一怔,心想:刚才还坐救护车呢,这怎么解释呢?   出了急诊室,抬头看到正心急如焚般赶来的林风。只见他满头大汗。   “怎么样?”林风喘着粗气,焦急地问道。   “可能是阑尾炎,先做检查。”易凡看叶小薇疼得呲牙咧嘴,帮她回道。   “钱够不?不够的话,我取钱了。”林风说。   “我身上有几百块,先看看吧。”叶小薇捂着肚子,哈着腰轻声地说道。   “这位同学,你先带她去检查室,我去交费,这样快点。”林风说道,伸手要过了易凡手中的缴费单。   “我叫易凡。”易凡一边点头一边简短地介绍了自己。   林风友好地朝她笑笑,“我叫林风。”说着就奔向交费处。   化验单子拿到手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了。医生看着单子,“阑尾炎,不过没穿孔。我建议住院做手术。”医生视线从报告单移开,慵懒地抬眉望着三个跑得筋疲力尽的人。   “好的好的,我们住院。”林风不断地点头急切地回应着。   “住院去办手续,不过今天晚上没有床位,需要在住院部的走廊里对付一晚上。今天打消炎药,要等炎症消一消再做手术。”   “好的,好的,那您给办住院手续吧。”林风一副封建社会父母包办婚姻的架势。   “大哥,医生又没说一定住院,你先等一会。”叶小薇劝住急吼吼的林风,缓慢地说着。   “王医生。”叶小薇看了一眼医生胸前的工作卡。这个急诊医生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   人听到自己的姓氏时,注意力会被吸引过来。王医生抬起头看着叶小薇。   “住院做手术是不是需要花很多钱?”叶小薇问道。   “是的,大概4、5千钱块,有困难么?”医生似乎读懂了叶小薇的潜台词。   “我取钱了,别担心了。我去办手续。”林风斩钉截铁,想在叶小薇回答之前化解他的后顾之忧。   “你别添乱了,行不?”叶小薇恨铁不成钢似地看着林风。   林风看到叶小薇痛苦的样子,非常揪心,想让她快点住院接受治疗,不知道她还要纠结什么。叶小薇病成这样,他也不想和她计较。看看这家伙到底要干什么。   “王医生,我是个学生,而且家里经济条件并不好。我想先打点滴治疗,如果效果不好,我再住院手术,可以么?”叶小薇楚楚动人的大眼睛恳求地望着医生。   “可以,先打三天点滴吧。我先给你开三天药。三天后再来检查。记住,下次检查前只能喝米汤,什么也不能吃。”什么样的病人都见过,医生自然见怪不怪。   叶小薇和易凡去点滴室等,林风去开药。   点滴室的气氛没有急诊室那么压抑,至少没有躺在担架上疼得咿呀真叫的外伤病人,也没有因为心脑血管导致中风昏迷而接受治疗的老年病患,大多是因为感冒发烧而来打点滴的年轻人。很多都是一个人,坐在有靠背的皮质椅子上咳嗽着或是不停地用纸巾擦着鼻涕,头向后靠着,无精打采的。易凡扶着叶小薇找了个空位让她坐下。眉头皱着的叶小薇用手捂着小腹部轻轻地坐下来。她感觉没有那么疼了,可能知道了不是太急的病,心里放松了一些。但是,她还惦记一件事:医药费。这是她现在最心疼的事情。妈妈刚刚寄来的一千块生活费,不知道够不够这次看病的。她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她将怎么度过?她没有勇气再和家里要钱了。本来下定决心这是最后一次向家里要钱,然后她自己就可以勤工俭学,养活自己,没想到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想一想就头疼,所以她皱眉不是因为肚子疼,而是因为迷茫困惑甚至困顿而头疼。   叶小薇又想起了自己的家庭。爸爸妈妈自从工厂效益不好下岗后,就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因为她家的房子在市郊,有院子,夏天可以种菜,爸爸就早上拉着自家产的蔬菜到市场上去卖。说是市场,实际上是在市场外边,因为他们租不起市场里面的摊位,只能一大早在市场对面的马路上卖,而一旦上班的车流多起来,他必须让出位置,否则就会堵塞交通。所以他能够卖菜的时间自然不多,当然也赚不到什么钱。而到了冬天就没有那么好过了,小薇爸爸就开着他的电动三轮到火车站附近拉脚。三轮车后边有一个棚子,有从火车站刚下火车,想到附近街道不愿意走路的人,同时又舍不得打出租的,就坐他这种三轮车。红城是个小城市,出租车基本上6块钱能在市内任何角落跑一趟,三轮车基本上就是两、三块钱,坐三轮车的本来就是没钱的或者舍不得花钱的,有的不爽快的还要少给个快八毛的,所以大冬天的在寒冬中等上一天也赚不到二十块钱。赶上倒霉的时候车子坏了,还要花上几块钱修修三轮车,所以一冬天也结余不了多少。从九月份开学开始,学费加上杂费就要3千多,再加上小薇每个月的生活费,本来没有积蓄的叶家,基本上被掏空了。但是叶小薇的爸爸还是乐观地辛勤劳做着。和他一起做三轮拉活生意的伙计经常拿他开玩笑说他女儿如果大学毕业找到好工作,老叶就可以享清福了。   叶小薇没有说话,坐在那里,这时林风开好了药,和护士一起走过来。护士问了一句叶小薇的名字,职业性地将输液针扎在她的手上。看着针头扎在叶小薇纤细、柔嫩的手上,她却丝毫没有畏惧,林风又想起了刚才叶小薇和医生交涉的场景,心里莫名地涌上一种怜爱之情。   “疼不?”林风说出这句话后,自己也觉得别扭,他从来没有这样怜香惜玉般地问候眼前的女孩,平时甚至是把她当成一个男孩,更多的是肆无忌惮地吵嘴或者奚落。一个不经世事的学生在医药费和医疗手段之间做出冷静的判断和权衡也是令林风惊讶和赞叹的。这时候的他发自内心的柔软都体现在了这两个字上。   其实想说“你有病呀,说话怎么这么酸”的叶小薇将到嘴边的这句话咽了下去,说了句“不疼。”,显然面部表情和这句话不是非常配套,神色中多少有些慌忙切换时的不协调。   “一共花了多少钱,单子给我。”叶小薇摊出没有扎针的左手,示意林风放在上面,轻轻地说道。   “三天的药都开了,加上诊疗费,一共五百多,还有……”林风顿了顿,“救护车费,一百多。”   听了这些数字虽然很心疼,但是她意识到妈妈刚寄过来的生活费还会剩下一些,应该说比预期好点。   “哦,一会回宿舍给你。”叶小薇假装很平静,实际内心还是心疼这些钱的,她要节衣缩食,想着怎样合理规划余下的生活费。   “不着急。”林风确实不会因为这些钱而变得拮据。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救护车还要收费。”林风漏出一丝苦笑。   “嗯,没什么,我到觉得这很正常,这也是防治公共资源被滥用。”叶小薇的观点总是一针见血。   “要不要我去买点吃的?”易凡问叶小薇。   “不用了,我也吃不了什么东西,回学校后我吃点面好了。”叶小薇轻声地答道。   “嗯,也好!”林风随声附和道。   点滴室是那种被隔断隔成了一排排的小空间,一个成年人可以半躺,旁边稍微有个位置可以坐下。因为林风没有坐,易凡也不好意思坐下。来回过人就显得通道比较狭窄。   “易凡你坐下歇歇吧。”林风看着易凡说。   “你们要不都回去吧,我这没什么事了。一会打完点滴我就自己坐公交回去了。”还没等易凡回答,叶小薇说道。   “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事,今天本来也是不想上课了。”易凡指上午逃课的事。   “要不我先回去,回学校后再给我电话。”林风感觉自己和易凡都站在那里很尴尬。   “那也行,你先回去吧。有事的话,回学校我们再联系。”易凡说。   “嗯,那我先回了。”房间里很热,加之刚才跑东跑西办手续出了满身汗的林风手里拿着羽绒服,朝两个女生笑笑就走了。   走出医院大门的那一刻,林风意识到这家医院离青城大学东门并不远。医院门口这条马路是主干道,沿着主干道一直走大概一公里就到学校东门了。看到这条马路他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因为自己瞎指挥,让叶小薇坐救护车来到医院,害得她多花了一百多块钱。如果打车的话应该很快就到医院了吧?小薇却没有因为这个怪罪他、责难他。他愈发羞愧。但转念一想,那个时候虽又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呢,到底是何种程度的病情呢,叫救护车来医院也应该算是正确的决定吧。总之,小薇没事不就好了么。   医院门口有到学校的公交车,林风站着看了一下站牌,还是决定走回学校。   中午的太阳很明朗,天空蓝蓝的,没有什么风。冬天里能有这样的好天气,心情也应该明媚才对。今天的林风头脑中却无端生出来羞愧难当的想法,胸口压抑着,有些酸楚。自己的同学生病,他却帮不上什么忙,哪怕说一个轻松的笑话,或者安慰的话,都应该能让小薇心情好一点吧。如果自己生病,小薇肯定会鼓励他,逗他开心。换作白星雨,也不会这么呆。越想越觉得自己愚钝。   没有走多久,就到了学校东门。沿着东门走进校园的小径时,他发现音乐学院男生宿舍楼前也停着一辆救护车。车子发动了引擎,开走了。听剩在原地的男生们说,被拉走的男生突然肚子疼,疼痛难忍,于是同学们叫了救护车。   又是救护车,林风心里嘀咕着。不知道这个男生生的什么病?应该很疼吧?会住院么?还是在急诊简单处理一下就可以了?会花多少钱?他家的经济条件应该比小薇好吧?   脑子里冒出一串问号的林风心不在焉地在学校的小路上走着。   上大学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都一个个冒出地面,突如其来地跑到面前让你选择,让你决策。而且你必须具备专家的素养,否则你会灰眉土脸地被鲜活的生活嘲弄、玩耍。   作者有话要说:   现实就是残酷的、龌龊的,我不想虚伪地说,一切很美好。但我要告诉你,要学会苦中作乐。 第11章 医院偶遇   万人丛中一握手,使我衣袖三年香。-龚自珍   打过点滴,易凡陪着小薇回到了宿舍。路过接待室对面的黑板时,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瞄了下卫生检查的分数,她们宿舍没有扣分。一股暖意涌上了易凡的心头,侧目看了下旁边的小薇,眼神中透露出了感激和敬佩,在危难时候救她出水火,并且能够让冷酷如霜的“女魔头”对她们宿舍高抬贵手。   小薇感受到了易凡投来的目光,忍着痛,微微点头说:“今天谢谢你了。”   易凡赶快挥手笑着说:“没事,没事。我还要谢谢你呢。”脸上有一种不自然的愧意。   之后都是中午饭后的午休和晚饭后的自习期间去打点滴,也没有怎么耽误上课。第一天晚上还是易凡陪着,后来小薇说自己不怎么疼了,就没让易凡跟着,自己往返医院。   第三天晚上打完点滴后,按照之前的医生嘱咐,要去医生那里报告看看是否有接着治疗的可能性。小薇去了急诊,最初给他治疗的王医生没有值班。本来让值班医生看一下就好了,小薇想了想还是去找王医生,觉得王医生对她的情况了解一些。问了值班医生,知道了王医生当晚在住院部值班。小薇又来到门诊旁的住院大楼,根据值班医生的描述,她找到了王医生所在的科室。   门开着,敲门。伏在办公桌写着什么的王医生抬起头,迷惑地看着小薇。不过几秒后他似乎认出了她。小薇走到办公桌前。   “王医生,我打了三天点滴了,还需要治疗么?”   “你没去问问门诊医生么。”王医生面无表情。   “哦,我感觉没事了,所以顺便和您打声招呼。”小薇不想再继续治疗了,回去养一养,可以少花点钱。   “你最好明天来门诊挂个号,验个血,做个B超再看看,反复的话很麻烦的。”   “我最近上课比较忙,我要是感觉不舒服再来。”   “随你。”王医生懒得理她了。   有人敲门。小薇回头望时愣了一下。这不是白杰西么,穿着病服,瘦了好多,脸色不是很好,显然是住院了。   “你怎么在这?”白杰西一脸惊讶地看着小薇。   “身体有点不舒服,打了几天点滴。”   “哦。”白杰西没有多问。径直走到王医生旁边。   “医生,我这几天打点滴,好像不疼了,明天还需要做手术么?”   “反正是做掉以后就省心了,省得将来反复。阑尾炎这东西说不准的。”   “哦,那就做吧。”   “你也是阑尾炎呀?”小薇问到。从看第一眼就觉得不顺眼的白杰西好像忽然亲切了好多。大概是“同病相怜吧”。   “对呀。”白杰西一脸的不屑。大概没能上晚会还是耿耿于怀吧。   天色不晚了,小薇和他们道别。离开了医院。回来的路上小薇有点羡慕白杰西,生了病可以安稳地住院治疗,而不像她还要瞻前顾后,考虑费用。悠闲地躺在医院里,三天不读书,虽然不是很优雅,但也不会太坏吧。小薇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严重感冒在家附近的一个小医院留院观察了一晚上。那时候妈妈陪在身边,感觉心里暖暖的。   昏黄的路灯下,冷空气阵阵吹来,很冷。一股强烈的孤独感扑面而来。大病初愈后,疲惫的双腿有些僵硬,缓慢地在夜里移动着。大脑盘算着一会还掉林风帮忙垫付的医药费,自己还剩多少钱?还够维持多久?接下来怎么办?   很累也很困,潜意识里是想直接回到宿舍睡大觉的小薇,鬼使神差地跑到林风经常上晚自习的教室。   林风知道小薇从医院回来就特意来还钱,心里很不是滋味。走廊里灯光暗淡,从医院一路走回来的小薇身上还带着凉意,脸冻得微红。   “不用特意来还吧。”   “正好想来主楼了。”   “好点了么?”   “嗯,我在医院看到白杰西了。就是玩乐队的那个。他也是阑尾炎。”   “哦。”林风想起了那天在音乐学院门口看到的救护车。但他对别人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你早点回去吧,累了吧。”林风看到小薇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   “你还记得白杰西说过要和你比试比试?”   “嗯,无聊,我不感兴趣。”林风好像已经把这事忘了。   “嗯,那我回去了,我累了。”小薇装作轻松的样子。   第二天一早,是高等数学课。课间,白桦老师坐在讲台上的椅子上和第一排的男生闲扯着什么。坐在最后一排托着下巴发着呆的小薇,眼睛望着黑板,脑子里却是空空的。旁边的男生由于上次课出了丑,今天上课乖乖地,一反常态地翻看着笔记。不时抬头看一眼小薇。   讲台旁边的前门口有个人影闪过,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门。白桦老师走下了讲台,走向门口,走向来人。小薇脑子像被冲撞了一下,那不是白杰西么?都姓白,什么关系?上一刻还生无可恋的小薇立刻来了兴趣,推开正在记笔记的同桌。冲到讲台上假装擦黑板,头向门口望着。   “你就去生活处,把单子交上去就行了。”白桦的语气和上课很不同,透着长辈的威严。   “哦,那什么时候能报销下来。”白杰西一脸委屈的样子,好像这事不应该他办似的。   “你去问呀,什么事都问我。”完全和上课不同的语气。不耐烦的神态和平时上课时的儒雅判若两人。   白杰西也是暴脾气,没等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从刚才的谈话中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的小薇,放下黑板擦冲出了门。正往回走的白桦老师眼看着一个高大的女生俯冲下讲台,受了小小的一惊。不过立刻恢复了正常,继续和前排的男生扯起来。   “白杰西。”   白杰西回头。   “你不是今天做手术么?”小薇一脸的困惑。   “出院了,想想又不做了。”白杰西冷冷的表情,但精神状态很好。   “能报销么?”   “嗯?”白杰西一愣。   “医药费。”小薇难掩自己内心的喜悦,脸上灿烂地绽放着笑容。   “哦,能呀,我们都有医保的,你把单子交到生活处就行了。”   “真的,太谢谢你了。一会我去生活处问问,看看怎么报销。”虽然“生活处”几个字没有给   小薇带来过好运气,但她听到这个消息还是不免心速加快。   “怎么感谢我?”走出几步远的白杰西好像想起什么一样,又转身甩了一下他的黄毛。   “嗯?”   “我告诉你能报销的消息,你怎么感谢我?”   小薇心想,没必要说第二遍,中国话听得懂的,只是莫名其妙。   “安排林风和我比赛,算是谢我,我也会感激你。”眼神里发出走火入魔的光。想急于证明自己的年轻人特有的那种血□□。   起初小薇是想言辞拒绝的,之前和林风提起过白杰西的想法,都被林风用轻蔑的笑无情浇灭了。但是刚才听到那个好消息,足以让她飘飘然不知哪里来了说服林风的自信,“我去问问他,怎么比?”   “怎么比,我到时候再告诉你。你只要帮我说服他就可以。”白杰西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   “好。”小薇正欲回头走回教室。   “白老师是你爸爸?”小薇像是想起什么似地八卦道。   “你说呢?”白杰西没有否认,小薇想起刚才两人的对话知道她自己猜对了。   没有再接话的小薇手舞足蹈地回到了教室。 第二节 高数课,小薇听得特别起劲。不知为什么,白杰西给他带来了好消息,她莫名地也对面   前的白老师尊重起来。 第二节 课下课。生活处的门开着。   “老师,请问……”小薇轻声地问道。   “什么事。”还是上次接待贷款申请的那个老师。似乎对小薇也有印象,眼神里有种熟悉的味道。   “我问一下医保怎么报销。”   “是门诊还是住院”   听到这里,小薇的心重重地下沉了一下。“还有区别么?”小薇说话从来没有这么谨小慎微过。   “住院才给报,门诊没有。”老师的话言简意赅。   就是傻子也听得懂,没必要再问了。但是她的心情跌到了谷底。是那种从高高的山顶上跌落下来的。小薇沮丧地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问我为什么不写简介。因为我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前面铺垫差不多了,有意思的来了。别睡了,亲。 第12章 易凡家吃饭   君子之交,其淡如水。-庄子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叶小薇和易凡的关系得到了修复。叶小薇生病,易凡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让她很感动。她也感觉到易凡虽然很任性,但人还是蛮热心的。易凡也对叶小薇的聪明绝顶由最初的嫉妒变为欣赏,甚至感觉到身边有这样的朋友也很光彩。   “来我家吃饭吧!”易凡热情地邀请叶小薇。   “好呀!好呀!”叶小薇对吃从来不会客气。   走进易凡的家,宽敞明亮,装修大气、简洁,弥漫着书香之气。易凡的爸爸易语之戴着眼镜坐在厅里的沙发上看着书籍。叶小薇看了一眼,是农牧业方面的书籍。易语之看到女儿的同学进来,非常热情。亲切地让她们进屋。   易凡的妈妈赵雅琴在厨房里忙碌着,听到门响了,也立刻出来迎接。让易语之给孩子们拿糖果、倒水。   赵雅琴看到叶小薇出落大方,礼仪有加。乌溜溜的黑眼睛含着让人怜爱的温柔。很是喜欢。   赵雅琴本是个清高、傲慢的人。但看到和自己女儿同龄的叶小薇亭亭玉立、聪明伶俐甚是喜爱。   吃饭间,赵雅琴毫不掩饰地将家常事絮叨给叶小薇听,讲易家的历史。原来易凡的爷爷奶奶都是青城大学的教授。易语之在农牧学院任教,赵雅琴是一所重点中学的老师。易语之和赵雅琴结婚后生了一对龙凤胎。   叶小薇听到了龙凤胎的时候,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牵着她,模模糊糊、断断续续的,但具体的她也说不清楚。   龙凤胎兄妹小的时候乖巧可人,家里面充满了笑声。可不知什么原因,十岁左右的时候,与妹妹不同,哥哥身材不断发胖。也不是说胖得很夸张,就是人家一眼看上去会说,这是个胖子。从那时候起,邻居同学拿他的胖开玩笑,哥哥就在乎起来。变得沉默寡言,心事重重。易语之和妻子也有意识地引导儿子,让他不要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每个人都有自己与众不同的一面,只要自己乐观看待,这都是小事情。   哥哥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喜欢上了班里的一个女生。无意中听说她非常喜欢会弹吉他的男生。哥哥就用自己攒下的零花钱到琴行买了把木吉他和一本琴谱,自己就在房间里摆弄起来。可是,因为有几个月就要中考了,易语之坚决反对儿子学习弹吉它。   赵雅琴不知疲倦地讲着。易语之眼睛里已经有些湿润。那种成熟男人的伤感,让人看了更加揪心。叶小薇心想:这肯定是刻骨铭心的心痛,要不然易凡爸爸不会这么伤心。   易凡妈妈看到丈夫这个样子,不再说了,说:“今天不说了,我又说多了。”   “是,小薇都没有吃菜,多吃点。”说着,易语之就给小薇的碗里夹肉。听了一半的故事,让叶小薇非常难受,但她又不好意思问下去。哥哥现在不在这个家里,那他去了哪里?   叶小薇心不在焉地吃着,脑子里出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虽然满桌子的好菜,但今天的她似乎对美食的热情没有以往那么强烈。   叶小薇也在想,虽然易凡比她家富裕甚至说比她家有层次。易凡的爷爷奶奶那一辈就是有社会地位的知识分子。但是易家仍然有烦恼,这种烦恼说得严重一点叫“家庭变故”,对一个家庭的伤害也是巨大的。虽然她没有听完整个故事,但从易语之这个铁骨铮铮的大男人的眼泪来分析,她们家里发生过让人感情难以接受的事情。叶小薇的家庭虽然清贫,但是由于叶小薇的聪明懂事,从小开始,叶爸爸和叶妈妈在她的学习和生活上根本就没有操过心。现在她虽然有一些经济困难,但她一定会克服的。叶小薇如此大大咧咧,活泼开朗,也得益于她的“阿Q精神”吧。   吃过午饭后,稍微在易家呆了一会,叶小薇和易凡就赶回学校了。冬天的白天特别短,如果回去晚了,路上还是有些冷的。当她们乘上公交车后,下起了纷纷扬扬的大雪。整个世界都白了,白得那么纯洁。   大雪遮住了视线,加之路很滑,公交车在路上开得很慢。车里没有什么人,暖风不是很足,有点冷。两个人并排坐着,靠得很紧,这样可以暖和一些。   “我觉得这雪很美,能够在公交车这样的密闭空间里躲避寒冷,是不是很幸福呀?”叶小薇侧首看着窗外的雪。   “哦,原来你的幸福这么简单。”易凡像是有什么心事。   “对呀!”叶小薇笑着。   “那个……,小薇……”易凡有些吞吞吐吐。   “嗯?”   “有件事要向你道歉。”   “说说,看看我能原谅不?”叶小薇的语气忽然有些严肃。   易凡不敢肯定是叶小薇在故意制造紧张气氛还是很在意她将要说的事情。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只有硬者头皮说下去。   “前一阵,我们两个不是闹别扭么?”   “然后呢……”   “我就写了一封信……”易凡试探着讲下去,看着叶小薇的反应。   “你给生活管理处写了一封信,举报我助学贷款的资料不真实?”叶小薇接下来讲,原来她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是易凡做的。   易凡更加羞愧,因为叶小薇早就知道写举报信的是她。但是确能宽容地对待她。   “你永远不会体会到,一个人为明天的午饭发愁是怎样的心情。体验过这种窘迫的人不会轻易地怨恨别人。因为你没有这种经历,所以我不怪你。”叶小薇从车窗方向将头转过来,微笑着看着易凡。她的眼神是那么平静,平静中透着坚强。   “我到时候去和老师说,收回我的信。”易凡愧疚地说。   “不用了,我也不想申请了。想想向别人借钱,还不如自己努力去赚钱。我最近一直在找兼职做,虽然不好找,但我想应该会有办法吧。”   “有时候我也挺羡慕你的,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一有出去做兼职的想法,马上会遭到我爸妈反对。什么社会上太复杂了,什么你先把学业学好呀,一大堆的理由。”易凡抱怨着。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哈哈!”叶小薇自嘲似地笑着。   “就因为他们这样大包大揽,把我们看得太死,我哥哥才……,”易凡忽然觉得自己说得太多了,将话又收了回去。   叶小薇也没有多问。   半个小时后,公交停在了青城大学门口的公交站旁。   下车那一瞬间,易凡看到了门口站着的林风。向叶小薇使了个眼色,“帅哥在等你。”说着就跑着离开了。叶小薇要叫住易凡,意思是说这没什么避嫌的。可是易凡已经跑远了。   叶小薇知道,林风这是等在这里要和他一起去排练。她还真有点后悔接了这个差事,如果不是当时自己一时冲动就不会有这么多闲事了。总之,林风一有空闲就拉着她去排练。甚至是前几天叶小薇得了阑尾炎在医院治疗期间,林风都在给她讲排练要点和注意事项。   “易凡跑什么?”林风皱眉道。   “不知道。”叶小薇斩钉截铁地回答,稍微带着怒气,言外之意是这种无聊的问题不要问我。   “她是不是脑子有病,每次见到我们两个在一起,她就像见了瘟神一样。”   “请注意你的措辞,你也是有身份证的人了。”叶小薇提醒道,虽然易凡这种行为很怪异,但   是作为朋友叶小薇还是不愿意林风这种藐视人的语气的。   “你也是有学生证的人了,下次你说说她行不。这样我很别扭。”   “这有什么好说的,腿长在人家身上,人家要跑我又不办法。”叶小薇唱反调了。   “不是让你干涉她的腿,是让你管管她的脑子,她在想什么呢?”林风的语气又急躁了。   “你脑子想什么呢?”叶小薇叉着腰,斜着身子看着林风。   不知是天冷还是什么原因,林风的脸红了。   林风不说话了,向校内走去。因为上次经过曾华的指导,他们的节目有了长足的进步。林风是精益求精的人,想把曾华的想法再全面练习后巩固下来。叶小薇在后面跟着。看着林风健硕的身姿有节奏地甩着双臂,两脚铿锵有力地踩着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头上和黑皮夹克上覆了薄薄的一层白雪。叶小薇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奔了过去,愤愤不平地说:“喂,你怎么知道要在门口等我。”   “嗯,没怎么。”林风脚步没有停留,轻描淡写地说着,答案也是风马牛不相及。   “什么‘没怎么’,我问你,你怎么知道在这里等我。”叶小薇停下了脚步,一字一顿地质问道。叶小薇最反感别人打探她的行踪。这一点林风是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你,我碰巧遇到了你。”林风回过头,不动声色。   “不可能,你明明是知道我在这里下车,然后一刻不停地拖着我去排练,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你干嘛反应这么大?”林风歪着脑袋,语气中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我要在这下车的,回答我?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打探我的行踪。”叶小薇的声调无意识地高了一级。响在飘着雪的空间里,脆脆的,有一些刺耳。旁边经过的同学不时侧目观看。林风心想:只能老实交待,路人还以为我欺负她呢,多大的事呀。   “我打电话到你宿舍找你,你宿舍的人说你去了易凡家。我就要了易凡的电话,然后打到她的家里。她妈妈说你们刚坐公交走,大概三十分钟后到,我就等在这里。”林风站在风中有些冷,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叶小薇“切!”了一声。看着林风难得地坦诚,也就不追究了,跟着他往礼堂方向走。心里也想着,自从上次在“女魔头”检查卫生时帮易凡解围免于宿舍扣分,宿舍的姐妹们对她的看法也改变了,不再对她百般刁难,反而对她好起来。还有自从在上次因为阑尾炎去医院就医,易凡和林风接触以后,易凡也将林风对同学体贴入微的佳话带回了宿舍。宿舍的姐妹在林风探问易凡和自己行踪时毫无保留地陈述并且将易凡家的电话号码也告诉了他。虽然林风有时候为人处世有些木纳,但他想去争取的事情他还是会拼劲全力的,包括不愿意和陌生人交往,比如今天给女生宿舍打电话探问消息,还有就是直接打电话到易凡的家里。但叶小薇转念一想,人都是成长的呀。就像她自己之前还想着一定要申请到助学贷款,但今天她反而觉得无所谓了,她为什么要去寻求帮助,她自己可以去赚钱呀。 第13章 寻找打电话的人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辛弃疾   叶小薇的病康复了。叶小薇和易凡的关系也修复了。   林风的心头依然有一件事缠绕着,像夏日夜里的蚊子萦绕在林风的左右,挥之不去,让他感到烦心和无助。那就是那通莫名的电话。他依然不知道打电话的人是谁。   白天有阳光的日子,他望着教室窗外的雪偶尔被吹起又落下,似乎是一只无形的手扯着一片带着亮片的白纱在玩耍。夜里,他辗转反侧回忆着那个声音,感觉很陌生又很熟悉,很遥远又很温馨,特别最后挂电话前的“谢谢你”是那么的亲切,可他怎么也理不出头绪。有时候他恨自己当时那么呆笨,竟然没有多问一遍对方的名字,否则不会给双方都带来困扰。   上午上机课结束后,从计算机房回来的路上,林风看着对面的滑冰场。白色羽绒服加粉红色围巾划出了一个一个音符般跳跃的圆圈。猪头,病刚痊愈就出来野。之前答应我的事不知道怎样了,他心里振振有词地嘀咕着。但又不能表现得太着急,否则会被叶小薇嘲笑。一副泰然自若、怡然自得的样子走到了滑冰场。小薇稍稍弓着腰,头很正稍稍前倾,双手背在后面,惊鸿艳影般从冰面上飞驰而过。看似全神贯注,实际上余光早就扫到了林风。近了,冰刀滑过冰面的声音,清脆而悦耳。   “美女!”林风大声叫着,白色气体从口中呼出。   小薇滑到已名湖边,对的,这里夏天是湖,冬天是滑冰场。夏天披着绿装的柳树,摇身变成了洁白的古装。   小薇蓝色的绒线帽冒着热气。林风问道:“上午没课么?”   “体育课,两个活动,礼堂打羽毛球和冰场滑冰,我果断选择滑冰,我宁可在冰上冻死,也不在室内闷死。”叶小薇微笑着答道,声音清脆而美丽。   林风扫了一眼她的身后,看到后面还有几个男生,估计是初学,笨拙地移动着,脚下不时打着滑,个个像憨态可掬的熊猫宝宝在泥泞地里费力地拔脚。   “曲高和寡呀?”林风鄙夷地看着对面,若有所指。“不,是‘冰滑人怕’!”小薇咧着嘴,齿如白玉。   “中国的传统文学要糟蹋在你们这一代了。”林风并没有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揶揄着,暗指她胡乱编造成语。   “是不是‘如履薄冰’好一点?你不是也滑冰么,过两天要不要试试?”小薇想起他们高一寒假一起去冰场玩过。   “是呀,为了准备高考,后面的假期都没怎么玩过,本来以为大学功课会轻松一些,没想到我们计算机专业学习任务好重呀,你们物理专业怎么样呀?”林风知道叶小薇头脑聪明,从高一开始就是玩和学习两不耽误,而且总是名列前茅。   “就那样了,反正毕业后要么去当老师,要么再考研。往上深造,机会才会更多一点。”   “那你当时为什么选择现在的专业?有没有具体的规划?”林风像个人生导师,想循序渐进地引导对方走向潇洒的康庄大道。   “我们这个基地班,学费低,我就是想给家里省点钱。”   林风听了,心里一阵酸,暗下决心以后不拿饭费的事和她开玩笑了。   “你是在感到羞愧么?”小薇盯着他说。   她难道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林风非常惊讶小薇的读心术。   “告诉你吧,这个秘密。”小薇沉声说道。   “上高中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每次被老师或同学说得不好意思的时候,就会低下你那倔强的头,用手抚摸你的额头。”   林风听后呆立在那里,自己怎么还有这个行为特征,从来没有人说起过,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迅速将时间回放了3分钟,慢镜头映在小薇明亮的双眸,因为忽然觉得过去调侃小薇的饭费而感到了一丝惭愧,顺势右手摸了一下额头。她的双眸是那么明亮,清澈、悠远。明媚的阳光、皑皑的白雪、如玉般的冰面、粉红色的围巾和少年羞愧的脸。因为站得太久,还是其他原因,他感到一丝凉意,莫名的恐惧。这种恐惧不是畏惧具体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   忽然,他意识到一直盯着小薇的眼睛,轻晃了一下头,将自己的思绪拉回,又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额头。“我先走了,有点冷。”   “今天晚上礼堂排练的时候,你把高中毕业前夕的照片拿来好不?”小薇知道林风将相册背了过来。报道那天,在林风宿舍她看到过。   “好的。”林风没有问为什么。他忽然想赶快离开这里,自己的头好乱,他想整理一下凌乱的思路。   小薇转过身去,试图掩饰什么。此刻的她神情恍惚,因为这个无心的大男孩今天在她面前摸了两次额头。她只想迅速地旋转起来,让迎面的风补给她即将窒息的肺,她的心脏还在咚咚地跳着。   林风迎着风甩了一下头发,看到小薇飞速地在冰上滑着,侧脸是绯红色的。   晚上六点小薇赶到了礼堂。在门口环顾左右,右后方45度角的地方看到林风在冲着她摆弄右手五个手指,脸上浅浅的笑着,右侧脸是月牙似的酒窝,吉他就放在了他旁边的座位上。他们的节目排在后面,所以并不着急,还有时间聊聊。   小薇大踏步奔了上去,荷叶形头发由于惯性向后飘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你能不能淑女点,你这一步够杨贵妃走十步了。”   “杨贵妃哪个系的,有机会给我引见一下,帅哥认识人就是多,每天是不是会接到很多热心女观众的电话?”   “那当然,电话多的都记不清谁打的了。”算是自嘲吧。   “等你红了,我给你当经纪人吧,你的电话我全权接听。那样你就不会每天魂不守舍、神经兮兮了。”   小薇坐在林风旁边。瞟了一眼舞台中央。“我预言,这个冬天,我你将会红遍青城大学。”谁没有年轻过,谁没有霸气过。不怕天高地厚,目空一切的我们曾经也有过豪情壮语。   “能不能把称呼的顺序倒一下,是‘你我’。”   “对呀,没错,是‘我你’。”   “再说‘红遍青城大学’ 这个说法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感觉,过分强调了影响范围,你还不如说‘血染青城大学’,这样更加形象而具体。”   “那我说‘血染男生宿舍楼’是不是更震撼一点,由于你的琴技不佳,被万千粉丝追杀,直接上新闻头条,不费吹灰之力。照片带来没有?”   “带来了,你要是能从几张照片里找到打电话的人,我只能称你为‘中华女福尔摩斯’了。”   叶小薇拿过相册,封面是一幅秋日校园的画面,黄叶轻轻地从枝头飘落,在空中打着旋。紫色的天空下,一对少年在金黄的路上向校门口走着。封面的最顶端是一行字:下次重逢会在冬季。   翻开首页,扉页里整整齐齐地排着单人写真。毕业前夕,很流行互送写真照片,叶小薇也收到了好多。翻到第二页时,叶小薇的眼睛像是被磁石死死地吸引着,嘴巴由微张到浑圆。林风嘀咕着,好像有答案了,看来有戏。但他没有说话,生怕打断她的思路。   “后面的文字可以让我看一下么?”声音大到极致,礼堂上方传出了几声尖锐的回响。林风的耳朵被震得生疼,心脏差点从嘴里吐出来,并且他敢肯定,下面舞台旁排练的肖月也会听得一清二楚。   “你自己有病不去医院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出来吓人,我看你是看我活得太好了,想把我直接送走吧。不给你看。”林风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坚定。   “这里有什么隐情吧?男同学之间有什么好隐藏的?当时我问他写了什么话给你,他怎么也不说。你们关系不正常吧?怎么解释?”叶小薇的笑很诡异。   “只能说他比较重视我们兄弟之间的情谊,你和他的交情还不够深。”   “高中的时候,白星雨每天都跟在你屁股后面,我就感觉奇怪,看样他的取向真有问题呀。”   “什么取向?女孩子怎么说出的话这么尖锐刻薄,你是想说我也有问题吧?”   “呀!”小薇捂着嘴巴,眼睛瞪得圆圆的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你这么一说,回想过去的点点滴滴,还有你种种的不怜香惜玉,甚至是对柔情似水的视而不见和百般摧残,我真的要对你持保留意见了。”   林风知道这种争辩不是她的对手。虽不甘心,但有求于她,只好忍气吞声。要在半年前,他早就愤而离席了。   叶小薇看林风的脸涨得红红的,歪着脑袋看着他,黑黑的头发向一侧垂着,挑衅似地说:“我就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最开心的还有你拿我没办法。别以为自己会弹琴、会写歌、会唱歌,就夜郎自大,没有我的箱鼓,你只是孤独的行者。”   “你直接叫我施主算了,我把我的红色被套让出来给你当□□。”   小薇脑子里浮现了林风的红色被套。林风非常的洁癖,在学校标准的蓝色被套里面还套着一层自家带来的红色被套,那种上面带着红色牡丹和鸳鸯的被套。小薇已经在开学时调侃过他一番了。   “我可不敢要你妈给你准备的结婚被套,于心不忍。”   “我拿像册给你看就是为了让你嘲讽和挖苦么?”   小薇置若罔闻。抽出了白星雨的那张单人照。   后面漂亮的钢笔字写着:怀念那些挥汗如雨的岁月,但不想再体验那种一成不变的结果。期待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重逢。   “啥意思?”叶小薇问道。   “不知道。放回去”林风随意一说。   叶小薇又将那张照片放了回去。   翻过了单人的几页。来到合影的部分。这些照片有在教室里学习时拍的,有在篮球场打完球后和球友的合影,有班级足球队在红城一中主楼门口拍的,有他在操场看台上弹琴的照片,有高三那年冬天新年晚会的照片。小薇仔细的看着,时而眼睛贴着相册,时而凝神辨认着什么。   “叶尔摩斯,用不用我给您找个放大镜和手术刀,您是不是需要解剖尸体?”林风其实已经不报希望了,越来越觉得小薇就是拿他的私生活开涮的。   “我知道是谁了。”小薇肯定地冲他点了点头。   “你说是谁?”林风语气很平稳,他知道小薇开始编故事了,鬼才相信看看照片和找出打电话的人有什么关系。起初他抱着一线希望,是因为他觉得小薇天资聪颖,会有什么好的办法,没想到竟拿出这么肤浅的把戏,真把自己当成三岁孩子了么?   “杨柳!”   林风大吃一惊,他的脑子里迅速搜索所有和这个名字相关的信息,包括那天打电话的声音。高中同学,女学霸,短短的头发,白晰的皮肤。每次见到林风却异常冷漠,说起话来慢声慢语。她喜欢写诗,尤其有两首还在市日报的副刊上发表过。他细细回忆那天电话的声音,没错,是杨柳。   “你怎么知道的?我真服了你了。”林风的态度和刚才判若两人。   “因为我找到了这封信。”小薇哈哈大笑,尖锐的高音再次传到了礼堂的上空,嗡嗡地回响了几下。林风看着她手里扬着一封信,就好像自己的肠子被她一截一截的扯断,即疼痛又疑惑。感觉自己像个愚蠢的小丑,被人愚弄和玩耍。心里想,看相册到底为了什么?   “别生气,看相册是为了验证一件事情,你看看这个信封。之所以你们双方会误会,肯定是互相都以为对方已经得知自己的消息了。杨柳在打电话前的两个星期,给你寄过一封信,因为地址误写成了信息学院,所以你没有收到,我今天下午跑到收发室在一堆‘查无此人’的信中找到的,我想她一定在这封信里说明了她的情况,并向你做了某种暗示,而当你和她电话交谈时,她以为你给她做出了回应,所以误会产生了。”   林风看了一下信的落款:海城交通大学建筑系杨柳,没错,她是考入了建筑专业的顶级大学。   “那我的电话号码她怎么知道的,我没和其他高中同学联系过,除了你,没人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我想是我告诉的吧。”叶小薇说这话时明显底气不足,像是犯了什么错误。眼神试探着林风的态度。   “叶小薇,怎么回事!”林风质问道。   “是这样的,刚开学时,其他地方的同学宿舍不是都有电话么?她们写信都告诉我了,我没有电话号码感觉很没有面子。这不,宿舍一装上电话,我就都通知他们了,顺便你的电话号码我也告诉她们了。”   “我可没有那么虚荣,您真是太操心了。”林风显然很不满。   “这么说,你也给杨柳写过信?”林风问道。   “确实没有给她写过,我就看不惯她仗着自己学习最好,每次骄横跋扈的样子。估计她是从其他同学那里问到的。”   “我看她和其他男生关系都挺好的,惟独对我有偏见,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很怪。”林风好像有同感。   “要不然说你不解风情,女生的想法你是不懂的。”小薇的笑有些诡异,眼神中带着不可琢磨。   林风没有多问,他只是想尽快把这个误会解开。   “那照片的事,能说一下么?”   “你看看合影的这些照片,谁在你身边出现的次数最多。”   “这个从来没注意过,噢,是白星雨。”林风又翻了一遍照片,白星雨抱着他的肩膀在教室里合过影,因为同是班级足球队队员也合过影,同样的,一起在篮球场打球合过影,高三新年晚会两人说相声时的合影。同学们为了让搞笑进行得彻底,所以硬逼着擅长唱歌的林风表演相声,就是为了看他拙劣的表演而放声大笑。其实那段相声,林风和白星雨表演得还是很地道的。   “你脑子进水了,我说的是女生。”小薇有点急了。   “女生?还真没注意呀,我看看。咦!”他又将照片细细翻了一遍,他惊奇地发现了什么,扭过头来看着小薇,“怎么每张照片里都有你!”和白星雨在教室里的合影,两个人从后面跑到了中间的课桌,面前堆着一摞书,最后一排的小薇伸长了脖子向教室门口张望着,手里还拿着一个纸袋包着的食物,是煎饼?班级足球队的合影,小薇手里拿着个冰棒,从学校小卖部往这个方向走着。篮球场上的那张合影,这个家伙拎个水壶在场边上闲逛呢。和白星雨说相声的那张照片,小薇怎么笑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这些情景怎么都没注意呢。   “不是我,你再细看一遍。”   “再细看?”林风的心情就像坐了过山车,五味杂陈。同时也稍微有些不耐烦。   他又翻了那几张照片,“什么也看不到了。再细看我眼睛就瞎了。”   “是杨柳。教室那张照片虽然杨柳没被拍进来,但我从最后一排看着她根本无心学习,而是向着你的方向发呆。班级足球队的那张照片,虽然杨柳没被拍进来,从我的方向可以看到她躲在主楼前的柱子后,偷偷向你的方向张望。篮球场的那张照片,虽然杨柳没有被拍进来,但从我的方向可以看到在球场边背书的她,时而向你的方向张望,随着你运球移动的方向,她的眼神也在移动。你和白星雨说相声的那张,杨柳虽然没有被拍进来,当时她看你的眼神充满了绵绵爱意。”   “是女孩第六感么?感觉你又在天马行空了。”林风不动声色。   “既然杨柳从来没有出现在照片中,让我拿照片又是为了什么呢?”林风满脸的疑惑。   “因为我想证明她确实没有在照片里。”小薇富有深意地回答道。   “和你聊天不知屈死了多少脑细胞。完全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叶小薇没有回答,看着台下的舞台,排在他们前面的小品已经上场了。“快到我们了,快下去吧。”   “那张照片不是白星雨委托你拿给我的么?单人照片,装在信封里的。”林风突然想起了什么。   叶小薇脸上显出非常吃惊的神色,但稍微平复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   林风背起了吉它,和小薇走了下去,准备彩排。 第14章 信   此书未到心先到,想在孤城海岸头。-韩偓   排练完节目已经晚上10点,天空中挂着一丝月牙,空气冷冷的,路上的雪虽被清扫干净,但是路面还是被冻得硬硬的,走在上面会发出鞋子和路面撞击的当当声,林风将手插到裤兜里,背着吉他,腋下夹着那本相册,略显狼狈。两人沿着校园的路灯向宿舍区走着。在教学主楼、图书馆上完自习的同学们也匆匆向相同的方向走来,路上熙熙攘攘。半路上的学校超市也塞满了买夜宵和零食的人。   小薇看了一眼林风冻得哆哆嗦嗦的样,“怎么不冻死你,你围一条围巾也会暖和好多呀。我帮你拿相册吧,虽然我很不情愿。”小薇顺手将林风腋下的相册抽了出来,拿在手上。   “在你找男朋友之前,现在学校里就我和你最亲了,冻死我,你忍心不?”今天小薇帮了他大忙。所以他还是很感激。虽然这句话有点贫。   “今天怎么说话这么酸,你还是快回去看看你的飞鸽传书吧。有好消息告诉我呀。”   “我只是想把事情搞清楚。”其余的他并没有多说。   林风来到宿舍,拆开了那封信。   娟秀的文字映入眼帘。   “林风,你好!   我是杨柳。好久不见。这封信不知道你能不能收到。高中毕业后,大家都各奔东西了,其实我不太了解大家各自的去向。一次偶然的机会听同学说你考入了青城大学,学习信息技术相关的专业,想你估计在信息学院吧,才动笔写了这封信。   9月份刚到海城时,感觉这里很热。江南的天气还是有别于我们北方的,早晚温差小,有时候热起来真的让人无法忍受。现在已经11月份了,天气舒服多了。”   林风读到这里,才意识到这封信其实很早就写了,但放了一段时间,杨柳才寄出来。   “11月的江南算是秋天吧,听说红城已经下雪。感慨颇深,同一时段,江南飞花如雪,而红城却飞雪如花。其实江南的秋还是别有风情的。没有冬春的朦胧混沌,没有夏日的灼烧烦躁。晴天的时候,绿色的天空挂着几条棉絮般薄如轻纱的白云,柔风送着太阳合适的温热,肺部没有丝毫的负担。到了晚上,偶尔还会看到几粒星星,不贪心的话,应该会感到知足。   江南的四季不缺花,我觉得秋天当属桂花。真正的外表朴实,内心狂野热情。星星点点的或白或黄的花瓣,和叶子混在一起,需要虔诚仰视才能看清它的形态。而花香却异常浓烈,有人喜欢,觉得它幽香,有人讨厌,说它香得太腻。抛开喜恶,我觉得这是它的生存之道和生命智慧,对于大自然的恩赐,人类必须习惯。人们把这种香气沉封在酒里、蜂蜜里甚至糕点里,可以从容地等待下一个秋。   如果一个人的情感或者秘密也可以像桂花一样封存到酒坛里,当美酒酿成时,会不会特别的甘甜或者有意境。我知道你读书多,所以很想和你探讨这个问题,请你不要笑话我。   我们学校和美国印第安纳州某大学有个学员交换计划,我有望被推荐到那里学习一年。据说12月中旬就会有定论。之后,我会迎接一个陌生的环境。到时,和家人朋友联系起来肯定没有国内这么方便了。不知道我能不能适应,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孤独感和恐惧感,所以很想找人倾诉,于是想到了你。”   林风读到这里,知道了上次电话说的审查的事大概就是这件事吧。现在应该有定论了。   “上学的时候,看到你和白星雨关系那么铁,很羡慕你们的友谊。尤其觉得白星雨非常仗义,有一种能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气概。为什么你做什么事他都支持你呢?还有,毕业前夕,他也给过你一张照片吧?”   林风读到这里,产生了疑问,怎么小薇和杨柳都提到了白星雨的照片?好像没有女生说起我的照片么?还有,她们两个人说起照片时为什么都是阴阳怪气?!   “听说白星雨最后没有在国内上大学,他去了日本。你和他有联系么,如果有的话,能不能把联系方式告诉我。”   林风心想,原来写信是为了要白星雨的联系方式呀,我这也没有呀。那小子走了之后,一直没和我联系呀。不过还好,杨柳写信不是像小薇说的那样,要和我表白什么的,只是为了要白星雨的联系方式。   看到这里,他如释重负,不过也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   等等,林风忽然又想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杨柳对他根本没意思,可是上次打电话时,我的谈话却很暧昧,我一定要和她解释清楚!   “这是我宿舍的电话,我去美国之前你应该都能找到我。再会!”   还好有电话,我一定要解释清楚,林风心里想着。现在我的局面很尴尬,我怎么解释呢,和她说,我没有那个意思。对方说,没关系,我根本没往那个地方想。那我不是颜面尽失么?到时候肯定又被小薇一通嘲笑。他仿佛看到了小薇咧着大嘴听他讲完了信的内容,然后说:“原来是林公子自作多情呀!”嘴角还带着鄙夷。看样要想想解释的方式,林风不断在心里思考着。   含苞的花朵是最美的,犹如青春。纵使让我穿破烂的衣服,吃粗茶淡饭,只要能和青春沾上边,我都愿意。若干年后,林风想起当时的情景如白昼下美女的脸,那般清晰,难以擦去。   林风最后还是决定写信回复她。写信不会受到外界的干扰和个人情绪的影响,会更客观更准确地传达自己的想法。   第二天中午。教室里暖暖的,他靠着窗坐着,阳光均匀地洒在头发上、脸上和拿着笔的手上。抬眼望出窗外,看到校园里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走着,行色匆匆,急着去赶功课或者急着走出校园去勤工俭学。   “杨柳:   你好!我是林风。好久不见!   你的来信已经收到!   青城现在已经进入了童话般的冰雪世界。海城是不是也已经很冷了,不知道会不会下雪。我还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看到你的来信,觉得那是个很美的地方,希望有机会可以去看看。尤其想去江南的小镇转一转。坐在一座青砖白墙的老宅里,听着窗外雨滴洒在梧桐叶上的声音,泡一壶上好的茶,而不饮,只闻香。一壶冷却,再泡一壶,直到傍晚时分,雨停月出。借着月光走到宅外,走上村口的拱桥,听雨后急流奔腾的声音。”林风写到这里,心中一笑,想象力太丰富了,孤芳自赏的世外隐者,会不会被嘲笑?她要和我谈人生的,我说说理想又如何。本来想写吉他,但是古宅、茶香和吉他不配,想想算了。要有长发美女拂古琴就好了,可惜这句不能写。会被认为心理畸形吧。林风脸上不觉带出了笑容。   “我和叶小薇在一个学校,平时能经常见面,有事情可以一起商量。她还是那么调皮,那么机灵,那么乐观。也难免被她耍弄。不过习惯成自然。   其实有件事情我深感歉意。上次你给我打电话(收到你的来信后,我才知道应该是你),当时我正在等待另外一个电话,是学校晚会筹备组通知我上晚会唱歌的事情。由于当时很吵,我没有听清楚你的名字。当你说到‘审查’的时候,我还以为我的节目没戏了,所以说了一些给自己鼓劲的话。我希望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没有给你造成困扰。   能和白星雨成为朋友,正是因为我们性格迥异吧。我喜静,他喜动。我表情匮乏,他表情丰富。我内心世界绚丽,他肢体语言多彩。对待事物的态度不同。比如,足球。每次比赛之后,大汗淋漓的我们坐在操场边,看着夕阳慢慢变红。他总是喋喋不休,说着这次的排兵布阵有哪些问题,说战术打法有什么问题。我认真听着,不讲话。当他带着悔恨和遗憾将情绪宣泄到极致时。我会说,好了,没关系,努力了就好。其实每次的结果都一样,你知道,我们从来没有踢赢过。能够保持如此稳定,而情绪没有丝毫起伏,我的这种性格正是白星雨所不具有的。同时我也敬佩他,每次失败后从痛不欲生到满血复活,他只需要半柱香的功夫。   毕业以后,我也没见过白星雨。我想过一段时间,他会联系我的。可能刚到日本,他的生活还没有稳定,稳定以后他会给我打电话的。   还有,他的那张照片确实送给我了。怎么你们都对这张照片耿耿于怀,小薇也问起过了。   估计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出国的事也已经定下来了。我想你还要准备一下,没有这么快走的,所以还是会看到这封信的。   对于未来,我也没有明确的目标,我先把专业学好吧。好了,就聊到这里吧。有机会再联系。”   林风将信折好,塞到了信封里,粘好封口和邮票,走出教室,投到校门口的邮筒里。林风把这封信扔到邮筒的那一瞬间,轻松了好多。   再次进校门时,远远的看到白色羽绒服搭配着红色围巾的小薇站在主楼前的丁香树旁等他。丁香树圆形轮廓的上面覆盖了一层洁白的雪,下面露出了深棕色的枯枝和枯叶,看上去就像一个胖胖的小丑戴着一顶白色的大帽子。小薇的红色围巾愈发显得有喜感。   “一起吃中午饭吧!”小薇嫣然一笑,对走近的林风说。   “好呀好呀!还去‘学子食堂’吃霸王餐么?”林风把声音压得很低,酷酷地回应着。   “你我乃‘要脸’之人,不要在江湖上留下千古骂名。”小薇抱拳行礼道,给了他一个顽皮的眼神。   “那去哪吃?”林风接过小薇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摸了一下额头。   “食堂2楼的面还是不错的。”小薇装作没有看到林风的动作,若无其事地回答着。   两个人来到了食堂的2楼。已经过了午饭时间,门可罗雀。食堂刚刚被打扫过,桌子和椅子被擦得光亮如镜。食堂正中间的方形柱子上,挂着一台电视,播放着澳门回归前夕的新闻动态。两人来到汤面窗口,林风点了一份西红柿番茄面,叶小薇点了一份红烧牛肉面。等了一会,面煮好了。林风拿着托盘一并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端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寒冷的冬季,吃一碗让人垂涎三尺的热面,神清气爽。午后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洒在桌子上,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面前的汤面升腾起了热气。   “杨柳写信说什么了?有没有向你表白呀?”小薇诡异地说着,眼神中带着一丝神秘。   “没说什么,就是说她可能去美国了。不过有件很有趣的事,她也问起了白星雨的照片。这小子原来这么招女生喜欢呀。”林风想到这里就觉得很有意思,世界太奇妙了。   小薇听到了“照片”两个字,收起了嘴角的微笑,眼神中带着疑惑。   林风注意到了小薇表情的变化。   “怎么了,你又想到了什么宏伟计划来耍我。”林风警惕起来。   “你怎么回答她的?关于照片。”小薇的语气有一丝焦急。   “我就按实际情况说了。我发现你对我的私生活过于关心,下次我拒绝回答类似的问题。”林风语气和缓地抗议道。   善于察言观色的叶小薇显然注意到了林风表情的微妙变化。她没有说话,开始低头吃面。望着叶小薇若有所思的样子,林风欲言又止,索性也吃起面来。叶小薇一改常态,今天的面吃得斯文无比。面前这个明眸善睐、端庄文静的少女,和自己熟知的叶小薇相差甚远。   当晚,林风一闭上眼睛,就感觉眼底闪烁着刺眼的白光。他强迫自己去想美好、安详的事物,比如:碧绿的大草原上,无数只和善的绵羊向他悠闲地走来,而他也尽量平复心境,慢慢地数着。但,最后,他发现那些羊眼里露着凶光,越来越急躁,疯狂地奔向他……他辗转反侧,心神不宁,无法入眠。 第15章 江家丢钱了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青白在人间。-于谦   清早。篮球场上,两队同学激烈地打着对抗赛,林风左突右冲,大汗淋漓。中场休息,为了活跃气氛,大家玩起了投球游戏,比十个球的命中率。林风倒数第二个出手,“嗖,嗖,嗖”,手起球落,10投8中,列队站在篮筐下的两队人员击掌喝彩。最后出场的是个瘦弱的小个子,1投没中,2投没中,气氛有点尴尬。旁边的队员鼓舞他说:“没关系,剩下的8个都投中了,你就是并列第一。”3投没中,“没关系,剩下都投中,你也能得第二。”4投不中,“没关系,剩下都投中,也不错。”小个子显然已经失去了信心,胡乱地扔着。“没关系,最后两个都中也不错。”……“没关系,最后一个投中也可以。”“没关系,还有下次机会。”最后大家都哄堂大笑。小个子面不改色地坐在原处。   “林风!林风!”早上八点半,小薇骑着自行车正要出校门,路过这里。跳下自行车,挥动着双手。声音甜美的有些发腻,就像是白糖里搅拌了太多的奶油。   林风跑到场边,看着那辆精致的自行车。“不错,真是好马配好鞍!”   小薇抬眼看了一眼林风,他今天穿了成套的蓝色运动服,英姿飒爽、活力四射。“还行吧,系里的学姐带家教用的,她要考研了,家教送给我了,外加这辆自行车。”   小薇因为性格开朗,善于交际,所以和老师、同学们的关系都很好。包括同班的同学、本系的学长还有教她的各科老师。大家都比较喜欢她。当然,之前和宿舍的同学有过一段矛盾,现在也都冰释前嫌了。大四的一个学姐,因为要准备考研,一直做的家教兼职,没有时间做了。她看小薇机灵并且善于处理人际关系,所以就将这份兼职介绍给了她。小薇当然高兴了,她也想好了,除了学习,更高的一个目标就是赚钱,赚出自己的生活费。   “其实我发现你挺勤奋的,”林风的前半句特别真诚,顿了顿,接着说:“除了学习。”他眉开眼笑道。   小薇的表情像一道奇观,随着林风的话语而悠扬婉转,由前半句的柳暗花明、心花怒放滑落到后半句的悬崖勒马、嘎然而止。奚落一个人的最高境界是先把他抬举到天上让其飘飘然,再出其不意重重一击,让他摔个粉身碎骨。唯独“学习”不勤奋,再去给别人做家教,不是误人子弟么,这不是讽刺么?但小薇决定不和他理论。等之后再从长计议。   小薇一反常态,竟然没有反击。   “叶老师,冒昧地问一下,您教什么?”林风为了让对话继续下去,接着问。难得他有这样的话语掌控权。   “给一个初三的男孩子教物理。他们家住在新城区的光明小区。”小薇说着就骑车走了。   林风这才注意,叶小薇的装备齐全。用帽子、手套、围巾、口罩将她自己裹得像个粽子。   光明小区是一个普通的居民楼。这里的住宅楼高六层,他家住在三楼,姓江。这家经济条件比较好,是做服装批发生意的,雇了几个人看店。   男孩子很聪明,叫小海。小薇负责给他讲解难题。一般只要稍微点拨一下,男孩子就会理解。虽然冬天的路上有点冷,但做起来比较轻松,她每周六还是风雨不误的。   九点之前就到了,小薇敲开了房门。带着外面的寒气进了房间。   这套房子三室两厅。主卧是两夫妻住的,孩子住一间,还有一间卧室改成了书房。小薇就是在书房辅导男孩学习。客厅和餐厅相连。从客厅走到里面,向右拐是厨房。客厅很讲究,电视墙上挂着60寸的液晶电视。电视下面是一张白色的电视柜。电视墙的对面是一组气派的黑色真皮沙发。沙发前面是一个玻璃茶几。显然女主人刚刚收拾完客厅,茶几和电视柜井井有条,没有任何杂物。棕色的实木地板维护得非常好,好像刚刚打过蜡,光亮无比。房间里面很热,女主人穿着薄款的蓝色全套休闲装,很合身。她中等个头,身材微胖,容光焕发并显雍容华贵。一头烫发,染成了浅红色,浓浓的眉毛,大大的眼睛,虽然眼角有一丝皱纹,但丝毫不影响她的气质。女主人年轻时肯定也是百里挑一的美人。现在风韵犹存。   客厅的窗户开着,可以感觉到新鲜空气带着一丝凉意。这种凉吹散了一夜浓浓的二氧化碳,沁人心脾。   女主人热情地迎上来说:“小薇,外面冷吧,快喝点茶水。我也刚从外面回来。”   “谢谢阿姨!您去外面干什么去了?”小薇一边摘下带霜的口罩,一边问道。   “我去ATM取了点钱,你江叔指望不上,一大早才回来,还睡着呢。”女主人的语气中略带不满。   小薇想,这是人家的私事,没有再多问,直接走进了书房。   书房很大,里面有两个高大的实木书柜。书柜分成了很多格子,实际空间非常大。摆满了各种书,科技类的,故事类的,还有和教材相配套的各种辅导书。叶小薇每次走进这个书房都羡慕不已,书柜上摆着很多她喜欢的书籍,比如罗尔德·达尔的系列丛书、《杜利特医生》、罗拉的《森林的小木屋》系列。她只看过几本,而眼前这两个书柜完整的收藏着这几套丛书。小时候起,看到好书她就爱不释手。有机会她也会和小海借上几本回学校看。上次林风看到她拿着一本《好心眼的巨人》在啃,还笑话她没有长大。   书柜的第二层,在《森林的小木屋》旁边放着一本粉色的相册。这本相册是小薇特意带来的,她说要让小海了解她的高中生活,后来就没有拿走,一直放在那里。   小海坐在书桌前认真地看着物理书。小薇每次来之前,他都会先将不懂的地方找出来,一并让她解答。因为明年就要中考,小海的学业任务还是蛮重的。但这孩子聪明又刻苦,在这样优越环境下成长的孩子中,算是难能可贵。   “叶老师来了!”小海听到了开门声,微笑着打招呼。小薇每次都像邻家姐姐一样热心地,尽心尽力地给他辅导。所以,小海也非常喜欢她。   小薇在书房里辅导功课,江家女主人在厨房里收拾,男主人在主卧睡觉。一切是那么安静、祥和。   大概十点左右的时候,听到了门碰到墙的响声,响声很大。女主人从厨房里跑出来,跑到客厅。她愣在那里呆若木鸡,想不通为什么房门会开。她又跑到电视柜那里,打开电视柜的抽屉,好像在寻找什么。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她又打开了另外几个抽屉。手不断地在抽屉里摸索着,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响声。她蹲在那里,额头和鼻尖上沁出了汗珠,脸色惨白。她用力将电视柜的抽屉拽了出来,撞在地板上发出“嘣嘣”的沉闷声响。“哗啦”将它们翻了个底朝天,用手快速地翻找着,但好像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东西。现在她已经满头大汗,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一屁股坐在地板上。“老江,老江,不好了,家里进贼了!”女主人几乎哭了出来。额前的几缕头发杂乱地混在汗液里。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小薇和小海从书房跑出来,江叔叔睡眼惺松地从主卧跑出来。几个人站在客厅,看着房门敞着,风不时地吹着门“咣咣”地撞击着墙。   江阿姨捂了下头,声嘶力竭地叫着:“2万块钱不见了!”   “我睡得死死的,什么也没有听见呀。”江叔叔说。   说话间,听到楼道里,谁家的门响了一声。江阿姨立刻站了起来,趔趄了一下。随后跑出去,一直跑到楼下,又向小区门口跑去,但是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江家男主人江景生迅速地跑到电视柜旁的电话机边上,拨了110报了警。电话打了好久。可能因为紧张,他陈述时有些拖沓,最后等对面的接线员以问答的方式向他确认,才搞清楚了事情的经过,还有出事的具体地点。   在等待警察来的空挡,叶小薇站在那里看着江家夫妻俩惊慌的表情,自己也感觉有些坐立不安。心里一边暗骂自己倒霉,一边想着警察来后会不会向她取证,她要怎么和警察陈述当时的情况。对她来说,是无端多出的事情。叶小薇看了一眼江小海,江小海也手足无措,不知该是回去学习还是和父母站在一起。   等了十五分钟,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站在了门口。大概是为了保护现场,或者是出事后江家人还没有从慌乱中定下神来,当警察站在门口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房门一直是大敞着的。   “老白?”江景生冲着门外问了一句。   “对,接到你们报警,110就把单派到我们所里了。”外面的警察在外面打量着那扇门,随口应着。叶小薇后来才知道,白警官是这片区域的片警。中等身材,黝黑的面堂。犀利的目光中透着冷静。白警官将皮鞋脱在了门外。迈进门槛的那刻,屋内的人才看到他后面还跟了一个高个、白皙的年轻警官。   “李军,今年警校刚毕业的大学生,以后这片的基层治安也由他负责。”白警官顺手给屋里的人介绍了同伴。没等大家回应,他就走到了电视柜前。走路声音很轻,却不是那种蹑手蹑脚地走路。稳健、快速的步伐中似乎在哪个环节将力量分散掉。如果是在暗夜,应该不会有人觉察到房间里有人走动。这大概是侦察人员的基本功吧,叶小薇注意到了这个细节。门开了好久,房间里充盈着冷气。大家静静地看着两名警官在现场勘查、拍照。电视剧中的情景第一次在生活中出现,现场的几个人在警察问话前都没有再说话。眼前警察的工作有一种神圣感,不容去打扰或者打乱。   “李军,你去把门关上。”白警官的声音中有一种威严。李军走到了入户门旁,伸手关上了门。   “老江,你的心情我很理解。我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就不和你兜圈子。我们非常重视你这个案子,接下来我也会让李军继续走访、排查。一有线索就会及时和你联系,你们呢,”他说这话时用犀利的眼神又看着一圈围在他身旁的几个人,江景生、小海、小海妈妈还有叶小薇,“一想到重要线索也和李军联系。”说这他从案卷袋里拿出一张纸,上面用圆珠笔写着电话号码。   叶小薇心里想着,原来警察调查案件没有那么复杂呀,以为还要核对现场人员的指纹什么的,或者挨个人问一下问题,结果都没有。   “老白,你是说,这个案子没有什么线索,不好破是吧?”江景生焦急地问了一句。   “嗯,不好说。我们在现场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线索。你们也不要着急,我们回去再整理一下情况。也说不定还有隐藏点没有被发现。”白警官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李军向门外走去。叶小薇抬头望向李军,李军感觉到了这束目光,朝她笑了笑。他青涩的脸和清澈见底的眼底没有隐藏丝毫的心机,大概是他第一次出来办案吧。老公安竟然将这样的案子交给了他,不知道是何用意?   警察走后,小海妈妈非常沮丧,瘫坐在沙发里一言不发。叶小薇也很尴尬,心想:这叫什么事呢,我是呆在这里继续把课补完呢,还是走呢,这次的上课费怎么算呢。她扣着双手站在门厅里,不知所措。   “小薇,你去和小海继续学习吧,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江景生说道。   “爸,我都做完了。”善解人意的小海知道让叶小薇继续留在这里,她也很尴尬,索性让她回去吧。   “好的,那小薇回去吧。”   “等等!”小海妈妈好像想起了什么,站起身去卧室拿了这次的上课费递给叶小薇。   “阿姨,这次就算了吧!时间也不够!”叶小薇不好意思地推脱着。   “拿着吧,孩子,这事又不怨你。”   “那我就收下了,阿姨!”叶小薇执拗不过,只好收下了。   叶小薇说着去书房背上了她的双肩包,一边道别一边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了下来。   “叔叔,阿姨,我想了想,还是应该让你们看看我的包。”叶小薇有些哽咽。   “不用,不用,这个孩子,不用这样。”江家夫妻意识到这个孩子要做的事情,坚决地拒绝着。   “刚才警察来的时候,我就想和警察说,搜查一下我的物品,这样不是更好么?一旦走出这个房门,什么都说不清楚了。”叶小薇语气平静,她应该是做了很大的思想斗争。   “不用,这孩子想得太多了。”小海的妈妈拦在小薇的前面。   叶小薇躲闪过小海妈妈,拿着双肩包走到沙发前。打开了背包一股脑地将东西都倒在了上面。其实她内心也是紧张的,万一里面掉出两沓钞票,她怎么解释呢。当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摆在那里时,她一阵心酸。上面有刚才小孩妈妈给她的两张10元的上课费。孤零零地摆在一些笔记本和圆珠笔上面。这是她现在身上所有的现金。没有漂亮的钱包,因为她不需要。   “不用,阿姨相信你。”小海妈妈也有些哽咽,眼泪在眼角打着转。遭遇莫名其妙的突发事件的委屈,加之被叶小薇急于证明自己清白的浩然之气所感动,这些感情聚集在一起湿润了她的眼角。   这个世界,谁也不用可怜谁,叶小薇虽然身上没有多少钱,但她是靠她自己的努力在赚钱。她不亏欠任何人的,她是活得有尊严的。当她将自己书包掏空的那一刻,她彻底轻松了。因为她可以堂堂正正地走出这个门。   江景生和小海也被震惊了。别说是像叶小薇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即使是小海的书包,他的父母如果要查看,他都不会同意的。这种敏感的领地是不容有半点侵犯的,无论是谁。   叶小薇出门的那一刻,看到江家所有人都愧疚地看着她,个个垂头丧气。那个时刻,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豪气,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将真凶调查出来。 第16章 调查真凶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李清照。   叶小薇走出江家门。她抬头望了对门301室,门上还贴着鲜红的喜字,应该是刚刚结婚不久。她踩在门外的防滑地垫上犹豫了一下。冬天经常下雪,入门的客人在地垫上停留一下会将脚上的泥土留在屋外,这样会保持室内的清洁。叶小薇发现这个地垫因为长时间没有清洗,上面沾了一层黑黑的泥土。泥土干了以后,垫子上会形成一块一块的土疙瘩,踩在上面会有一种脚底下踩着石头的异物感。   “不对!”叶小薇像是感觉到了什么。起初她也以为她的右脚踩到的是泥块。她用力地用脚趾头又感觉了一下,如果是泥块早就碎了。分明她的脚底下是一块铁块。这时,她断断续续听到江家夫妻在讨论钱丢了后怎么办的问题,忽然有点紧张,长时间在这站着有点窃听人家私事的嫌疑。强烈的好奇心又催使她必须当机立断做点什么。她迅速地低下了身,掀开了脚下的地垫。地垫下是一把防盗门钥匙。钥匙很大,手柄的地方因为包着一层塑料所以比其他部位多出一块,放在地垫下面才会凸出来。   叶小薇又迅速地将地垫复位。她这次果断地向楼上走去。刚才她就是犹豫直接下楼回学校,还是到楼上看一下整个单元的住户情况。   4楼的两户人家防盗门上都贴着电费、水费催缴单,看样是好长时间都没有人住了呢。叶小薇凑着门口听了听,里面确实没有声音,应该是没有人住。走到5楼时,她隐隐约约地听到吉他的弹奏声,一个男生随着音乐在唱着。歌曲很熟悉,应该是最近很流行的一首歌。但是她想不起来叫什么名字了。她在5楼的楼道停了停,断定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她又上了一层。从楼梯上来,面朝向601室。声音清晰了,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伸手去敲601室的门。音乐停了,里面一片寂静。叶小薇执著地又敲了几下,还是没有回应。凭着她对音乐和声音的敏感,刚才肯定是601室传出来的,现在里面的人肯定是有什么顾虑,没有开门。门里门外都静默着,叶小薇甚至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是,曾华么?我是叶小薇,之前在礼堂见过。听到是你的歌,所以想你可能住在这里。想和你打个招呼。”叶小薇在门外轻轻地说着。   等了许久,里面仍然没有声音。她忽然意识到这样唐突地敲人家的门,很不礼貌。于是说:“不好意思,打扰了!我们还是礼堂见吧。”转身走下了楼梯。但听到后面开门的声音。   “有事么?”曾华的声音。   叶小薇惊奇地回头。发现曾华打开了门,抱着吉他站在门口。他穿着那种夏季才穿的宽松大短裤,上身是白色T恤。看着这身打扮,叶小薇并没有多大的惊奇,虽然是冬天,但是在北方取暖季节,室内温度非常高,穿成这样的休闲服装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真是你呀,我从这里路过,听到了你的音乐,所以想和你打招呼。”叶小薇也不知道她的话曾华是否听懂。   “我早上看到你了,看到你在楼下停自行车了。”曾华的回答令叶小薇有些惊讶。原来你自己的行踪无时无刻都被别人看在眼里,叶小薇心里想着。   “嗯,我在这里带家教。”   “哦,这是我家,要进来坐一会不?”   听到这句话叶小薇更是惊讶,这和一直以来曾华独来独往的形象反差太大。   “是么?可以么?”叶小薇的声音中透着惊喜和兴奋。她同时想着怎么回去和林风炫耀,她已经和曾华毫无障碍地交流过了。完全是凭她的卓越才华和气质,而不是不厌其烦地敲人家的门。   “没问题,只要你不介意的话。”曾华仍然是千年不变的面瘫脸,但是语气中却一反常态地带着烟火气息。   “好呀好呀,太感谢了!说好了,我下次带林风一块来,他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呢。”叶小薇说话能不能不带转折,不过她自己也感觉到不好意思。接着说:“今天太匆忙了,反正我认识你家了,下次来的时候你不要赶我就好了。”   “没问题,随时欢迎。”曾华说着就关上了门。叶小薇心里也说着,你不要前后转变这么大好不好,最起码和人家道个别,客套一下也好么?接着,她听到房间里又传来了吉他的弹奏和歌唱。   已经中午了,楼道里传来了谁家的炒菜的香味。叶小薇也感到□□,迅速地下了楼。   快到出楼道口时,他发现之前的年轻警官李军正往上走。她轻轻地朝他点了下头。   当叶小薇来到食堂时已经下午1点多。各个摊位都已经在收拾了,可选的种类已经不多。叶小薇随便打了点饭和菜,坐在那里吃着。当她不经意抬头望时,才发现不远处有束目光投向她这里。女生的第六感觉是非常准确的,特别是扫描异性的目光。那个男生好像很熟悉,她一怔,那不是上午的李军警官么?只是现在他脱了制服,一下子没有认出来。   李军朝叶小薇笑一笑,示意她继续吃。叶小薇很快地将餐盘里的饭吃完,将餐盘拿到了回收点。来到李军旁边。   “李警官是找我么?”叶小薇在李军的对面椅子坐下。   “不敢当,我也是今年刚毕业,不比你大多少。只是感觉今天的案子挺特别,想和你聊聊。”李军非常谦虚,丝毫没有公务人员的架子。叶小薇紧张的情绪稍微放宽了一些。   “这是我工作后师傅交给我独立处理的第一起案子,所以,我想尽快将它调查清楚。”   叶小薇看了一眼正在说话的李军,他脱下警服,脸上难掩稚嫩。   “那找我有什么事呢?”   “你不要多想,我就是想再详细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李军抬眸望了一眼,然后接着说:“还有,你认识曾华么?”叶小薇心里一惊,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她也只是停留在认识的程度,但是她对曾华并不了解。   “认识的,是吧?”李军又问了一下。   “是的,不是太熟。”叶小薇实话实说。   “但是,他却说他不认识你。”李军接着说。   “这没什么奇怪的,他性格很孤僻,不喜欢和人说话,我想他是反感的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的。”叶小薇说道。   李军信服地点点头,同意了叶小薇的说法。李军在叶小薇走后就拜访了曾华的家,谁也不愿意和刑事案件扯上关系,大概能少说就少说吧。   叶小薇反而觉得曾华是在保护自己,有些小感动。   “与此相反,他却坦诚他知道3楼发生了失窃案。我觉得这个非常奇怪,既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为什么承认他知道三楼发生了失窃案呢”   “他怎么说的呢?”叶小薇问道。   “他说他无可奉告。”李军无奈地回答。曾华已经和他说了很多了呢。平时是很少有人和他聊这么多的。   李军接着和叶小薇说起了他调查到的一些情况。在来江家进行现场调查的车上,白警官就将整个单元的情况讲给了李军听。因为白警官在这个片区一直当片警,所以对每家的情况都非常了解。   202室住着一个单身汉,姓陈,叫陈友良。嗜赌成性,家里已经输得四壁空空。老婆和他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和他离了婚,带着孩子走了。李军去他家走访时,问他在上午10点左右做什么了。一开始他一口咬定,自己什么也没有做。后来和他说,有人听到他家的门在10点左右响过,他就说是出来扔垃圾。不过就扔在入门口,就关上了门,没有离开自己的家半步。那个时间段,小海妈妈听到的关门声就是202陈家传来的。   江家对面的301室,是一对新婚夫妇。那个时间段不在家里。他们回了娘家。   单元楼里除了4楼的两家没有人住,其余的人家都已经证明10点钟左右要么在家里要么在外面,没有靠近302半步。   说着,说着,李军重点说起了601室的曾华。与其他邻居不同,他自己承认他知道了3楼发生了失窃案,还说自己一直呆在家里,有些自相矛盾。另外,他是一个人生活,没有人能证明他在10点钟左右在做什么。   叶小薇听到这里很惊讶,问:“他是一个人生活?”   “对的,之前他和奶奶一起生活,不过老人刚刚过世。”   叶小薇这才明白为什么之前曾华总是忧伤的神情。   “他是孤儿么?”   “我们没有这方面的信息,不过根据他的公开资料,他奶奶就是他的正式监护人,他姓奶奶的姓。更详细的信息我还要和我师傅确认。”   “那我能做什么呢?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目的么?”叶小薇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这个案子很微妙,金额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不具备大张旗鼓地去调查的理由。你接下来还会去江家是吧?”   “对的,我想我还会去吧。”   “你再帮我留意一下后续的情况,我们不好频繁地上门了。周围邻居有什么异常也可以联系我。”李军顿了顿,意欲争得叶小薇的同意。   叶小薇虽然不知道要留意什么,还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好的,不打扰你了。”说着他就挥手和叶小薇道别向食堂门走去。   本来叶小薇是想拒绝李军的请求的,但想起今天中午出门前,小海妈妈那无助、无奈的眼神,她很想帮助他们。帮助他们找到凶手,拿回丢失的钱。   下午四点,是叶小薇和林风约好在礼堂排练的时间。她在食堂吃过饭,静静地在那里坐了好久。脑子里想着一件事情。就是地垫下面的那把钥匙。她记得小时候她家里也经常把钥匙藏在房外的某个地方,担心谁忘记带钥匙可以应急使用。江家门外地垫的钥匙就是这个作用。会不会有人发现了地垫下藏有钥匙的秘密,然后偷配了钥匙,进入了江家拿走了藏在电视柜抽屉里的2万块钱。满足这一系列的条件,需要以下几点。一是要知道门垫下面有钥匙。二是可以在当时的时间内拿着钥匙进入房间而不被发现。三是知道钱藏在电视柜的抽屉里。还有一个关键点就是这个人缺钱,要不然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叶小薇起身准备去礼堂。刚出食堂门口时她又遇到了李军,李军白皙的脸蛋冻得有些发红,但是更显粉嫩。叶小薇心想:这种人办案能可靠么。但是她还是尊重地朝李军点点头,示意友好。   李军和叶小薇又折回到食堂的门内,这样会暖和一点。他刚才去过了学校礼堂,调查了曾华的吉他教室。据说曾华已经拖欠校方一个月的房租了。如果房租再交不上,校方要考虑和他终止合同了。   叶小薇听了这些信息,有些震惊。没想到曾华的吉他教室经营得这么惨淡。   李军临走时,又和叶小薇确认了个问题,问她今天一早进入江家时是否锁好了门。一被他这么问起,叶小薇还真是不敢确定了。回忆了很久,才说,大概锁上了吧。但不知为什么,叶小薇没有和李军提起门外地垫下面的钥匙。她想:这个细节和案情有没有关联很难说,还有不要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林风也在排练约定的时间前就到了。小薇将这件事讲给了林风听。经历了上午胆战心惊的一幕,小薇还是心有余悸。话语中带着惊慌。上午在现场,虽然她镇静自若,但总归是女生,在林风面前还是毫无保留地表现出了后怕。   林风认真地听着,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他知道小薇讲给他听,是想从他这得到有建设性的意见。   他果断地说,“小薇,这份兼职你还是别去了,是非之地,你还是躲远点吧!”   小薇想了一下,说:“我现在不能退缩。如果现在退出,别人会怀疑我有问题。我要等事情清晰明了时,再考虑退出。”   “我一定要把事情弄得水落石出。我有不在场的证明,那个时间段一直在书房补课,小海可以证明。但是,如果因为我进入房间后,忘记了关门。那么我也会自责的。”   “犯罪分子会不会从外面通过其他手段开门进来?或者,从客厅的窗子进来?”   “302室的客厅阳台和江家301室的客厅阳台,相距大概有两米。虽然江家的客厅窗户为了透气,当时是开着的。但要跨越这段距离,还是需要飞檐走壁或者非常敏捷的身手。再说,据警方的信息,302室并没有人。”小薇分析道。   “会不会二楼的赌徒,平时趁机偷配了江家的钥匙。那天上午悄悄打开了房门,拿走了钱?走的时候来不及关房门,匆忙之中进自己房间时也弄出了声响?”林风问。   “所有的焦点是,犯罪分子怎么会知道江阿姨取回钱,并且知道钱存放的确切位置?”小薇思忖着。   “是呀,没有一点头绪。”林风应着。   “你可以的,这种事也能被你遇到。”林风这次却是意外地表现出对这个事件很感兴趣的样子。在既定的轨道内运行久了,偶尔走过一个岔路口,看一下不同的风景,体味不一样的人生,是另外一番滋味吧。   “咱能不能不要啥事都这么乐观,偶尔悲观一下会死人么?”林风为了给叶小薇减压,语气过于轻松,引起了她的抗议。“对于我的悲惨遭遇你不同情,我丝毫没有怨言。甚至于你不闻不问,我也不会感到伤心。可你这样明目张胆地嘲笑,就像是在我的伤口撒盐。”叶小薇还是很在意林风的态度的。平日里开开玩笑,她都能接受,今天她太累了,想听听林风的安慰或者建议。没想到林风却异常的冷静。   “不好意思!在你的痛苦经历面前,我没有表现足够的悲伤,我表示深深的忏悔。我会用我的外在情绪展现我足够的善意。”林风咬文嚼字地像个哲学家。   “当心咬到自己的舌头。你这么说话,你小学数学老师要是知道,他得被气死。”   生活总是有些不尽如意。就像自恋自己像一个天才,而在别人眼里你就是一个傻子或是疯子。有时候努力去证明什么,最后却证明自己离真理的路越来越远。唯有乐观和自嘲,唯有勇敢地抬起头,才让你真正藐视一切,不需要说什么,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一个坚定的眼神抑或一个嚣张的姿态。   两个人又聊了很久,叶小薇将曾华的情况也讲给他听。虽然他俩都不愿意将这件事和曾华联系起来。但事实是,曾华和出事地点很近,而且关键是他最近很缺钱。   “比起曾华,我更愿意去多了解一下二楼的陈。”林风说道。叶小薇听着,但没说什么,因为林风已经加入了主观的判断。他显然不愿意承认曾华已经卷入这次事件中。   “对了,曾华说同意我们去他家拜访。”叶小薇像是想起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17章 去曾华家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元稹   星期天,上午十点。林风和叶小薇又来到光明小区。叶小薇走进小区、走进她勤工俭学的单元楼,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有一半是紧张,还有一半是感慨昨天发生的事情很突然。   楼道的墙上贴着各种小广告,红的、绿的。地面虽然有些破旧,但还是相对整洁。看样子楼道是有人每天打扫的。当他们走到二楼时,202的门开了。一个脸型瘦削的男人露出头,迅速将一个黑色垃圾袋扔在了门后。接着咣一声带上了门。时间刚好是10点左右。叶小薇心里想着,这大概就是那个嗜赌成性的陈姓男子吧。他昨天也是10点左右出来扔垃圾。看来这是他的生物钟吧。   两人爬到6楼时,叶小薇有一点喘。大概是昨天经历了惊奇的事,加之思考太多,她有些累了,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敲门,没有等多久,门就被打开了。   “进来吧。”曾华穿着和昨天一样的行头,敞着门,默认让两人进来,自己转身进了屋内。   两人进门,随手关上了门。三室两厅的房子,设施虽然简陋,却有一股书香气息。厅里有两个并排排着的书柜,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曾华进屋后,又窝在沙发里,眼睛里含着眼泪,盯着电视看着。   林风有些拘束,叶小薇却没把自己当作外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屏幕看。起初,她还以为这是电视剧,几秒钟后才发现,这是DVD播放器在播放一段录像。   “华子,将来你还是要去认你的父母,虽然他们有不对的地方,但是他们终归是爱你的。还有你的妹妹,她也是爱你的。不要嫌奶奶唠叨,你也要尝试去交朋友,去和他们敞开心扉,只有这样,你的生活才会美好,才会完美。”曾华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着。   曾华上前去推出DVD播放器里的DVD,又放进一张光盘。   “祝奶奶生日快乐!”录像里是曾华开心的笑容。围着慈眉善目、白发苍苍的奶奶一起吹蜡烛。   “给奶奶弹《欢乐颂》吧,奶奶最爱听了。”   “好好,我知道奶奶最喜欢这首曲子了。”曾华一边撒着娇,一边准备着吉他。   “奶奶最喜欢前面的6个音。你要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往简单想,不要想得太复杂。答案就在你身边。”奶奶爽朗的声音。   “好好,知道了。”……   叶小薇看着看着,不自觉地也流下了眼泪,她也想起了自己的奶奶,甚至是自己的妈妈。来青城上学以后,她没有机会再和亲人撒娇。有了困难只能自己硬着头皮去解决。   起初,林风是站在厅中央,后来她看到叶小薇已经哭得梨花带雨。鼻子一抽一抽的,心里也酸酸的。他也默默地坐在叶小薇身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分别递给叶小薇和曾华。   曾华说了一声谢谢,就用林风的纸巾擦着眼泪。这是奶奶去世前最后一次过生日,曾华用MV拍下的影像。奶奶去世后,他就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每次都会流下伤心的眼泪。   曾华停止了播放。讲起了他自己的故事。表情不像之前那么悲伤,也没有那么孤单,完全是给两个老朋友叙述自己的近况。很流畅,丝毫不拘谨。这段时间。林风和叶小薇不厌其烦地接近他,讨好他,感化了曾华冰冷的心。   曾华出生书本网。爷爷奶奶都是大学教授。爸爸妈妈也是老师。他有个双胞胎的妹妹。在他15岁前,他的家都风平浪静、相安无事。   就在他15岁那年,中考前的一个春天。校园里的柳树抽出了嫩芽,他坐在树下远望着操场。夕阳的微光和跑道上的白线相得益彰,很美,透着一种青春和生命的力量。班里的一个女生痴迷地看着操场上一个男生弹奏着吉他。曾华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反复了好久。鼓足了勇气跑到操场边上,坐到了女生的旁边。那个帅气的男生弹完,认出了曾华,骄傲地说:“喂,傻胖子,弹得还行吧。”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自从上了中学,曾华的自尊心与日剧增,听到别人侮辱性地叫他,就会脸涨得通红。越是这样,同学们越是起哄似地叫他“傻胖子”,看着他的脸红得像秋天的苹果。有几次,他告到老师那里,老师会批评一通恶作剧的同学,然后再和曾华说:“不要理他们,随他们说什么,别往心里去。”但时间久了,老师的批评根本不起作用,恶作剧的同学反而变本加厉。曾华愈发自卑。   这一次,曾华又低下了头,不知道说什么。“有什么了不起,曾华也会弹的。”旁边的女生竟然帮助曾华反击那个傲慢的男生。   “真的么?胖子。”男生一脸狐疑。   “你要会弹一首,我就倒着走。”男生蔑视的语气丝毫不减。   “我不会。”曾华一脸尴尬,辜负了旁边女生的感觉。   “没事的,一个月就学会了,那时候弹给我听,好么?”女生黑溜溜的眼睛盯着曾华。曾华从来没有这么近和女生说过话,也从来没有大胆地抬头正眼看过一个女孩。对面的女孩梳着马尾辫,脸蛋特别清纯。   “好的。”一直畏首畏尾的他从来没有斩钉截铁地答应过什么事。   回家后,他就买吉他,准备练习。但是他的爸爸却不是很乐意,说是快接近中考了,学业为重。曾华最后答应他的爸爸,只学一个月,学会一首歌,就停一停,准备中考。中考以后再练习。   曾华很认真地照着琴谱练习。刻苦加上天赋,一个月马上就要到了,他终于能弹唱一首流行歌曲了。但当他第二天兴致勃勃抱着吉他来到教室,想给那个女孩弹唱一首时。他意外地发现那个女生座位已经空了,原来几天前她就已经转学走了。近日,他一直忙着课间研究琴谱,放学后急着回家练琴,他没有发现那个女生已经转学走了有几天了。   这件事后,曾华的懦弱性格没有转变。反而对家里人更加叛逆,他允诺一月后停止弹琴,努力备考的承诺也没有履行。反而弹琴的时间更多了,有时候甚至作业都不写了。曾华的爸爸,很是气愤,三番五次教育他,要以文化课为重,兴趣爱好要放一放,等以后考完试再给他时间练习。曾华根本不听。   有一次曾华爸爸实在忍无可忍,咆哮着说:“你这个样子,谁会看你演出,先学好你的文化课再说吧。”言外之意是像曾华这样的胖子,没有市场的,练也是白练。他爸爸也是在盛怒之下不理智的发言,没想到深深地触动和伤害了曾华敏感的自尊。他跑到奶奶家,再也没有回来,并说要和爸爸断绝父子关系。曾华爸爸也是个暴脾气,听到这样的话,就顺着说,有本事你别姓我姓。结果曾华哭着和奶奶说,他要改姓,并且不想回家了,想离家出走。那个时候,爷爷已经去世了,看到无法挽回的奶奶就拿着户口本,到相关部门办理了监护手续,成了曾华的正式监护人。从那起,他就随了奶奶的姓“曾”。   曾华和奶奶相依为命,一起生活。   叶小薇听到这里,忽然想起了什么,说:“你原来是不是姓‘易’?”   “嗯,你怎么知道?”曾华有些惊讶。   叶小薇上次去易凡家,听到了易凡妈妈的故事,虽然当时没有讲完。但今天听完曾华的描述,就知道故事连起来了。她又想起来,为什么上次体育课她骂曾华是“死胖子”,易凡当时不可理喻的表情,甚至写举报信都是因为这件事。还有奶奶去世时,易凡和曾华都是好几天没有在学校出现。   “都这么多年了,都放下吧。我和易凡是一个宿舍的,上次去你家,你爸爸妈妈想你想得都哭了。”   “这几天我一直在看奶奶之前给我的留言,说要让我回去和我的爸妈相认,和我的妹妹相认,他们也来看过我,但是我总是打不开心结。她说让我多交朋友,所以我才慢慢地尝试和外界沟通。”   叶小薇和林风也明白了为什么近期曾华的待人接物与之前截然相反。从最初对他们两个冷淡无视,到帮助他们编曲,再到能够和他们敞开心扉,讲他的故事和心事,说明他慢慢地按照奶奶的话去做,去认识和结交新的朋友。两个人听了都有些伤感,看到曾华还处在对往事无限的惆怅和对奶奶的思念时,都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曾华。但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三个人就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沉默了许久。   “听一下我的故事吧。”林风和叶小薇异口同声地说道。   叶小薇瞪了一眼林风。林风很无辜地将挺直的身子再次缩回到沙发。   “你先讲。”叶小薇心里想着,好不容易想出了话题,被你打乱了。   “那你先讲。”林风谦虚地笑了。心想:我看你说啥。   “让你讲你就讲吧,你是男人不?”叶小薇又来人身攻击。   在曾华面前,林风不愿意和她吵,强忍着不快,恨恨地说:“那我就讲讲我的经历。”   下面是林风讲的故事:   “那一次,我们的球队又输了。我和白星雨筋疲力尽,并排躺在球场边上的环形跑道上。两个人好久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队友和拉拉队员都离开了球场。白星雨作为队长,没有办法给支持他的队员和热情的拉拉队女同学们一个交待,只能选择这种方式逃避。   我慢慢地睁开眼,对面的太阳已经西垂。看台上的柳树遮住了一些光。这一次白星雨没有再喋喋不休地讨论战略战术。他知道,这一战后就要准备高考了,不会有球赛了。而我们的班队又一次保持了稳定的成绩,积分最后一名。   一阵凉风吹过,带来了球场上的青草香味,还有一段清脆的吉他声。好熟悉的前奏,铿锵有力的乐声响彻了整个操场。我没有抬头看,也不知道音乐的具体位置,只知道是看台的不远处传来的,大概在我们躺着的后方。接下来是期待,期待听到这首黄港星的《光荣岁月》的弹唱部分。那时候大街小巷都在播放着这首歌,很流行。我侧头看了一眼白星雨,他依然闭着双眼,毫无反应,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陶醉在音乐里。他的四肢伸展成“大”形,大概没有希望也没有期待后,人会一下子放松很多吧。从高一开始,白星雨的口号就是球队争取全校第一,后来降低了目标,变成年级第一,后来变成了赢一场球,后来变成了平一场球,后来变成了少失球。但最后一战还是以大比分落败。他此刻的心情应该用落寞可以形容吧。   弹唱开始了。但并不是浑厚的男声,也不是柔美声线的男声,意外地传出的是女声。不是那种柔弱的、甜甜的女声,而是那种刚毅的略带深沉的女声。很好听,励志的感觉被演绎得淋漓尽致。我有点小感动呢。我抬头看了一眼白星雨,他仍然闭着双眼,但是眼角却流出了两行泪水。   过了一会,歌声结束了。我坐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我后面看台上的女孩。她现在抱着吉他乖巧地坐在那里,白底绣花裙子在暖色的夕阳下映得有些圣洁,黑黑的长发随意地搭在肩上,静静地坐着。目光看向远方,远处是对面看台上的一片翠绿的柳树。   白星雨也坐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女孩,大大咧咧地向她挥了一下手。女孩阳光天使般笑了笑,笑得那么开心,还俏皮地耸了耸肩膀。   ‘你认识她’我惊奇地问着白星雨,我们关系这么铁,每天形影不离,还不知道他有这样的朋友。   ‘嗯。’白星雨淡淡地说,又长叹了一口气,像是有什么遗憾。   ‘你小子行呀,隐藏得挺深呀,我可是什么都和你说呀。’我当时有些激动,没想到平日没心没肺的白星雨还有这样的故事。   ‘嗯,本来想踢赢了和你说的……’他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   ‘没什么。’我意识到他把我的玩笑话当真了。   ‘还记得我们高一踢的第一场比赛么?’他望着蓝天自顾自地讲了起来。‘那一次我们输得很惨,我很懊恼,绕着操场疯狂地跑着。跑累了,我就像今天这样躺在那里,流着眼泪。’白星雨一输球就哭,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不一会,我听到了什么声音,断断续续的,像绷紧了的铁丝发出的嗡嗡声。我坐起来看到一个女孩在我身后生硬地练着吉他,神情沮丧。急躁得像一个淘气的小孩子胡乱地拨弄着。我跑过去,坐在她身边:‘你也会乐器么?’她羞愧地抬起头:‘没有啦,刚学的。’我就和她说:‘我上小学时还吹过小号呢,很威风的。一开始怎么也吹不响,后来练练就好了。’她听我讲着故事,终于展开了愁眉。说:‘你输球了么?’我说:‘嗯。’她又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了。下次你赢了球,我给你弹一首完整的歌。’白星雨说着,好像又要哭了。接着说:‘这三年没有机会给她弹琴,她一直默默地抱着吉他在旁边看我比赛,直到今天,最后一场。没想到她弹得这么好听。我虽然输了球,还是听到了她的弹奏。’   这就是我要讲的故事。”林风看着一直认真听的曾华,又富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叶小薇,好像暗示什么。   “该你了。”林风示意叶小薇可以讲她的故事了。   叶小薇不知道怎么了,憋了半天,没有说一句话。长叹一口气说:“嗨,你把我故事讲了,我讲什么。再说了,你讲得也不对呀,后边的部分编得也太假了。”叶小薇歪着头,对林风说着。   曾华像是看相声一样,久违地笑了,张着嘴“呵呵”地笑着。   “什么编故事呀?你这人怎么这样,老是扫兴,我说的是事实好吧。”林风用眼神示意叶小薇不要讲下去,给他点面子。以免在曾华的心目中留下信口胡说的印象。   “别和我使眼色,你把我故事抢了,还好意思。白星雨不会这样的。”叶小薇说着。   曾华听着,没有说话,脸上也憋着笑。心里想着旁边的两个人还蛮搞笑的。林风的故事,他已经想到是假的了,是为了安慰他编出来的。难得有人费尽心机编个故事给他听,说明他很在乎他。但是这个故事太完美了,美得让人窒息。叶小薇是聪明的,知道曾华不会相信,所以才当众戳穿林风。所有的故事中,那些输得一败涂地的困窘和无奈都是真实的,就像林风故事的前半段。而那些后半部的急速转折、完美画面都是作者为了安慰读者的心灵,故意加上的。以不至于让生活那么无趣,但是大多数人的生活都是无趣的。曾华这样想着。   “我来讲真实的故事吧。”为了缓解冷掉的气氛,叶小薇娓娓道来。   “那次输球,我作为拉拉队一直给他们呐喊助威。比赛结束后,我看到林风和白星雨躺在那里,我知道白星雨肯定很伤心。”   “什么意思,我不伤心么?”林风插了一句。   “别打岔”   “后来,林风先睁开了双眼。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白星雨,白星雨的眼角流出了眼泪。我就坐在他们身后的看台上,看得一清二楚。我看了一眼我身边的吉他,想要拿起来,弹上一曲。弹一曲黄港星的《光荣岁月》。”叶小薇顿了顿。   曾华听到这里,心里想着,叶小薇这么酷呀,原来女主角是叶小薇呀。   “你确信你没记错吧。”林风质问的语气,嘴角一勾,带着奇怪的笑。   “我就看不惯你总是看不起人的样子”叶小薇嘟囔着。   林风又沉默了。   “这时候,林风站了起来,来到我身边。扫了我一眼,一把抓起了他的吉他。对的,那吉他是他的,比赛前放在我这里的。本来打算赢了比赛,大家狂欢时弹上一首的。他抱着吉他一屁股坐在了我身边。弹了起来,优美的前奏,浑厚的歌声开始回荡在操场上。但是他刚唱了两句,我就一把拉过了他的吉他,大声吼着:‘别唱了,你看白星雨都哭成什么样了,还有心情唱呢。’这时候,我抬眼看下面的白星雨已经哭成了泪人……”又是一阵沉默。   “这是真实的故事。”叶小薇说。   “不是的,这不是完整版的。”林风心里有刺,所以和叶小薇杠上了。   “怎么了?你要死呀。我说讲完就讲完了。”叶小薇的泼辣劲上来了。   “你这么讲,人家知道你要表达什么么?”林风瞪着叶小薇又看了一眼曾华。   “蛮好的,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两个故事都很好。”曾华红着脸,不想因为自己让旁边的两个好朋友难堪,但他不知道,旁边的两个人吵架是家常便饭。   “她并没有说出故事的真正结局。”林风大吼着。   “结局是,那天我正兴致勃勃地弹着,弹了一半就被她打断了。结果,我一气之下,抱着吉他就回家了。我当时竟然忘了,白星雨是不参加高考的,那场球赛之后,他就再也没来过学校。和我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临走却没有正式的道别,你不觉得很可悲么?”林风的语气有些急躁,像是问别人,也像是问自己。   “谁说没有道别,你的意思是我打断了你们的正式道别。你别忘了,白星雨的照片还是我转交给你的。”叶小薇也丝毫不示弱。   那天,他们聊了很多,曾华的情绪好了很多,但是不知为什么叶小薇却有些不开心。   但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因为俩个人吃到了曾华准备的午餐:几个小菜加米饭,虽然不是特别丰盛,但是有一种久违的家的味道。曾华和奶奶生活以后,学到了很多技能,包括做饭。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把作者自己写哭了。 第18章 接待外国专家   星斗稀,钟鼓歇,帘外晓莺残月。-温庭筠   沮丧的小薇感觉老天在和她作对。最近几日做什么事都垂头丧气。   公共课上。教室里暖暖的,小薇坐在最后一排两只眼睛打着架,昏昏欲睡。这堂课是《世界哲学》。她的精神处于游离状态。近几日一直思考江家的事,她昨晚又失眠了。讲台的男老师是他的偶像,长长的头发披在后面,白嫩的皮肤可以挤出水,双眼皮,有种艺术家的气质。但现在她完全静不下心来,成熟磁性的声音回响在她的耳畔。但她的思考神经完全被睡神侵蚀着,头不断地向前探着。   这节课讲的是日本的哲学家西乡南洲关于用人的哲学。“虽然对国家建有功勋却无法胜任其职者,授之官职以示犒赏乃是最大的不善。官职当授予能够胜任之人,对于有功之臣则以俸禄犒赏,并爱惜之。”叶小薇听着这段话觉得非常地有道理。她想坐起来,认真地听完这一段,但头怎么也抬不起来,索性趴在桌子上舒舒服服地睡吧。她抬眼向前看去,已经趴倒了一片,零星的有几个女花痴,手拄着下巴,注视着美男老师,貌似口水也要流出来了。   课间休息,小薇仍然趴在桌子上昏天暗地地睡着,口里的液体已经在桌子上流成了河。有人在推她。   小薇坐在教室的后门旁边。下课了,后门被打开,同学们进进出出。   “你是叶小薇吧?”一个女孩,低头看着她。   “对呀,什么事呀?”小薇揉了一下惺忪的睡眼,抬手擦了下嘴角的口水,抬头看了一眼女孩。小薇声音略带沙哑,可能是因为房间比较干燥加之最近没有休息好。女孩水汪汪清澈的眼睛,透露着一种坚毅的气质。   “可以出来说一下么?”女孩道。   小薇起身和她走到走廊拐角安静处。   “我是英语系的苏笑笑,我们系的陈老师介绍我来找你的。有个勤工俭学的机会,你感兴趣不?”   “好呀好呀!”小薇眼睛一下子亮了,放出光来,像一只□□的饿狼看到了肥肉,更像一只迷途很久的羔羊看到了回家的路。连连点头应允。   “有两个美国来的女专家,和我们学校进行学术交流,明天和后天呆两天,负责做他们的随行翻译,并负责和校方沟通。本来安排我去,但因为我临时有急事,去不了了。陈老师说你英语水平不错,而且人机灵,善于交际,相信你有信心做好这件事情。”   “那当然,没问题。”几分钟前还萎靡不振的脸变得容光焕发,恨不得签个生死军令状。   苏笑笑将日程表交给她,就走了。   “谢谢你呀!”小薇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差点跳起来。江家的家教进行得不顺利,正为今后的营生担忧呢。来了个勤工俭学,真是天助我也,小薇心里想着。   苏笑笑没有回头,潇洒地和她扬了扬手,踱着平稳的步伐走开了。   第二天一早,小薇按照日程表上的安排,去校宾馆接上专家,开始了一天的计划。第二天也按部就班,非常顺利。第二天晚上,专家的行程就要结束,校方组织了一个晚宴。   这几天也是一样,其实校方代表基本上都懂英文,小薇直接做翻译的机会不多,基本上是沟通协调的角色。   晚宴间,两位专家和校领导轻松地交谈着。出席晚宴的校领导是常务副校长,姓王,年富力强。他在美国留过学,温文儒雅,英文丝毫没有障碍。小薇心里想:这哪是让我当翻译,根本用不上我么,无非就是让我领领路,跑跑腿,分明是让我当保姆么。心里这样想着,但她的表情恰到好处,不卑不亢,显得非常的端庄。之前她还特意向易凡借了一幅黑框平镜。戴上以后显得她成熟、稳重而且睿智,而不是毛手毛脚的黄毛丫头。   王副校长人很和善,感谢了小薇这两天的努力工作。并说:“小薇,这两个专家其实都是中国通,据说她们都曾经在中国做过课题研究,而且还学过一点汉语的。你可以和她们聊一聊美国的学习、生活,说不定将来她们还会推荐你去她们学校留学呢”   小薇说:“是的,通过这两天和两位老师的接触,深刻感觉到她们浓浓的敬业精神包括对中国文化的热爱。我也偶尔听到她们说汉语,两个人不愧是中国通,汉语还是满地道的。”后半句话明显是带着水分的,但却不动声色,传到别人的耳朵里是那么的得体,那么的充满诚意。实际上两个自称中国通的外国专家说出的汉语,让她不敢恭维。   小薇这种发自骨髓的处世绝学,甚至是英语系陈老师都望尘莫及的,通过几次和她谈话,陈老师能够感受到一般学生所没有的处乱不惊和临危不惧。所以陈老师极力推荐小薇参加这次工作。就像林风经常对她说的那样:“能不能收起你的一本正经,明明是来看我笑话的,却挤出了几滴眼泪,当时非常感动,发誓要一生报答,看到你扬起的嘴角,我才知道你是笑出了眼泪。”   小薇从小家庭经济困难,父母含辛茹苦把她培养成才。这种环境下,小薇极少自卑,反而是看惯了人间冷暖,面对任何事情都不惊不乍,习以为常。   两位专家听了小薇的话,喜出望外。本来对小薇两日的体贴照顾已经感激不尽,又听了这么一段体面的话,顿时拉起她的手,推心置腹般交流。大家都坐在一个圆桌上,王副校长坐在主位,正面朝门,而两位专家坐在靠近门的部分,罗拉稍微胖些,50岁左右带着眼镜,很慈祥的样子,坐在小薇的左边。艾米坐在小薇的右边,是桥梁专家,40岁左右,卷曲的黄头发,深深的眼窝,高高的鼻梁,很有一种成熟的风韵美。   两个人开始还和小薇用英文交流。后半段开始,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和小薇聊得火热。小薇耐心地听她们把话讲完,虽然语速很慢,甚至谈吐不清,小薇凭着她自己的语言天赋,弄懂了她们要表达的意思,并且对答如流,用最简单的汉语反馈给她们。王副校长到后面已经不怎么说话了,张大了嘴,看着她们,脸上强忍着笑,眼前的情景确实有趣,两个专家咿咿呀呀,不知所云。离王副校长很远,他根本听不清楚,即使听清了,他也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小薇却运筹帷幄,掌控着局面。   后半段,两个专家互相之间来了兴致,夹着小薇用中文交流起来。刚开始不是很顺利,面面相觑,显然没法沟通。但中间的小薇都听得懂,她就负责把中文翻译成英文传达给对方。两个人都激动地点点头,以示对小薇的赞许和鼓励。一来一回,小薇负责把憋足的中文翻译成英文给双方听。眼前的场面虽然让王校长忍俊不禁,但心里还是暗暗对小薇的能力给予肯定。   “小薇,平时有什么爱好么?”王副校长看到小薇夹在两个外国专家中间,很是可怜,故意为她解围。   小薇想了想,她还真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为了使谈话进行下去,勉为其难地说了一句“音乐吧。”而且还有些含糊,   “音乐好呀,陶冶情操,你会什么乐器?”王副校长好像碰到知音一样来了兴趣,身体向前倾着。   两个专家看到小薇被拐跑了,只好自行交流起来。   这下完了,撞到枪口了。小薇心里忐忑着。   “打鼓。”说出这两个字时尽量使语气听起来谦虚、低调。   “厉害呀!都是哪种类型的鼓,说出来听听。”   “架子鼓,箱鼓呀,各种鼓,基本上都会一点。最近在排练一个吉他手配箱鼓的节目准备上学校的晚会。”   “多才多艺呀。”王副校长赞叹道。   “箱鼓最早来自于非洲,后来传到美国。现在这种来源于非洲的乐器已经传播到世界各地。演奏时演奏者坐在乐器上,身体略向前倾并使它抬起一定角度。可用手掌敲击鼓面或用手指轮鼓,发出美妙的声音。我去南美洲时,欣赏过这种乐器独奏,真是太美妙了,犹如天籁之音。”王副校长滔滔不绝。   小薇有点快流汗了,不过她还是识时务的。“王校长真是博学,我只是知道些皮毛,到时候还要多向您请教。”   “请教谈不上,你知道不,咱们学校的很多老师都是酷爱音乐的。包括我的恩师,建筑系的泰斗-曾教授也很喜欢音乐。她生前……”说到这个字眼时,他眼睛有一些湿润,显然他对这个人充满了感情。   “她生前经常和我畅谈音乐,她常说,音乐是由简单的7个数字组成,而这7个数字却能变幻无穷,组成无穷无尽的可能性。而它也是解开灵魂的密码。”   小薇听着这段话很有哲理。但听到“曾教授”,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人,就是曾华的奶奶。“您说的曾教授,是不是曾华的奶奶。”   “是呀,你认识曾华呀。”   “嗯,我们是朋友。”   “嗯,曾华这孩子话不多,你和他多交流,多帮助帮助他。”王副校长语重心长。   小薇却想着曾教授说的那句名言,“音乐也是解开灵魂的密码”,多有道理呀。   宴会结束后,小薇将兴致高昂的专家们送回学校宾馆。在宾馆门口,专家们让小薇保管好她们的名片,说以后想留学可以联系她们。 第19章 曾华的秘密   同舟共济扬帆起,乘风破浪万里航。-刘安   送走了外国专家。回到正常生活轨迹的小薇,脑海中经常浮现曾华的奶奶曾教授的名言“音乐也是解开灵魂的密码”。随即很自然地她又联想到了曾华。出身书本网的曾华,因为一次青春逆反期的挫折,从此一蹶不振。不愿意和周围的人接触,封闭自己。而和这样有哲理的奶奶生活在一起,为什么没有被感化或者说性格被扭转?   她曾经读过一本教育方面的书籍,说父母的教育对孩子的影响多过其他人,比如说:祖父母。但是,作为高学历的曾教授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她想过什么办法扭转曾华的性格么?确切地说,这不是曾华的原来性格。据说曾华小的时候至少15岁前是很开朗的,后来因为发生了“意外”的事情他才变成这样的。但这个“意外”也许只是诱因,在他的心里早就住下了触发事情质变的种子。   小薇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她不明白在曾华的生长环境中随处是学识渊博的人,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才能改变曾华的性格。   就像林风经常调侃她的那样,喜欢动脑筋的“叶尔摩斯”一有空就胡思乱想。有时候也会将这些不成逻辑的想法和江家的失窃案联系起来。   但是,江家失窃案确实是没有一点头绪。   上次李军来学校和她说起,让她帮忙留意的事情,毫无进展。之后她还是照常去江家上课,没有发现周围邻居有什么异常。   后来和曾华偶尔见面。李军提起的曾华“自相矛盾”的地方,她不好意思和曾华当面确认。如果趁着和曾华渐渐熟悉的过程中,确认这些问题会不会被他反感,从此不会理他们了呢。这样林风会恨死她的,所以她轻易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但是强烈的好奇心又驱使她跃跃欲试。   转念一想,李军所说的“自相矛盾”都不算什么大事。比如说:当时曾华说他根本没有离开房间,却知道三楼发生了失窃案。这样的问题直接问问曾华或许他不会反感。   这天下午没有课。从午饭后一直在图书馆自习室学习的小薇,由于坐得太久想站起身子活动筋骨。她忽然发现隔着她座位不远的一个男生背影特别眼熟。高大的身材,白皙的后脖颈。她走过去,发现是警官李军。他穿着蓝色套装运动服,看着一本军事方面的杂志。和周围的同学们融合一体,完全看不出他是在职警察。   小薇第一反应是惊悚,李军什么时候开始在自己前面坐了这么久,自己竟然丝毫没有觉察。李军显然是来找她的。但又怕打扰自己的学习,所以他就默不作声地等着。   “出去聊吧。”小薇对站起来的李军说道。   李军先将手上的杂志放回到自习室边侧的书架上,跟着小薇走出了自习室。   自习室外边是休息室,有几张沙发,供学生们休息使用。因为是中午时段,同学们大多在宿舍休息或者准备下午的课程,沙发上没有什么人。   小薇找了一张靠角落的沙发。这样说话方便一点。   等小薇坐下后,李军才坐下。两手规矩地放在双腿上,有些拘谨。   “最近去那里,有什么新发现么?”李军的话语里尽量减少关于人物、地点的信息,小薇是理解的。   “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小薇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但最近几次去江家,确实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我这里有些情况,你可以朝这个方向关注一下。”   小薇有些困惑,轻轻地皱了下眉。眼神中的迷茫告诉李军,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内容。   李军虽然年轻,但终归是警察,看出了小薇的忧虑。   “想知道原因么?你不用太紧张,很抱歉打扰到你。听了我的想法你可以选择是否帮助我。”李军依然目视前方,整理着思路。   “我当时考警校就是期望能够站在第一线破获各种疑难大案,匡扶正义,为民除害。可我却被分配到派出所分管治安。工作后的几个月,所有的重案、要案都是由刑警队负责,我们很难参与。江家发生的这件事情是我遇到的第一个案子,而且是师傅全权委任给我办理。我一定要把它查个水落石出,证明我的能力。”   李军侧过头来,看着小薇,“你能懂我的心情么?”   小薇看着他说出这句话时的炽热眼神,理解了这是个热血青年的梦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领神会地想到了林风。心里默念着:大概就像林风热爱音乐一样吧。   “我承认我办案经验不足,但我相信只要靠我的热情和勤奋,我一定会做出点事情来的。”虽然是豪言壮语,但他的眼神中还是有一丝惆怅。   小薇心里也在想:江家的案子,其实并不简单。   “就像我之前也说过,你是案件现场的当事人。并且可以经常出入江家,可以对江家所在的环境进行观察,说不定可以得到重要的信息。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好的,我明白了。”小薇抬头看了一眼休息室上的钟。时间显示2:30。   “好的,那我就赶快进入正题。”李军注意到了小薇看钟的动作。   原来,李军通过最近的走访调查。发现了两个重大线索。一个是关于曾华的,一个是关于陈友良的。   江家失窃以后,有人看到曾华多次去银行,频率非常高。还有就是,陈友良将附近店铺的赊账都还上了,好像手头比之前宽裕了,出手也阔气多了。   “你为什么怀疑曾华?我觉得他可以排除。”从一开始听到李军评论曾华,她就想说出这句话,憋了好久。   “哦,有什么理由么?”听到小薇的分析,李军一下子来了兴致,身子向前倾了倾。   “没有,只是感觉。”小薇语气坚定但缺乏论据,还是显得苍白无力。   “我理解你的心情,你们和曾华关系比较好。但是我们需要客观冷静的分析,不能加入个人感情。”看来李军对她和林风与曾华之间的关系也调查过。因为他用的词是“你们”。   小薇觉得李军说得有道理。但是她没有表现出赞同。她的心里不允许她那样做。她有种背叛朋友的负罪感。同时,她也确实想了解真相。大概李军也猜到了她好奇心很重,所以才大胆请她帮忙,知道她不会配合。   “你们调查一下曾华的账户不就知道了么?”小薇像是想起了什么。   “你还真以为我们警方可以随便调查人家的账户么?这都是公民的隐私,没有特别的理由和权威机构的授权,我们是不能调查人家账户的。所以我都是通过走访群众,从侧面了解的。”   “哦。”小薇明白了。   “我上次和你说过,在我和曾华访谈时,他的话有自相矛盾的地方。这一点还需要调查。”李军说到。   小薇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把当时发现地垫下面备用钥匙的事告诉了李军。   “我已经发现这个秘密了。”   李军的话让小薇惊讶了一下,同时也对他的细心调查有了些钦佩。   “为什么上次没有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顾虑?”李军笑了笑,尽量让气氛轻松一些。   “这正是我的问题,我的嫌疑被排除掉了么?”这也是小薇一直压在心里的问题,其实也是她想调查真相的另外一个原因:力证自己的清白。   “客观而又简单地推断,你并不能被排除嫌疑。”李军的话变得很有分量,掷地有声。靠他外表的拘谨或者腼腆来推断他的内心看来是大错特错了。   “出事那天,我从江家离开的时候已经让他们看了我的包,没有什么呀。”小薇有些恼火。甚至在那么一瞬间,她有点讨厌这个自以为是的大男孩。   “这并不能证明什么,你千万不要生气。我只是客观地分析。”李军很在意小薇的情绪,所以他尽量让谈话步入推理的轨道,而不是让人听起来像真实案例。   “比如,你并不是主要参与者,但可以是配合者。知道江阿姨取钱的只有你,你可以将信息传达给同伴。然后配合同伴进来拿钱。怎么配合呢,比如:进门时故意没有关门。或者上课的中途帮他打开门。或者让同伴用配好的钥匙进屋拿钱,你做掩护。”李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带着推测。   小薇很惊呆。原来还可以这样推理。心情一下子沉重下来,只有找到真凶才能排除自己的嫌疑。心里在为自己这坎坷的经历而呐喊。   “但是,和你一样,我主观上认为可以直接将你排除。”李军也同样是语气坚定。   “理由呢?”小薇问出相同的问题。   “比如说:从你街头被骗看出你单纯善良。”   小薇听了这话差点大牙掉下来。上次校园外边被那个妇女骗钱的事竟然也被他调查到了。   “好了,不想闲扯了。”小薇忽然有一种自卑感,她的情况大概被身边这个警察调查得一清二楚了吧。问题是,我招谁惹谁了。小薇心里狠狠地想着。   “对不起,我先走了,再联系吧。”   看着李军离开的小薇,依然将身体窝在沙发里,没有动。   室内暖暖的空气阵阵拂面,小薇开始打瞌睡,头缓缓地向下探着,上下眼皮不知不觉地打起架来。忽然天地安静了,诸如生活费、失窃案、排练这些烦心事都可以抛开不想。小薇在这一刻是舒适的、幸福的。从小到大每每遇到不顺利的事、不开心的事,她不会像同龄人那样撒娇、叛逆,而是安静地坐着或者睡上一大觉,心情转换后思路就会豁然开阔。   时间不知流逝了多久,或许是几秒,或许是几分钟,潜意识强迫她一定醒来。要去做点什么了。   面前站着几个男生。小薇睁开朦胧的眼认出那是白杰西和他的乐队成员。   “答应我的事怎样了?”白杰西一脸认真。   “没时间,最近很忙。”小薇不耐烦的样子。   白杰西吃了个白眼,心里很不痛快。旁边的几个男生像柱子一样立在那里。   “我看你不忙,很悠闲,这里睡觉很舒服。可惜了这大好时光。”白杰西望向不远窗外。落地窗外面是冰封的已名湖。   白杰西很沮丧。武林高手的最大悲哀不是被人打败,而是你看重的对手不把你当回事。   小薇没有理他,站起身来回到了自习室。她现在最想做的是和曾华谈一谈,谈谈李军所谓的“自相矛盾”。   早早吃过晚饭,小薇叫上林风一起去礼堂的吉他教室找曾华。   曾华正在收拾着什么。将二人请进了吉他教室。自从上次拜访曾华的家后,他对二人热情了许多。吉他教室不大,大概有五张椅子。每张椅子前都有一个琴谱架。   “这个吉他教室可能开不下去了”曾华低着头看着手指。   “怎么了?经济有困难么?”林风问道。小薇是绝对不会问这样的问题的,因为她知道她的处境也帮不上忙的。   “嗯,算是,也不是。房租已经一个月没有交过了,这个教室要被收回了。”   “经营的事我也不太懂,需要帮忙么?”林风说。   “不用,我其实有钱,但是取不出来。”林风和小薇都不理解这句话。   曾华就详细地给他们讲了起来。   原来曾华的吉他教室一直是有盈利的。每个月的教学学费收入减掉各种花销还是有剩余的,虽然他的教室只开了几个月,但目前的情况还是乐观的。曾华的奶奶帮助打理曾华的收入,将每个月的收入存入一个固定的账户。本来曾华已经成年,可以单独管理自己的账户。但是因为奶奶为孙子在相同的账户里另外为曾华存下了一笔钱,想在她百年后传给孙子使用,这个账户一直由奶奶保管。   不料,奶奶突然生病,后期一直昏迷不醒直到离开人世。   当奶奶去世后,曾华拿着存折去银行取钱的时候才意识到平日都是奶奶打理,他并不知道账户密码。到奶奶突然离世,他并没有被告知密码信息。   跑了多次银行,他才知道,要想取出这个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奶奶所有的继承人包括曾华的父亲、远在美国的姑姑、还有远在英国的叔叔必须回国,声明放弃继承这笔财产,由曾华继承,还要将所有亲属关系和上述声明进行公证。而要证明这些关系,还要提交大量的资料。当他听说这些繁琐的手续时,他是绝望的。因为他不想和自己的父亲易语之修复关系。不能和父亲修复关系,接下来的一系列事情,他就不会找父亲商量,也就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从而无法取出存折里的钱。   他可能已经不恨父亲了,尤其奶奶去世时,看着他憔悴的面容和弯曲的后背,他有些心疼,但是他无法打开这个心结,无法原谅他的父亲。而倔强的易语之丝毫没有向他低头的意思,而是眼里含着眼泪看着他,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所以你最近频繁去银行就是为了问取钱的事么?”小薇问道。   曾华困惑地看着她,不知道小薇怎么知道他去银行的事。   小薇还是决定把李军调查的事情告诉他,光明正大地问清情况。   听小薇讲完了李军一直对他明察暗访,曾华并没有表现出吃惊的样子,表情很镇定。   曾华开始对李军所谓的“自相矛盾”进行解释。   “我当时也和你说过,当天你来到我们小区时,我恰好在我家窗口看到了你。猜测你估计是来这个单元办什么事。十点多的时候,警车来了,我也恰好在窗户旁看到了。担心发生了什么事,就偷偷地下了楼,正好听到三楼的警察和江家的人在录口供,所以知道了他们家发生了失窃案。同时,也知道了你也在他家。所以后来警察问我认不认识你,我撒谎说不认识,是怕给你招惹麻烦。平时不太出门的我也撒了谎说当时没有出门,也是想假装当时并没有见到过你。我想你就在事故现场,如果和你扯上瓜葛,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我却不小心说出自己知道江家发生了失窃案,因为这个引起警方怀疑了吧?”   小薇听着曾华的话,觉得他的担忧确实是有道理的。就像李军说,小薇并没有被排除和门外的同谋一起策划这场失窃案的嫌疑。小薇有点感激曾华了,曾华为了保护小薇,在警察面前撒了谎,虽然有些弄巧成拙。   “是呀。现在‘自相矛盾’的地方已经非常清楚了。”小薇说到。“   奶奶说的对,要学会和别人敞开心扉,很多问题就会解决了。”曾华像是自言自语。   “是呀,你还是去找你爸爸吧,说不定他有办法。关于存折的事情。”林风提议到。   曾华没有反对。呆呆地,似乎要做一个非常大的决定。   “谢谢你们的建议,你们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和我商量。”曾华说到。   “我还真有个请求。”林风似乎很兴奋。   “你说。”   “我们能组建个乐队么?”   “可是我……”曾华一脸的难色。   “没关系,我们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等你有时间的时候再练习。”小薇赶快补充道,想趁热打铁打消曾华的顾虑。   “不是时间的问题,我……”曾华吞吞吐吐。   “别推脱了,你行的。”小薇微笑着鼓励道。   “嗯,那我试试吧……”曾华似乎有什么顾虑。   林风和小薇欢呼着。三个人聊了很久。开心地从礼堂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校园的路灯照在路面,很明亮。稀稀拉拉从图书馆上完自习的同学从礼堂经过。   “叶小薇。”边走边聊的三个人听到后边的声音,齐回头。   又是白杰西。小薇脸上显出不快,鬼上身的厌烦感。   “曾华,是你么?”白杰西的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   “又在闭门造车搞你的音乐么?”白杰西的语气中十足的嘲讽。   曾华没有说话,红着脸,低着头。夜晚路灯下的表情无处可逃,他的拘谨和无奈非常的突兀。   “你不就是想和我们比赛么?有什么了不起,谁怕你呀,反正我们也有乐队了。”叶小薇慷慨激扬,虽然她不知道白杰西为什么这么嘲讽曾华,但她必须反击,给白杰西点颜色。   “和他组乐队,搞错了没有?”白杰西一脸质疑,指着曾华。   “怎么了?比就比,别拿这种语气。”这次是林风,从来不问天下事的他也受不了白杰西这种语气。   “好好,太好了!拭目以待呀,我到时候会发公告的。哈哈。”白杰西终于得逞了,洋洋得意地走开了。   “曾华,怎么样?这人太嚣张,我们拿出点颜色给他看看。”小薇非常兴奋,唯恐天下不乱的本性又回来了。   曾华好像并不开心,但勉强地点了下头。   小薇和林风看曾华不开心,也就没有再多问,都沉默不语地走着。 第20章 决战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白居易   当晚,叶小薇回到宿舍。将组建乐队的事告诉了易凡。   “简直无法相信,哥哥竟然有了朋友,而且还和你们组建了乐队?我不是做梦吧?”易凡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告诉你一个更大的消息。”叶小薇故弄玄虚地停顿了下。   “而且我们的乐队要和音乐学院的乐队比赛。”   “真的?”易凡捂着嘴,眼泪在打转。   “谢谢你,小薇。改变了我哥哥,我要将这个消息告诉我爸爸妈妈,他们一定很开心的。”   “嗯。”   宿舍的姐妹们听到这个消息也非常兴奋,都表示要给叶小薇她们加油。   第二天一早。   宿舍区通往教学楼的路上,流动着去上课的人群。天气很冷,没有人在路上停留,都匆匆地向前走着。   在接近教学主楼的公告栏旁却聚集了大批的人群。并且越聚越多,几乎将路堵塞,急着上课的同学就从路边的落着积雪的灌木丛绕过去走。   好奇心爆棚的叶小薇,踮起脚尖向公告栏望去,发现了一个空隙。迅速侧转身体挤了进去。   公告上写着:   青城大学第一届“银河系”歌手碰撞赛   青城大学史上最震撼人心的娱乐盛宴即将开启。音乐学院白杰西带领的“侧卫乐队”将会公开和本校新起之秀某神秘乐团举行公平对决,决出本校最受欢迎的乐队团体。   观众免费入场。入场前将被分发象征投票权的红色卡片一张。演出结束后,将在各个出口分别设置代表不同乐队的两个投票箱。观众请将红色卡片投入你喜欢的乐队的箱内即可。最后在双方乐队和其他见证人的监督下,打开投票箱,清点票数,红卡数多的一方获胜。获得本校最受欢迎乐队殊荣。   演出节目:暂定各个乐队表演两个曲目。   演出时间:12月20日星期五 晚7点   演出地点:数学学院阶梯教室   虽然天气很冷,但叶小薇看得热血沸腾。有种如临大敌的紧张感,又有一种马上会聚焦在镁光灯下成为公众人物甚至是名人的兴奋感。   她抿着嘴幸福地笑着,但又强忍着不让笑的幅度太大,担心被周围的同学关注。   “什么‘侧卫乐队’,怎么不叫厕所乐队。”叶小薇心里嘀咕着。脸上憋着笑。   “‘神秘乐团’是因为不知道我们乐队叫什么名字吧?嗯,我们也应该起个乐队名字。还‘银河系’,怎么不弄个‘全宇宙’呢?”叶小薇心里想着。   整个上午,两大乐队“对决”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校园,同学们议论纷纷。   原来整个校园的各个公告栏都贴上了相同的公告。   叶小薇盘算着如何迎接挑战。   “先要制定计划,选出比赛曲目。然后要稳住军心,让团队成员排除干扰,全身心地备战。”又是白桦老师的课。又到了闲聊时间,白桦吐沫横飞地侃侃而谈。她拖着下巴盯着前方,脑子却盘算着比赛的事。   “稳定军心,最重要的是什么?对了,曾华的烦恼。一定要将曾华的事情和易凡说,让易凡的爸爸帮忙解决。一个就是礼堂房租的事情,一个就是存折的事情。”叶小薇将手从下巴移开,拿起桌上的圆珠笔熟练地转着。   白桦老师在黑板上画了一瓶沙丁鱼罐头。说J国的地铁早高峰时候,挤得就像沙丁鱼罐头。这和数学有什么关系呢,小薇心里想着。藐视的神情浮上了面孔。   看着白桦,她想到了白桦老师的儿子-白杰西,又联想到曾华。上次白杰西羞辱曾华,看样子他们很熟悉,最起码白杰西对曾华的情况是了解的。想想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曾华的祖父和祖母都是青城大学德高望重的人物,肯定学校教师的子女互相都是熟识的。连副校长都认识曾华,说明曾华还蛮有知名度呢。   坐在前排张着嘴乐呵呵地笑着听课的易凡,全神贯注。   叶小薇心想,下了课一定把曾华最近的困境告诉易凡。让易凡爸爸帮助解决,这样曾华就可以抽出精力搞比赛的事情了。   白桦又出其不意地在快下课时点了名,就下课了。   上午只有两节课,小薇和易凡抱着几本书往宿舍走着。小薇一边走着一边将曾华的事情告诉了易凡。   “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易凡听后惊讶道。   “嗯。所以你回去和易叔叔说说,让他帮忙解决。”   “哥哥已经好久没有和我们说过话,我担心他不会接受我们的帮助。”易凡有些担忧。   小薇想想她说的也有道理。事情发生了这么久,曾华跟谁也没有提起过,肯定是想自己扛了。要不是江家发生了失窃案,这些事情曾华肯定是藏在心底的。   “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负责去和曾华解释、沟通。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吉他教室继续运营,还有就是比赛。要不然白杰西会把我们看扁了。曾华和林风会抬不起头的。”说最后一句话时,叶小薇有些慷慨激昂,有些郑重。   但接着话锋一转,嘻嘻笑着说:“我到无所谓。”   易凡听了也呵呵地笑着。她现在很喜欢和叶小薇聊天。无论什么情况,叶小薇的讲话总是充满乐观向上的气息。   “我觉得我们要创造机会让你哥哥和你们接触,慢慢地他就会向你们敞开心扉,逐渐接纳你们。”   “嗯,有道理。”   “比赛的时候偷偷让你爸爸妈妈和你坐在第一排,他一看到你们肯定感动得不得了,从此冰释前嫌,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太好。”易凡皱着眉头。   “为什么?这种重大事件,亲人的支持会让人感动的。如果我比赛时,突然看到我爸爸妈妈坐在下面,我得高兴死,肯定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我总感觉这样不好。”虽然叶小薇说得热情洋溢,但易凡脸上是少有的严肃和拘谨。   “为什么?我不觉得哪有不妥呀。”叶小薇有些扫兴。   “说不清楚,只是感觉。你别忘记我们是双胞胎。”   小薇心里一震。真的把双胞胎这事忘记了。   “你别告诉我你们有心灵感应。我可不相信。”叶小薇抬高了嗓门。   易凡没有否认,沉默不语。   “相信我吧,你这叫疑神疑鬼。你看,我的沟通能力还可以吧。曾华那么不愿意和人交朋友,我还不是搞定了?”   “好吧,就听你的吧。我和我爸妈会来看表演的。”易凡觉得叶小薇说得也有道理。   叶小薇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一定要让曾华的爸爸妈妈来看表演。但她头脑中一直出现曾教授的名言:“音乐是解开灵魂的密码。”她总感觉这句话含有很深的含义,或许是说音乐是一种良好的纽带,可以修复人们之间的关系吧?   为了商量排练的事情,三个人前一天晚上就约好了下午一点在礼堂门口集合。曾华因为不住校,平时下午没有课就回家了。今天特意在食堂吃了中午饭,等到了时间就来找他们。   礼堂今天有活动。不能进去。“吉他教室”本来是可以去的。但是在补交房租前,曾华是不愿意去的。这几天他的课程也停掉了。孩子们都在等通知。   “还有什么排练的地方么?”叶小薇说。   “不知道呀。”林风打着哈欠。他昨天晚上兴奋地失眠了。因为曾华同意和他们组建乐队。   “去音乐学院的排练室,我和白杰西商量好了。他也同意借设备给我们。”   “好厉害!原来你都想好了。”叶小薇有些惊讶,曾华还会主动帮助他们解决这些事情。   “这么说,白杰西这人还不错。给我们提供场地,还提供设备给我们。”林风也觉得不可思议,觉得满脸匪气的白杰西不会做出这样的好事。   “我们两家还是有些交情。他们家现在住的房子就是以前我爷爷奶奶住过的地方。在校园里面,提供给教职工的住宅。爷爷奶奶退休后,本来可以不搬出来住。但是他们为了照顾其他教职工,故意说不想住在校园了,就搬到现在的光明小区。白桦老师为了感谢奶奶,经常带着白杰西来光明小区玩。所以我们都很熟识的。”   音乐学院的某间排练教室。   小薇将将要向曾华爸爸寻求帮助的事告诉了曾华,让他放心排练。当然比赛当天会安排他们进场观看的事是秘密,并没有说。   曾华听了小薇的话表情有些激动,涨红了脸。最后只是淡淡地说道:“等我取出钱就还给他。”   小薇长舒了一口气,终归曾华没有反对。   三个人讨论了很久,最终定下了曲目和表演形式。   两首歌曲,一首林风的原创《阅尽繁花》,一首曾华的原创《那年》。曲风趋于一致,抒情民谣。演唱形式是这样的,小薇打架子鼓,林风演唱时本人弹吉他,曾华拿贝斯伴奏。曾华演唱时本人弹吉他,林风拿贝斯伴奏。这样就可以原汁原味演绎原创歌曲。   当然,林风和小薇的晚会节目,还是按照既定形式,不会改变,也不会让曾华参加。因为晚会的节目基本定形,中途变更表演形式,还要导演组审查。   一般的乐队都是主唱拿着吉他弹唱,贝斯和架子鼓伴奏。但他们三个比较特殊,有两个人会唱,而且曲目已经非常成熟。所以为了让节目尽快成型,同时最大化节省排练时间,采取了目前这种交替主唱的方式。而不像“侧卫乐队”只有白杰西一个人是主唱。   接下来的几天,学校的各个角落,热门话题都是周五的比赛。   女生宿舍里、教室里、操场上,易凡看到认识的同学,就和他们讲周五要去看比赛,并且给他哥哥的乐队投票。   林风、小薇遇到熟识的同学,也让他们准时去给他们呐喊、助威。   音乐学院的同学们也暗潮涌动,私下里让要好的朋友帮助拉票。   周五很快就到了。   数学学院的阶梯教室本来就是一个有舞台的大教室,大概能容纳1□□。是学校仅次于礼堂的演出场所,中小型活动大多在这里举行。   6点多一点,同学们就陆陆续续地赶来了。没有门票,所有来的同学按照先后顺序由志愿者同学指引从前到后从左到右落座。为了保持秩序稳定,一旦落座,没有特殊情况不得更换位置。志愿者由易凡带领她班的10名同学和音乐学院的另一个同学带领10名同学担当。   志愿者队伍负责入场指引、座位指引,秩序维护等。   整体策划和学校方面的备案都由白杰西负责。从这一点看,白杰西还是很有组织才能的。   进场的同学越来越多,快到7点的时候,已经坐满了三分之二的座位。大概估算有1000人。这是双方乐队都没有想到的。   但是双方乐队都没有紧张,道理很简单。白杰西乐队终归是专业出身,受过非常专业的训练,不会惧怕人群。小薇和林风只是有点激动,但近期的高密度训练,他们也已经胸有成竹,加之曾华的加入更加给了他们信心。   两支乐队在后台等待着,白杰西和自己乐队的其他成员调侃着。显然心情非常好,他一直想证明他是专业的,没有被选入晚会是导演组眼光不行,不是他们能力不行。   曾华闭目养神。林风和小薇嬉笑着,他俩都感觉这次比赛很新鲜,很兴奋。虽然林风一开始反对进行这样无聊的“对决”,但是一旦进入赛场,他就感觉热血沸腾,有一种迎难而上的决心。   后台在舞台的背面,虽然他们看不到观众席,但他们能听到观众席热烈的讨论声。观众们的情绪也很高昂,在热烈地讨论着谁会胜出的话题。   这个时候,两个乐队的成员都意识到,事先的拉票都是无益的,因为他们认识的同学和朋友只有几十个,现场有上千人,最后还要靠实力说话。   不一会,整个世界安静了。一个柔美的声音从话筒传出来。是主持人站在舞台上解释着比赛规则和投票方式。   林风和小薇都听出来了。这个主持人就是他们迎新晚会的主持人,是学校知名度最高的主持人。没想到白杰西真是费尽苦心,做了非常充分的工作。   主持人邀请白杰西他们上场了。   白杰西他们朝林风他们笑了笑,从容地走到了前台。   现场气氛非常热烈。   “杰西加油,杰西必胜!”观众席中杰西的粉丝在喊着。看来侧位乐队还是有一定群众基础的。   杰西站在舞台中央,乐队的所有成员都已经就位。他用目光扫视了一眼台下,微笑着。观众席上立即安静下来。   沉默了几秒。抱着电吉他的他回头示意其他成员已经准备好了。   鼓手敲了三下节奏“咚、咚、咚”。   “我吃香蕉不吐葡萄皮、我吃香蕉不吐葡萄皮、我吃香蕉不吐葡萄皮”前三句是杰西在清唱,声音中带着玩世不恭和慵懒。三个重复的句子由慢到快,但是声音却清晰地传达给了观众和后台。杰西的声线特别优美。   后台的小薇心头也有些一震。当时晚会节目筛选时,杰西表演了两个节目,其中的一个就是这个。当时是在小舞台上表演的。肖月他们离杰西特别近,没有大舞台这种空旷的效果。看着杰西的头发像是在打碎的染缸里浸泡过一样,又看着他像个猴子一样上蹿下跳,肖月立即在中途就制止了他。   被强制终止后,杰西很不满,他说他还有一首备选歌曲。让导演组一定要听听。结果,第二首唱了没有15秒,又被肖月叫停。歌词里出现了什么诸如“大妹子”、“金项链”类的词语。当时场面很尴尬。   包括小薇也在想,这样个小混混怎么会上全校性的表演。通过后来的接触才知道白杰西也是出身知识分子家庭。今天在大会场里听他的歌也并不难听,感觉有一些意境。   清唱三句以后,伴奏响起,重金属的感觉,让人亢奋。   白杰西唱着:   一室一厅是我家   五室三厅是她家   可是无论如何我都喜欢她   没有什么理由呀   只因为   我吃香蕉不吐葡萄皮   只因为   我吃香蕉不吐葡萄皮   我要把她带去看我妈妈   我要把她带去看我妈妈   ……   脑残的歌词,重金属的音乐,杰西慵懒的姿势,组合在一起,却异常地般配,现场的观众亢奋着,前排的观众甚至站起来扭动着身体跳着。   整个现场的气氛被调动起来。   第一首歌唱完,观众亦犹未尽。   “侧卫,侧卫,再来一首,再来一首。”现场沸腾着。   还好准备了两支曲目。停顿了好久,大概有2分钟,台上的乐队并没有说话,等到观众们都喊累了,又变安静了。   第二首歌开始。   依然是无厘头的歌词、眩晕的音乐、慵懒的主唱和沸腾的观众。   白杰西绕着舞台边走边唱,气氛非常活跃。   曲毕,满头大汗的乐队成员向观众鞠躬敬礼。   主持人再次出面,等待观众们呐喊结束,安静了。   “大家肯定非常期待我们的‘神秘乐队’吧,确切地说,这支乐队还没有来得及取名字。但他们的专业程度大家可不要小觑。有请接下来的表演者林风、曾华、叶小薇。就让他们的登场将今天的‘对决’推向更高的沸点吧。”   显然这几个名字在校园内的知名度还不是很高,越是这样,观众们的胃口被吊得越高,迫切地想看到出场的是怎样的歌手,会带了怎样的歌曲。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议论纷纷,猜测着最终的结果。谁将胜出呢?   三个人一走上舞台,台下的观众就被惊艳到了。林风和叶小薇的形象自然不必多说,曾华虽然有些胖,但是不亚于林风的身高,看上去成熟的外表,还是迷倒了一批有恋父情结的女生。   台下喊着他们的名字。三个人各就各位,第一首是林风主唱。台下的观众异常地安静,生怕错过精彩。但是第一排的一个女生大声地喊出了一句:“小薇加油!”她是小薇宿舍的一个室友。因为离舞台特别近,台上的三个人听得特别清楚。小薇自然地微笑示意。   这时发生了意外情况,曾华顺着声音看了一眼台下。好像看到了什么,表情先是惊讶,然后又是忧伤,接着是激动,他扔下了贝斯跑到了台下,顺着舞台的通道跑了下去,喘着粗气从舞台的出口跑了出去。一系列的动作连贯而突然,台上的小薇和林风,还有观众席上的观众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起初还有一些小骚动,大概等了两分钟,观众们冲着舞台上好像犯了错误不知所措的小孩子似的林风和小薇喊道:“怎么回事,开不开始。”   两个人呆呆地愣在那里,好像在等待天兵天将来救援一样地看着出口的方向,希望刚才出去的曾华能够原路回来。但是,门口只有两名志愿者站在那里。   这时,小薇发现前排刚才喊她的那个女孩的旁边站起了另外一个女孩,是易凡。她红着脸,显然也很尴尬。弯着腰,朝出口跑去,大概去找曾华了。易凡的座位旁边坐着易凡的爸爸妈妈。小薇好像明白了什么。那一刻,她有点相信心灵感应了。之前,易凡是反对爸爸妈妈到现场看节目的。   这时主持人上来解围说:“非常抱歉,现在有一位演员有一些特殊情况,请大家稍微等待一下。我相信他很快会回来的。”她的语气带着猜测,没有一丝肯定。   “要等多长时间?”有几个男生在喊着。   “应该会很快的。大家这时候何不想象一下,我们的这个组合是什么风格的表演呢。”她心里想着:我招谁惹谁了,遇到这么难堪的主持。脸上硬挤着苦笑,眼睛向曾华出去的出口方向瞄着。   又过了一阵,出去找曾华的易凡也没有踪影。   观众席酝酿着一股似火的燥热,埋怨和不满积压着,像火山下的岩浆涌动着。   “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   “根本就没有什么‘神秘乐队’,只是‘侧位乐队’为了出名,想出的哗众取宠的馊主意。”   “浪费我们的时间无异于犯罪。”   快乐总是短暂的,如果快乐的记忆也是短暂的,那就等同于是最大的痛苦。白杰西在前几分钟还在拼尽全力让别人喜欢自己,喜欢自己的歌声,目的达到了。但因为其他人的错误,却被迁怒和连累。   白杰西走到台上,沮丧的神情,“对不起,比赛发生了一些状况,我们表示非常的抱歉,今天的演出就到这里吧。占用了大家宝贵的时间,非常抱歉,请大家有序离场。也请志愿者们帮忙维持秩序。”   观众们带着怨气离场了。   小薇和林风呆在台上,像是接受审判的犯人,低着头,满满的愧疚。   大概感觉会场都安静了,两人都抬起了僵硬的头颈。   “我终于体会到你们输球时的感受了。”小薇苦笑道。   林风瞪了她一眼,但也很无奈,她说的是事实。他们输球确实是常事,没什么遮遮掩掩的,并且他也不在乎。但是和音乐一起说起足球,林风一百个不乐意。   林风异常地惆怅,其实比起输球,这次的演出更加窝囊。与其大汗淋漓地输个痛快,也不要这样不开一枪一炮就被人家缴械,还被人骂得狗血喷头。   小薇发现林风情绪不好,没有像往常一样和她拌嘴,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她没有再说什么,抬头向台下望时,前排还坐着两个人,久久没有离去,是易凡的父母。易凡母亲流着眼泪,父亲好像也很憔悴。   小薇下去和他们打招呼。   易语之很感激的神态。感谢她们帮助曾华,学会和别人交往。并说,他已经帮助曾华补交了“吉他教室”的租金。关于奶奶存折的事,易语之说有一点麻烦,需要奶奶的子女全部到场,然后还要公证各种关系,处理起来比较繁琐。因为曾奶奶的子女有在国外的,一起回来的难度比较大。甚至连奶奶逝世时都没有能回来,看来要从长计议了。 第21章 失窃案真相大白   莫道浮云终蔽日,严冬过尽绽春蕾。-陈毅   第二天星期六,一早,小薇敲响了江家的房门。   表演虽然不顺利,但是小薇没有撒娇或者懒惰的权利,她还要出来勤工俭学,赚自己的生活费。   “小薇,快进来。”女主人很热情。   “阿姨,早”小薇随手关上了房门。   因为离上课开始时间还早,阿姨把小薇让到了沙发上,倒了杯热茶,放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主卧里传出了如雷般的打鼾声。   “叔叔还在睡觉么?”   “是呀,这两天小区里的李奶奶去世了,昨天和今天,你叔叔都去帮忙料理后事了,所以这两天他都是凌晨才回来的。这不,还在睡呢。她家老头也是前两天才去世的,就是我家丢钱的前一天晚上。”   江景生是勤快的生意人,没有特殊情况,即使双休日也会忙进货的事情或者去店里打理,不会这么晚还在睡懒觉。所以小薇才特意问了一句。   “叔叔是不是太累了,呼噜怎么打得这么响。”   “你江叔只要一睡着,马上就鼾声如雷,从我嫁给他就是这样。”   “白天睡觉也是这样么?”   “是呀,只要一睡着,白天黑天都这样,年轻的时候还领他去医院看过,也没看好。现在也习惯了。”   “之前的案子警察后来有联系么?”   “警察也怀疑二楼的老陈有嫌疑。有可能那天我们没有关好门,他趁机溜了进来,拿钱走了。”   “他怎么知道你们家里有这么多现金。”小薇问。   “我们也是多年的老邻居、老朋友。我们每周六要去取钱交货款,他应该知道的。之前我们关系非常好,他拉着你江叔去赌。被我知道了,把他狠狠地骂了一顿,他再也不敢找你江叔玩了。你看看老陈,现在什么样了,老婆孩子都跑了。还好我悬崖勒马,要不你江叔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小薇看着阿姨。看着她那明察秋毫、成熟霸气的脸。心想:这个女人很不简单。   “2万块钱,对于我家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实在破不了案,就当我们花钱买个教训吧。以后要非常小心了。还让你担心,真不好意思。”   小薇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电视柜。   “阿姨,我可以去主卧看一眼么?”   “好呀,没问题。当心你江叔的呼噜声把你的耳朵震聋呀。”阿姨笑了笑。   主卧的门关着,当她打开房门时,巨大的声波冲入耳朵。窗帘挂着,光线有一点暗。室内一夜没有通风,所以有一股味道。不过随之闻到了一股清茶的香味。在污浊的空气中,这股清香就像无边黑夜中的一道亮光,愈加明显,扑鼻而来。小薇循着香味。扫了一眼床头柜,上面放着一个大大的玻璃罐头瓶,里面泡着茶叶,还冒着热气,气体向上升腾着。   “江叔叔每早都要喝这么一大杯热茶么?”小薇返回客厅问女主人。   “对的,起来以后就说口渴,所以早上都是我给他沏好,放到他床头。他醒了,要喝的。”   “您每天早晨都给他沏这么一杯茶水么?”   “对的,我都放到他的床头柜上。要不然起来后像个孩子一样,急吼吼地叫个不停。”   “阿姨,能不能把叔叔叫起来,我有事和你们商量。”   “什么事呀,你叔叔还在睡着。”阿姨面带难色。   “是这样的,我打算辞掉这份家教,平时一直受到你和叔叔的照顾,临走前想正式和你们道别”   “做得好好的,为什么呀?小海非常喜欢你呀。”女主人惊愕道。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最近学习上有点力不从心,想要把更多的精力用在学习上。”显然这是小薇的外交辞令。   阿姨听了小薇的话,不好说什么,起身去卧室把江叔叔推醒。   “小薇来了,你阿姨说你不想在这做了?小海这么喜欢你,我们希望你能留下来。”显然刚才在卧室阿姨已经和江叔叔说明了情况,他手里拿着那个大的玻璃罐头瓶,一边喝着茶一边说着。   “叔叔,你觉得丢的钱还能找回来么?”   “这事太让你费心了,不要多想了,你阿姨也说了,就当我们买个教训,下次要多注意。”   “他们都说二楼的陈叔叔嫌疑最大,您怎么认为?”   “没有实际证据我们也不能乱猜测,老陈最近虽然也输了很多钱,但偷东西好像不是他的风格。总之,实在没有答案就让它过去吧。小薇,你还是个学生,这些事情你不要过问了。”江叔叔语气中带着一股家长风范。   “小薇也是关心咱们家。”阿姨打了个圆场,不觉得小薇的话有什么不妥。   “江叔叔,你怎么知道陈叔叔输了很多钱,听阿姨说你们好久都不来往了。”   “是呀,老江。”阿姨附和道,她听到丈夫提起老陈就会发自内心的反感。   “小区就这么大,左邻右舍都议论呗。”   “是么,他又在赌么?真是不省心。”女主人自言自语道。   “江叔叔,前一次夜里您去帮忙的时候是不是见到陈叔叔了,就是丢钱的前一天晚上?”   男主人迟疑了一下,回答:“是的。”   “没听你说么,你可少和他来往,让我知道我可不饶你。”阿姨的语气严厉起来。   “他也去帮忙,我当然看见他了,难道我要把人家赶走。”   “江叔叔,是不是你和陈叔叔他们一起玩了?我说的是打麻将,玩钱的那种。”小薇畏畏缩缩地问着。   “没有,绝对没有,这姑娘怎么想象力这么丰富。家里的财政大权都是你阿姨把握,我哪有钱玩呀。”江叔叔不自然地笑着。   “对,他手头没钱,这些年就是因为我这么多年对他严格把关,才挽救了他。”阿姨颇为自豪,对自己的男人充满信心。   “我觉得那天晚上叔叔和楼下的陈叔叔应该在一起玩了。”夫妻俩听了脸色都非常难看。   “小薇,不要胡说八道,我看你是想挑拨我们夫妻关系。”叔叔面带愠色。   “小薇,你说,阿姨听听有没有道理。”女主人的强势气场将男人压了下去,一家之主的气派立刻显露出来。   “叔叔已经很久没有和楼下的陈叔叔来往,刚才说,陈叔叔输了很多钱,我觉得不是邻居们说的,肯定是他亲眼所见,因为他的语气不是推测的语气,而是一种肯定的语气。那几天晚上,去邻居家帮忙,几个人又凑到一起,做完事,他们又一起玩了,结果江叔叔输了钱。当然,我这是推理,没有任何证据。”   “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不知道你有何用心。你也是大学生,随便说话要承担什么后果,你想清楚。”江叔叔语气愈发强硬,还带着威胁。   “你让小薇说完,我看你是活够了。让我知道你又去玩,我和你没完。”女人冲着男人喊着,觉得小薇说得有些道理,毕竟她对自己的男人还是十分了解的。   “请叔叔阿姨不要生气,听我把话说完。”   “出事那天,我来的时候,阿姨说叔叔正在睡觉,当时我是相信的。可今天早上我才知道,叔叔睡着以后呼噜声震天响,那天我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听到。为什么呢?那天你输了钱,你要把这个缺口补上,所以辗转反侧睡不着,正在想办法。”   夫妻俩的脸都绿了,阿姨瞪着男人,回忆着那天的情景。   “没有的事,不要听她胡说。”男人和妻子解释。   “后来你实在睡不着,你就起来了。拿着你的水杯,坐在沙发上。这个时候,阿姨正在厨房里忙着,没有注意到你已经来到了客厅。你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来到电视柜前,从抽屉里拿出了2万块钱,迅速藏了起来。”   “为了制造家里被偷的假象,你悄悄地打开了房门,然后自己又回到了主卧里。”   “小薇,你说你叔叔去打麻将,我倒可以和他问问,你说钱是他拿的,你要有证据呀。”阿姨对这样的推理充满了质疑。   “小薇,我那天早上一直在主卧睡觉,不要胡说,不知道你为何如此无理取闹。”男人说道。   “阿姨,你还记得那天你给叔叔泡好了一杯茶么?”小薇问道。   “是呀,我那天泡好后,就像今天一样放到了主卧的床头柜上。”阿姨说到。   “这能说明什么问题呢?”男人问道。   “那天我刚进来的时候,我细心看了一下房间。我看客厅打扫得干干净净,电视柜上根本没有水杯。那个时候阿姨已经泡好了茶放到了主卧的床头柜上。10点多时,大家都跑出来的时候,我发现水杯放在电视柜上,这是叔叔取钱的时候,慌乱之中放在那里的,忘记拿走了。”   “不可能,水杯一直放在卧室,我记得清清楚楚。肯定是你记错了。”男人怒吼着,想用气势威慑这个小女生。   “叔叔,不要狡辩了。警察来的时候,对现场都拍了照片,如果不相信的话,我们可以去警察局调出资料确认一下。”   男人听到这里,不说话了。   “小薇说得对,我是泡好了茶,放到了你的床头柜上。钱真的是你拿的,你是疯了么?每天我为了这个家日夜操劳,精心维护这个家,没想到你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阿姨愤怒到了极点。   男人不说话,低着头。   “阿姨请你不要生气。叔叔,我也知道你是迫不得已。当时江叔叔输钱是输给了楼下的陈友良。江叔叔拿走了2万块钱,就是还给了陈友良。当时,警方调查他那段时间出手不像之前那么拮据,对他有所怀疑,其实钱并不是他偷的。”   “小薇是个好孩子,你是为我们好,阿姨完全理解。”阿姨低声地说着,满脸的尴尬。   “这件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鬼迷心窍,当天晚上,老陈让我上桌。我说我没钱,他就说借钱给我。我侥幸地认为,反正玩两把也不会怎么样。谁知后来一发不可收拾,我越输越多,最后输了2万多。为了还上赌债,我就自编自导了那一幕。我以后再也不赌了。”男人惭愧地说着。   “希望你自己能够吸取这次的教训,千万不要再沾赌了,多少人倾家荡产,妻离子散,光我们身边的例子就举不胜数。虽然我平时对你要求苛刻点,严厉了些,但我都是为了这个家,希望你能够理解。”阿姨对男人语重心长地说着。   “好了,叔叔阿姨,不打扰你们了,我要走了,谢谢你们一直以来的照顾。”小薇说着,起身站了起来。   夫妻俩也站了起来,满脸的愧疚。“真的对不起,让你经历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不好意思挽留你了。”   “可不要这样说,我真的很感谢你们。”小薇的话语中带着真诚。   “以后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们,我们能帮的肯定帮忙。”夫妻俩表露出不舍的神情。   小薇临出门前,去书房和小海道别,顺便拿走了相册。她记起了几个月前第一次来这里。拿着学姐给画的地图,找了好久的路才找到这里。当她第一次拿到报酬时,异常兴奋。平生以来第一次靠自己的双手挣到了第一笔钱。这里留下了她人生的轨迹,有她的汗水,有她的付出。这个叫小海的男孩子,将来会上大学么,或是走了不同的路。他会记得曾经有一个活泼、善良、聪明的姐姐教过他么? 第22章 存折密码被破译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岑参。   小薇出了江家,一身轻松。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转身上了六楼,敲响了曾华的家门。   很快,门就开了。曾华脸上带着眼泪,将门推开,没有说话。示意小薇进房间,他自己转身回到客厅,继续窝在沙发里。   小薇关上门。   曾华还在看着那段奶奶过生日时的DVD,眼泪哗哗地流着。   声音向外播放着。   “祝奶奶生日快乐!”   “给奶奶弹《欢乐颂》吧,奶奶最爱听了。”   “好好,我知道奶奶最喜欢这首歌了。”   “奶奶最喜欢前面的6个音。你要记住,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往简单想,不要想得太复杂。答案就在你身边。”   “好好,知道了。”……   小薇眼睛也红了,静静地坐在曾华旁边。   曾华在奶奶身边是最开心的。所以他是真真切切地想念奶奶。   关掉了DVD,“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鼓励过我,总是打击我。让我失掉自信,失掉勇气。所以昨天看到他来到现场,我就想起我这么多年的苦闷、孤单和悲惨的生活。还好有奶奶照顾我,否则我都不知道我会如何度过。”曾华抽泣着。   小薇终于明白了曾华昨天为什么突然从舞台上不辞而别。他心里还是过不去那道坎,还在埋怨易语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和他作对。他让我往东,我偏要往西。他让我学理,我偏要学文。他不让我唱歌,我偏要唱歌。”曾华的情绪有些激动。   “反之,他想让我唱歌,我偏不唱给他听。”曾华接着说道。   “所以你高考数学只考了7分,就是为了气你爸爸?”叶小薇低声说出了自己之前的疑问。   曾华愣了一下。表情也由刚才的怨恨变成现在的惊讶。   “你怎么知道?”他脸上带着一丝苦笑。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发现你记忆力超群,数学不可能只考7分,想想肯定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原因故意为之。今天听了你刚才的一番话,我估计就是这个原因吧。”   “那是今年6月末的事,也就是高考前夕。”曾华打开了记忆的大门。   “他(曾华暗指易语之)来看奶奶。碰巧白老师也过来看奶奶。在书房里复习功课的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们在谈论即将参加高考的我和白杰西的志愿填报和最近的学习情况。两个家长互相谦虚了一阵然后就狠狠地夸奖对方的孩子。   白老师就说:‘语之,别谦虚了,华子各科都很优秀,而且成绩都很平均,轻轻松松能上一本线。’   他说:‘可别这么说,孩子的学习都看他自己的造化吧,我现在也不想逼他太紧了。杰西那孩子不也不错么?又活泼又懂事。’   白老师说:‘话虽这样说,但杰西这次高考,我看是凶多吉少。’   ‘怎么讲?’他茫然地问道。   ‘这次高考数学他最多考8分。’   白老师低声地说了这么一句,但还是被我听到了。   ‘那怎么可能?’   ‘杰西在国外学的数学课程和国内的课程有很大差异,他刚回国一年左右,所以不可能这么快熟悉国内的知识点。’   ‘那也不至于这么差劲吧。’他觉得不可理喻。   ‘我们家华子怎么也要考100分……’他自言自语了一句,但觉得不大合适,后面就没有再说什么。”   “所以你考了7分就是为了比白杰西低1分,让你爸爸丢脸?”叶小薇虽然不能完全理解曾华的想法,但她基本上是猜对了。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我不需要那么高的分数,因为我要留在省内,留在我奶奶身边,所以我能算出来我大概考多少分可以留在省内。其他4科我都有信心拿高分,我就不在乎数学考这么少的分。你别说,数学考了7分还真是下了一番功夫呢。我作对一道单选题4分,另外还要拿到3分。可是整张试卷没有3分的题目。我发现最后一道大题一共两个小问题,第一个小问题是4分,第二个小问题是3分,我就答对了第二个小问题,正好凑够了7分。”   叶小薇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般都是知道了前面的答案,然后推理出后面的结果,但曾华偏偏只写第二题的答案。说明他肯定知道第一小题的答案……   “那白杰西到底考了多少分?”叶小薇问道。   “8分。”   “不会吧?白老师预测得这么准?”叶小薇又一次惊呆了。   “告诉你一个秘密。”曾华脸上少有的兴奋。   叶小薇迫不及待地等待着下面的答案,满眼放着期待的光芒,她没有搭话,确切地说,她不想搭话,不想打断曾华的思路。她的眼神已经传达给曾华她对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   “白老师是今年高考数学试卷编委的成员。根据对他儿子数学水平的了解,他已经预测出白杰西只能答对两道选择题,一题4分,所以是8分。”   叶小薇脑子里消化着这些信息:高考试卷的出题人,儿子却只考了8分……。那一瞬间,有一种感情像热流般流动在自己的心里,是钦佩或者是对传奇人物的敬仰。   “这个国家都有具体的措施的,题目要是泄露出去还能了得。”曾华大概怕自己的谈话节外生枝,特意补充了这么一句话。   叶小薇也就没有再问了,她并不想知道更多的细节了,她不是那种刨根问底遭人讨厌的人。   叶小薇也明白了曾华一直以来对他父母的态度。她现在想说服曾华转变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父母的看法。   “表演那天,你离开以后你爸爸妈妈很伤心,你妈妈一直在哭,你爸爸看上去也很憔悴。而且你爸爸帮你把‘吉他教室’的房租补齐了。他也帮你想办法如何将奶奶存折的钱取出来,虽然现在还有一些困难。”   “我会将‘吉他教室’的房租还给他的……”,曾华停顿了下,他自己也没有底气,拿什么还呢?存折里的钱取不出来……。不知不觉中,曾华的泪水又掉了下来。完全没有了刚才讲解高考数学时的镇静和从容。   “你知道么?我的经济状况比你要糟糕很多,有好几次,我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打败我的只有我自己。”   曾华看了一下小薇,没想到身边的这个女孩子这么坚强,他有点佩服小薇。   “本来想着自己勤工俭学,赚点生活费。竟然遇到了‘失窃案’,你说倒霉吧?但我不觉得有什么,或许这是上天给我的历练吧。”小薇有些哽咽,想想自己刚刚失去了一个勤工俭学的机会,终归很委屈。”   “我是不是有点矫情。”曾华意识到一个问题,不能再哭了,和一个女孩子在一起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他擦了擦眼泪。   “没有,我觉得男人哭哭没有罪的。”小薇偶尔会幽默一下。   “经济困难不算什么的,将来我们可以一起创业,一起赚钱。比如说,搞乐队,还有林风。”曾华开始安慰小薇,话语中透着血气方刚。   “据说世界上最轻松的事情就是赚钱,而我每天坚持不赚钱,坚持着世界上最困难的事情,那么也就没有什么能难倒我的了。”小薇自我调侃道,虽然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绕口。   “要是搞乐队的话,只能靠你和林风罩着了。再说,昨天你的表现,我们已经臭名远扬了,没法在青城大学立足了。”小薇笑着说。   “是呀,都怪我一时冲动。那我弥补回来还不行么?”   “怎么弥补?”   “比如说,再和‘侧卫乐队’比一场”   “啊”小薇惊呆了,不敢相信这是曾华说出的话。   “是呀,是我对不起你们,毁了你们的声誉,所以我要亲自弥补。”   “不知道白杰西还肯不肯?”   “白杰西肯定还会比的,我太了解他了。”曾华自信满满。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   “曾奶奶的名言‘音乐是解开灵魂的密码’你知道么?”小薇问道。   “当然知道。”   “你这么喜欢音乐应该是遗传了奶奶的基因吧,感觉爸爸对音乐不是很感兴趣?”   “大概吧。当时我要学音乐,爸爸是极力反对的。”   “奶奶为什么那么喜欢《欢乐颂》,特别是前六个音?”   “……”曾华不知道怎么回答。   “大概有什么特别的缘故吧。”   “……”曾华一脸茫然。   “弹给我听听好么,前六个音。”小薇的语气很温柔。   曾华弹了一遍。   “再弹一遍好么?”   曾华又弹了一遍。   “再弹一遍好么?”   曾华又弹了一遍。前六个音反复地弹奏着。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这六个音是Mi Mi Fa So So Fa”   曾华点了下头。   客厅的边上有一个白板,白板旁放着一个黑色的记号笔。小薇拿起笔在上面写下了第一行字:音乐是解开灵魂的密码。并特别圈上了“密码”两个字。接着换行,在下面写下了6个数字:334554。   “我先回去了。”小薇说完就走了。   曾华紧紧地盯着白板,没有理会小薇出门,眼睛像是被磁石吸引一样。   过了许久。曾华拿着存折下了楼,从小区对面的银行取出了存款。并从奶奶在银行的保险柜里拿出了一封信。因为之前不知道保险柜的密码,所以不知道里面存放的是什么东西。   这封信是奶奶写的。   “华子,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你已经长大了。每个人在成长过程中都会遇到困难、困惑和挫折。而所有的困难都是暂时的,在将来的人生道路中还会有很多苦难,有些困难是你始料不及的,有些困难毫无缘由的,但有可能很多困难要比你现在的困难大得多,严重得多。那时候你就会顿悟现在的困难是多么微不足道、多么可笑。但青春没有什么可笑的,它是可爱的、单纯的。你所经历的正是你这个年龄所能遇到的最美好的东西。   奶奶想让你明白:要珍惜你所拥有的,包括亲情和友情。有些看似你所拥有的东西,可能并不是牢牢地握在你的手里。今天拥有的并不代表明天还会拥有,所以请珍惜你所有的一切。   存折里的钱一部分是奶奶的平日积蓄,一部分是你‘吉他教室’的收入,还有一部分是你爸爸给你的生活费。你离开家后,你爸爸一直给你生活费,他不让我告诉你,怕你有叛逆心理。还有,你‘吉他教室’的房租,一直是你爸爸出钱帮你付的。”   曾华读到这里,已经泪流满面。   叶小薇回到学校时,远远地看到李军等在南门外,身姿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矫健,并略显孤独。   这个时候已经接近中午,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叶小薇走到李军的面前。   “江景生打电话给我们了。”李军一脸地沉重。   “哦。”叶小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李军会这样的表情,但是她还是表现得特别地镇静,也许是因为她饿了、累了,没有太大的力气关心这件事了。   “他把情况和我们说明了。”   “哦。”   “我师傅白警官也已经宣布辞职了。”李军说这句话时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雪地鞋,若有所思。   “为什么?”叶小薇有些惊讶。   “那天和江景生一起玩的4个人中,有一个就是我师傅。”   ……。   叶小薇百感交集。 第23章 准备跨世纪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   李军大可不必特意跑来和叶小薇说这些。但他考虑到前一阵因为调查案子一直麻烦叶小薇,所以作为情况汇报他也要将最真实的情况告诉她。   目送着李军离开,叶小薇在冷风中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宿舍。   “你回来了,小薇。吃饭了么?”易凡开心地迎了上来。   刚刚还浑身发冷的叶小薇感觉一股暖流扑向了她的面孔,流淌向她的心窝。   “不想吃了,现在食堂也没饭了,你看的什么报纸?”叶小薇站到铺位前一边解围巾,一边看着易凡铺位上摊着的一沓报纸问道。   “《小三财经》,讲经济和股票的,你要看看不?”   “股票?不感兴趣!‘小三’是什么意思?感觉这名字好怪!”   “我爸说了,这个报纸很有哲理性,炒股票不要想着赚最多,也不要想着赚第二多,只要赚点就应该满足。要作隐形的巨人,不要作招风的大树。”易凡讲起来头头是道。   “易叔叔还对炒股感兴趣?肯定赚了很多钱吧?”叶小薇来了兴致。   “没有,他今年刚入市,买过两次股票,第一次赚了百分之一百,第二次亏了百分之五十。”说着,易凡作了个鬼脸。   “这么说是不赔不赚了,也不错么。看样这东西可以发财呀?”进门时还情绪低落的叶小薇好像迷失大海中风雨飘摇的小船,一下子看到了明亮的灯塔。   “他是赔了。他第一次投了五千块,结果不到一个月就挣了五千,资金变成一万。他看来钱太容易了,所以又软磨硬泡从我妈那里拿了三万,资金变成了四万,结果第二次操作他亏了百分之五十也就是两万。就是说他一共投入了三万五,最后只剩下两万。”   易凡唾沫横飞地描述着,叶小薇听得心惊肉跳。叶小薇心里想着:炒股这东西还真是惊险呀,不过感觉挺有意思的,说不定能赚钱呢。   “具体说说,易叔叔两次操作的水平怎么差了这么多?”   “今年全球股市热点是网络股和科技股,A股涨了百分之六十几,据说下个世纪互联网和科技将会引领时代的进步。A股从5月份开始,气势如虹。最高的时候涨到一千七百多点,现在有些回落。这股互联网和科技之风是从美国吹过来的,美国的道琼斯指数已经升破了一万点,代表新兴产业的纳斯达克指数也已经翻了倍。”易凡说着说着由于情绪高昂涨红了脸。   叶小薇用眼睛扫着易凡床头的报纸标题。   “我爸爸一开始买了一只股票叫‘一网打尽’,不到一个月就翻了一倍。”易凡讲得眉飞色舞。   “这是网络股么?听名字蛮像的。”叶小薇坐在了易凡的床沿上,说道。   “嗯,是有点像。我爸爸一开始也以为是网络股,各种小道消息也说这支股票和互联网有关系。后来经过我爸爸的仔细研究,发现这家公司根本和互联网不沾边,就是卖老鼠药的公司。所以,他果断地将它卖掉。”   “哦,好惊险,还好卖了,差点上当。后来是不是大家发现这支股票是假网络股都去抛售,这支股票会暴跌。”叶小薇松了一口气,她从内心里钦佩易语之的明察秋毫。   “我爸爸卖的时候是四块钱,现在已经十块钱了。”易凡叹着气摇头,口气中透着遗憾。   叶小薇心里想着:这是什么逻辑?   “那你爸爸第二支股票买的什么?”叶小薇问道。   “双黄科技。”   “这名字怎么这么怪?”叶小薇问道。   “这是一家生物科技公司,正好和这波的热点吻合。”   “听着很高级的样子,说来听听,说不定我也有灵感呢。”   “这家公司的前身主要业务是禽蛋的销售,也就是卖鸡蛋的。业绩一直不好,几年下来都是亏损。后来这家公司被资产整合,注入了当今最尖端的科技。”易凡如数家珍,平日里易语之没少将这些知识灌输给她。   “哇,感觉很有前途呀。”叶小薇不时地插话,以示对易凡讲话的鼓励。   “他们的主要科研项目就是引导鸡每天都能生出双黄蛋。”   叶小薇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气,这口气因为刚才的全神贯注一直用力屏着。   “他们这科研怎么这么奇怪?为什么叫‘引导’?”   “其实用激素等方法是可以促使鸡生出双黄蛋的,但是用这些方法产生的食物不健康也不安全。双黄科技的董事长黄双黄先生正在研究一种新型的方法,能自然地让鸡每天生出双黄蛋。”易凡看样是没少了解这方面的信息。   “黄双黄先生?那是什么方法?”叶小薇对这个人名和所谓的“新型方法”都很感兴趣。   “据说黄双黄先生在研究用声音刺激的方法让鸡产生惯性,每天听到这种声音就可以生出双黄蛋,而这种食品对人体没有害处。”   听到这句话,叶小薇脑海里有一个画面。她坐在臭气熏天的鸡舍中,用手敲着箱鼓,陶醉地等着鸡们给她下双黄蛋。   叶小薇将自己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那这种方法有成效么,成功率是多少?”叶小薇提出的问题总能一针见血。   “据说距离成功只差一点点。”易凡举起右手,用拇指和食指摆出一个空隙。   “这么有前景,怎么易叔叔还赔钱了?”叶小薇有些疑惑。   “爸爸刚刚买进,就有传闻说,公司的董事长兼主要研发负责人黄双黄先生的身体状况出了问题,可能会对项目研发产生致命的影响。双黄科技的股票应声大跌。”   “那怎么办,快卖呀。”叶小薇听着也不禁握紧了双手,跺着脚,恨不得她冲过去帮易语之把股票卖了。   “观察了几天后,我爸爸看着它已经跌得一塌糊涂,没有办法呀,只好忍痛卖了。”   “对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还好卖得及时,要不然易叔叔损失得更多。”叶小薇的语气好像在安慰着什么。   “卖是卖了。”易凡又顿了一下。   “谁知道紧接着传出消息说,黄双黄先生的身体根本没有问题,是市场上有人在造谣。”   叶小薇惊奇得张开了嘴。   “股票应声大涨,我爸爸是二十块买的,十块钱卖的,现在它已经涨到一百多了。”   “天呀,要是能留到现在可发了。”叶小薇脑子里做着计算题。   叶小薇没有再说什么,顺手拿起床头的《小三财经》读了起来。原来世界上还有这种东西能让人瞬间上天堂,又会瞬间将你打入地狱。   她头脑中想着:我现在要开始学习经济和炒股知识,或许可以成为我人生翻盘的机会。   当晚,叶小薇作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梦,她梦到A股从一千多点升到了六千多点。在高点没有停留多久就直线下降,又跌回到一千多点。多少人在这次波澜壮阔的起伏中经历了大喜大悲,而她自己却毫发未损。   1999年12月31日晚上6点。   天上又飘起了雪花。20世纪的最后一个夜晚,空气沁骨般冰冷但是非常清新。校园里到处洋溢着喜悦的气氛,同学们早早地吃过晚饭,陆续向礼堂方向走着。元旦晚会7点开始。   林风和叶小薇也早早地到了礼堂。两人在后台做最后的合练。这几天除了练琴就是学习,小薇还是一如既往大大咧咧地傻笑着。   “你说咱俩要是红了,走在校园里是不是特别引人注目,到时候出门是不是要乔装打扮一下。”小薇异常地兴奋,涨红了脸叽叽喳喳地絮叨着,对即将到来的演出充满了憧憬。上次的曾华意外退场使二人的声誉受到影响,这次要借机扳回一局。   “先把这场演下来再说。”林风不屑地说。   “没意思,我觉得你这人特没劲。生活应该有点激情,有点向往。”   “你多有意思,看你上大学不到半年,你这经历多丰富,每天一惊一乍的。”林风蹦着脸。   “你知道炒股么?”叶小薇小声地试探道。   “啥?炒啥?”林风声音提高了几度。   “炒股。”   “我就知道炒饭、炒面啥的,炒股好吃不?”   “炒股,炒股票。一天到晚脑子想什么呢?”叶小薇极为不满。   “好像听说过,高中时咱们有个老师好像玩这东西,搞得和心电图似的。”   “大哥,那叫‘K线’,你专业点行不行。”叶小薇这几天一直在图书馆里看这方面的书,现学现卖。   林风故意张大了嘴,装出很惊讶的样子。   “你就说你干嘛吧。炒股要是没本钱,我借给你。”林风抛出了这么一句。   “谁要借你的钱。我现在又不炒,我得学习学习。等我搞明白了,我再投资。”   “你还挺理智。那东西可不是谁都能玩的,据说玩不好会没命的。”   “你不是知道么?总是装模做样。”叶小薇说。   “你是学计算机的,我问你,互联网发展有什么趋势,会怎么改变人们的生活?”   “人们可以通过互联网聊天、打游戏、看新闻。”   “互联网聊天挺有意思呀。你可以搞个出来,肯定有前途。”   “已经有人做出来了。‘两个企鹅在聊天’,你没听过么?可以去申请一个账号。”   “哇,这个不错。话说,这个是上市公司么?我要去投点钱,肯定有前途。”   “我不觉得它有啥前途,聊天都是免费的。”林风搭了一句。   “说不定呀,中国人口这么多,‘企鹅聊天’说不定会成为中国最有前途的公司。”   “对的,对的,说不定到时候市值突破四万亿啥的,你总是异想天开。”林风讽刺道。   两个人在后台你一言我一语探讨着,慢慢的,节目开始了。舞台上的乐器声和歌声还有观众席上的呐喊声、鼓掌声不断传到后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听到了主持人报幕,报到了他俩的名字。   结束了热火朝天的讨论。之后,稍抚情绪,两人恢复了镇静。有什么东西是让人畏惧的呢?有什么东西是未知的呢?既然对未来一无所知,那不如肆无忌惮地唱吧。   聚光灯打在他俩的身上,散发出无法抗拒的青春活力。林风穿着白色衬衫,略显宽大,上面的两个扣没系,黑黑的头发在灯光下光亮而顺滑。发白的牛仔裤和蓝色的帆布鞋,简单而不朴素,自由而不放荡。   叶小薇也已经在箱鼓前就位,同样的白色衬衫,外面套了一个黑色马夹,马夹上带着亮片,灯光下闪闪发光,偏青色牛仔裤,白色球鞋。   两个人向观众台挥手,立刻观众席发出热烈的掌声,显然被这对组合的形象所打动。掌声平息。小薇随意地坐在箱鼓上,林风向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可以开始。美妙的歌声和俩人完美的配合俘获了现场观众的心,观众屏息听着,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生怕错过每一个细节,林风微闭着眼,跟着节奏轻轻地摇晃着身体。叶小薇全身心地听着每一个音符,让箱鼓的节奏融入到琴声中。……   演出非常成功。正因为上次没有演成,观众们的胃口都在吊着,压抑了太久想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在那一刻爆发。恰好两个人的表演又完美无瑕,掌声像沸腾的开水久久没有平息。   演出结束了,叶小薇回到宿舍。宿舍的姐妹迎着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说她和林风的表演堪称完美,说歌词写得很好,说俩个人的台风很从容、很优雅。   1999年12月31日22时,还有两个小时就迎来新世纪。兴奋的同学们在校园里开心地玩着。小薇的宿舍在一楼,紧挨着连接图书馆、礼堂和主楼的主干路,熙熙攘攘的声音不断传到她的宿舍。外面还下着雪,笑声、说话声、校园外的烟花声,好不热闹,不断地涌入耳朵。   外面的热闹气氛也感染了叶小薇,她有些坐立难安。   想想这半年来自己被搞得灰眉土脸,她很不甘心。她要重新振作起来,好好规划一下自己在新年,不,新的世纪里的行动纲领。   想着想着,她也想出去凑凑热闹,去找林风谈谈人生规划。   她起身下铺。拨通了林风的宿舍电话。   “找一下林风。”   “林风!林风!”听到对面大声地叫着,显然林风不在宿舍里,室友在向卫生间的方向大喊着。   过了一阵,开门的声音,“咣当”脸盆扔到地上的声音,还有脸盆摩擦地面的声音,虽然是塑料盆,但声音很响。小薇清晰地分辨并想象出了林风一系列的动作。因为是水泥地面,男生们每次从卫生间的水房回来,都要做这样的“粗鲁”动作。   “对你的盆能不能好点,你也太粗鲁了。”小薇对接过电话的林风说道。   “什么事,我只穿了秋衣秋裤,刚洗漱完,要睡了,快说。”林风气急败坏地说。   “迎接千禧年第一天,不要睡了,穿好衣服快点下来。”伶牙俐齿的小薇丝毫不想给林风商量的余地。   “你看好第一缕阳光,告诉我什么样就行了,我要睡了。”说完,他要挂电话。   “你不下来,咱就断交。”小薇没有给林风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说完就挂了。   林风穿好衣服,胡乱地抓起宿舍门钥匙塞进口袋。心烦意乱地走出宿舍楼。楼区灯火通明,晶莹剔透的雪花潇洒地打着转。宿舍里欢呼雀跃的喊叫声此起彼伏。小薇在男生宿舍楼门口等着他。   “过个元旦兴奋成这样,至于么?”林风看着进进出出的人们,脸上一副不情愿。   同学们说笑着,脸上带着欢乐的笑容。   林风全副武装,将蓝色羽绒服的帽子罩在头上,脖子上绕着灰色围巾。手上戴着灰色的绒线手套。   “你怎么这么聪明,今天穿得这么多。看样你是想通宵达旦了。和我一起度过这百年一遇的夜晚,是不是感觉很荣幸呀。”她伸出了右手,作出上托状。向林风方向顽皮地吹着雪花,借着一楼宿舍靠近大门方向的灯光,可以看到白色哈气蔓延开来。有种戏弄林风的意味在里面,她顽皮地笑着。   “其实不冷,我怕别人认出我。刚才的演出太精彩,粉丝们太过热情,疲于应付。”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将羽绒服的帽子向前拉了拉,故作掩饰状,还故弄玄虚地朝左右两边瞄了两眼。   “我也是一样,你发现我今天很特别了么?”   林风这才意识到小薇今天带了一个白白的大口罩。   “你就缺个墨镜了,再给你配个导盲犬,派头马上出来了。”林风觉得小薇的口罩太过滑稽,脸部只有眼睛露出了一条缝。黄颜色的绒线帽和粉色的围巾还有雪白的羽绒服,各种颜色搭配在一起,流光溢彩。   “导盲犬不用配了,有你就行了。”叶小薇总是能巧妙地将林风领进坑里。   “白星雨早就和我说过,要离你远一点,说你的三寸不烂之舌会伤人的。”   “别拿我同桌说事,他可比你绅士多了,我每次贬损他,他都装糊涂,嘻嘻笑着说,听不懂。”从口罩传出的声音嗡嗡响。   “白星雨太狡猾,每天嬉皮笑脸的,不得罪人,竟说些神经质的话。你说他怎么能喜欢和我做朋友呢,每天跟着我,怎么也想不通,其实我觉得我们两个不是一路人。”林风故意说白星雨的坏话,打压小薇的气势。   两个人不知不觉在雪地里站了一会,身上堆了薄薄的一层白色晶体。   “我们两个想在这站成雕像,永垂不朽么?”小薇说。   “啥意思?”   “挪个地方行不,我的脚马上变成石头了。”隔着口罩发出的声音回旋在白色飞花间,有种空灵感。   “好呀,好呀。”林风向后迈了一步,以示回应。   “我想去主楼门前看灯光。”   两人并肩来到了主楼前。校门口各种小吃的香味飘了进来。因为上晚自习的学生经常会肚子饿,所以就有了校门口的夜排档,有肉夹馍、煎饼、茶叶蛋等各种小吃。每个小摊位前都有一个用电池的小灯,发着亮光,食物的热气伴着香味挥散到冷空气中,能飘得很远很远。   “我好饿,闻到香味了么?”林风说道。   “我也想吃。”叶小薇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曾华说我们要再和白杰西比一场,你觉得怎么样?”小薇说。   “什么怎么样?”林风打趣道。   “要不要再比一场,别装糊涂。”   “我没意见。”   “别告诉我,你大晚上叫我出来就是商量这个事情?”   “这个事情还不够大么?我今天特别高兴,因为演出成功了。我好像发现了我事业的方向了。如果我们能够打败白杰西,就可以名声大噪。到时候就可以各个高校巡演,甚至各个城市巡演。我们就会有收入了。”   “想法会不会太天真了?还有你什么事不要和钱挂钩行不?”林风是谨慎派。   “不会呀,只要敢想,肯定做得到的。”小薇说。   “再说,进入大学以来我身上的晦气太重,我一定要借助一个标志事件让自己重新振作起来。”小薇信心满满。   是呀,自从不去江家带课。小薇没有额外的生活来源了,生活费所剩不多了。   “好呀,只要你有信心我也没问题。还有,你确信曾华不会出问题?”林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不会的,他自己提出来的,你可以再去问他呀。”   “那么,说干就干,明天就开始策划怎么样?”林风也来了兴奋劲。   “好呀,这次我们全部重新规划,去网上查一下资料?”   “好的,明天一早去机房查资料。难得你这么有信心。”   两个人一拍即合。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 第24章 校园里的神秘轿车   2000年元旦,早上9点。新世纪的第一缕阳光有些慵懒,空气依然清冷,蓝色的天空让人着迷。一夜狂欢,脚印密密麻麻地铺满了路。没来得及打扫,路面就被踩得实实诚城的。人们更在意零点的钟声,而遗憾地错过了九点的太阳。凡事不用强求,照常地睡去,顺其自然地醒来,等待你的是一片璀璨。同学们昨晚玩累了,都还在睡着,路上人稀少。   小薇和林风朝着计算机机房走去。昨天商量好要去查询关于组建乐队的资料。两人登记好机器,换好鞋套,找到了手牌对应的机器。机房里没有人,找位置坐下。   林风感觉很局促,和一个女生单独在诺大的机房里,怪怪的。   林风坐定后,就自顾自地忙碌起来。键盘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机房回响,更加显得机房安静无比。   与林风相比,叶小薇一贯的懒散。其实并没有在查资料。悠闲地浏览着新闻网页。   “据传,红城首富白智病倒!”她看着醒目的新闻标题,不自觉地读出声来。很简短的新闻,并没有更加详细的介绍。只是说记者好像找到了什么线索证明白智生病,但是白家的人却出来辟谣说没有这回事,白智还在正常工作。   林风听到她的自言自语,恨铁不成钢似地看了她一眼。心想:又不务正业了。但他什么也没有说,由着她去了,专心地做自己的事情。   “红城商界曾经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的人物如今却生了重病,这就是《易经》里面说的‘亢龙有悔’么?”叶小薇呢喃道。   “哇!你真是博古通今,满腹经纶,我不得不崇拜你。可不可以冒昧地问一句,这一个成语啥意思?”白星雨最终没有抵御叶小薇的干扰,插了一句。并不可思议地将嘴巴保持张开状态。   “《易经》里描述了九五至尊形成的几个过程,个人非常喜欢。‘潜龙勿用’、‘见龙在田’、‘或跃在渊’、‘飞龙在天’、‘亢龙有悔’。这几个状态描写了万事万物初期形成和初露端倪时的谦卑谨慎、奋发图强,到后来大展身手、功成名就、得意忘形的过程。尤其“亢龙”一飞冲天后,飞得太高,距离地面太远,忘乎所以,难免失控。   深藏在水下的‘潜龙’默默无闻,积蓄力量,有朝一日出没在田间,变成为农夫或耕牛洒水的“田龙”。   或者羽翼丰满后脱离深潭,腾空而起变为‘跃龙’,这个时候还是毕恭毕敬、勤勤恳恳、小心谨慎,飞不上天还可以回到水里继续呆着,心态也非常之稳健。   一旦一飞冲天变成‘飞龙’,则是励精图治,大显身手。   ‘飞龙’后期由于飞得太高,沾沾自喜,可能变成‘亢龙’,也就是物极必反,极盛而衰。无论国家还是个人,时刻要保持谦虚、谨慎、勤奋、简朴之气,不要作‘亢龙’” 叶小薇大有卖弄才华之意。   “通俗一点讲,就是有一条小龙,开始没什么本领,也就是俗称的‘菜鸟’,没办法,只能忍气吞声。到后来,翅膀硬了,飞得高了,很拽,就骄傲了。总结完毕。”林风故意用猥琐的词语,将小薇的高大上的文学打回原形。   虽然字句粗糙,但是道理却丝毫没有偏差,表达方式更加惟妙惟肖。小薇没有反驳。   “但是,白智的情况和你说的不一样,他是生病又不是犯了错误。”林风补充道。   “我觉得没什么不一样的。树大招风,物极必反。”   “再说,人家都辟谣了,和你说的根本没有关系。”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不经意间,太阳已经爬得很高,照在两个人的身上,暖暖的。叶小薇朝楼下看了一眼,顺口说出:“下面这辆车还是红城来的,车牌号蛮酷的,红6666。”   “林风,这辆车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小薇说道。   “别一惊一乍、疑神疑鬼的。”林风向外搭了一眼。   “我饿了,想吃东西了。”小薇的思维转换地很快。   “这刚来就走呀,受不了你了,查得怎么样了?”林风无奈。   “民以食为天,吃饭是头等大事。”叶小薇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表示出要离开的意思。脸上献媚似地笑着。   “说来的也是你,说走的也是你。服了。”林风有些不耐烦。   “我忽然想起来,我们不用查了,直接问白杰西不就行了?他是搞乐队的。”   “我无语了。”林风已无力反驳。   “我们今天中午去校外吃饭,坐公交2路去旧城区,那里有个有名的烧麦店。不如你请我去那里吃烧麦?”小薇挑眉笑道。   “没问题,我不知道路,你带我去。话说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林风虽然这样说着,心里却想着:对吃念念不忘的人,都挺心大呀。   “易凡带我去过一次,那附近的商场买衣服很便宜。她是本地人,对青城的大街小巷都很熟悉。看我现在的穿着打扮是不是比高中时前卫了好多。”小薇朝着林风的方向端坐了身体,挺直了后背,笑得有些妩媚,但不腻。   林风从来没有被女生要求过评论衣着。看着她上身的桃粉色高领毛衣,再看她微晕的双颊,心想:每次都穿得这么粉嫩,风格如出一辙,怎么评论?难道说,你穿得好粉呀?但他还是要给小薇留够足够的自尊。“嗯,新鲜!水灵!”气壮山河般甩出了两个形容水果的词汇。   这言不由衷,词不达意的描述显然超出了小薇的逻辑范畴。她脑子里勾勒出林风所描写的东西,到底是何方妖孽?“谢谢你的诚恳评价,我感受到了滴滴答答的‘水分’。”小薇戳穿了林风玩世不恭的不端正态度。“水分”当然是一语双关。这种妙语连珠似的句式,小薇信手拈来。“还有其他词汇么?”显然对林风简明扼要的评论不是很满意,毕竟是新世纪第一天,穿着自己精心挑选衣服,很想被男生诚恳地夸奖一番。   “年轻!恩!年轻!”对于小薇的不依不饶、穷追猛打,林风丝毫没有吝啬自己的完美词汇。但是在阿臾奉承女孩子的美貌方面他并不擅长。换言之,心里想着如何组建乐队,如何在“对决”中打败对手的林风怎能安如泰山般谈论一个女孩子的衣着。他的心思不在这里。   小薇对他深入骨髓、天荒地老般的木讷表示不可理喻。“用‘年轻’这个词形容十八岁的大姑娘真是别出心裁呀。”小薇心想:让你说出“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国色天香”这样的词算是难为你。但如果你能说出最简单质朴的“漂亮”二字,我也算你弹无虚发。   自觉无趣的叶小薇看着不解风情的林风,无奈地、果断地结束了这个苦大仇深的话题,“走吧,吃饭去吧。”   两人出了机房,步伐很快。十分钟后走到了正门旁边的公交车站。等了一会,2路车来了。   今天因为休息日,又赶上中午,车上人并不多,几乎成了两个人的包车。车里很热,车玻璃上有雾气。   大概半个小时后,到了旧城区。两人下了公交,这个地方像集市一样,是传统的回民区。没有高楼,密集的商铺鳞次栉比。透着人情味和烟火气。商贩们带着白色的帽子经营着牛羊肉、干货、水果等。离开公交站,往里走一段,走到了小薇说的烧麦店。   店铺不大,长方形的店间,摆了6张长条桌子,门口蜂窝煤炉子的火烧得通红,蒸锅冒着热气。点了4两牛肉烧麦。一边聊一边吃着。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他们感觉很累。   吃好饭,往回走。   又来到2路公交站坐公交。两人上车后,小薇无意地回头,顺口说了一句:“6666也来吃烧卖么?”好奇地看着那辆红城牌照的黑色轿车。   林风转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下了公交二人一起往校园走。走进校园时,小薇感觉到路上的同学都投来关注的目光。林风却不以为然,顾自走着。这才想起,从昨天的表演开始,二人已经成了校园的偶像。小薇为了不引起人注目,快速地走到林风前面,分开了一段距离,径直朝宿舍走去。   “神经病。”林风心里嘀咕着。   晚饭后,两人在主楼同一间自习室学习。还有几天就要期末考试了,学习一点不能放松。学了一会,小薇走到林风的座位边说:“走,出来聊聊。”正好学得累了,林风放下手上的笔,和小薇来到教室外的走廊里。   “你去找白杰西商量比赛的时间和事宜?”小薇试探着问道。   “为什么是我?这件事从始至终就不是我提起的。还有,你知道我不愿意和人沟通和交涉。”   “这件事你受益最大,你不交涉谁交涉?再说,你也要学着改变了。”   “曾华不是说他要和白杰西谈么?能不能让他去?”   “曾华最近吉他课程很忙,我不好意思打扰他。再说,我们近期就要把这件事情定下来,马上期末考试了,期末考试前就要有个结果。”   “让我想想。”林风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但又不能拒绝,因为他自己也有一种愿望,想弥补上次的缺憾。   这时白杰西出现在他们面前,正从他们的面前经过,只有一个人。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也许是巧合,也许不是巧合,因为平时很少在这里见到他。   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晚会表演得很好,恭喜!”   脚步没有停留,从他们面前经过。   林风并没有要搭讪的意思,小薇有些急了,正要张嘴叫住白杰西时。   他停了下来,转身。“还有勇气再比一把么?”挑衅和轻视的语气。   “好呀好呀。”正中下怀,小薇迫不及待地喊出来。   “时间,地点,明天的公告见。千万不要临阵脱逃呀。”白杰西晃动着右手食指,一脸的匪气。   “好的,这次一定。”小薇狠狠地点头。   “这次谁要临阵脱逃,请永远退出音乐圈。”白杰西狠狠的眼神,以示对上次曾华退赛的严重不满和愤怒。   “好的,好的。”小薇点头答应,心里想着:我还没进过音乐圈呢。并傻笑着。   白杰西说完走了。   林风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想着:曾华真的没有问题么?如果这次再出问题,自己就没有机会再唱歌了。为了一次比赛,至于搞成这个样子么怎么成了不是鱼死就是网破的节奏了?   因为快到期末考试了,课程基本结束,同学们自由选择学习方式。在宿舍看书,去图书馆或是去主楼自习室自习。   第二天早上,小薇一直没有出宿舍,坐在床上看专业课的书。林风则是又去了主楼自习室学习。快到中午的时候,他走出主楼。   主楼左侧是几棵高大的松树,一层积雪覆盖在枝丫上,树旁边是一大块空地,画了线用作停车场。他侧首往左边看时,一辆熟悉的车辆映入眼帘。是昨天那辆黑色的红城牌照的轿车。   这辆车也蛮奇怪的,怎么到处能看到它的影子。林风心里嘀咕着。   主楼里陆续走出去食堂吃中午饭的同学。站着原地思考着要吃什么的他,纠结地权衡着几个选项:去食堂吃,然后回去午睡?去学校旁边的餐厅吃?去昨天的烧卖店吃?   烧卖店虽然远一点,但是那烧卖确实好吃。头脑中想象着的喷香的牛肉香味瞬间侵袭并俘获了他。走,去旧城。   他飞快地奔出南门,和昨天一样在公交站旁等2路公交车。天气和昨天一样晴朗,心情也就异常的明媚。   虽然有太阳,但是温度还是低的。站点也没有什么人,林风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叫上小薇一起去好了。等了几分钟,二路车来了,车上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人。找好位置坐定后,脑子里想着和白杰西比赛的事。有些紧张。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挺难受的。想了想原因,大概是关于“退出音乐圈”的承诺压在心头。这种事情对他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窗子上蒙了一层雾气,看不清车外的风景,冬日的公交车在冰滑的路上行驶总是感觉很缓慢,加之舒服的暖气不觉打起了瞌睡。担心坐过站的他强忍着困倦,伸直了身子,顺手将座位旁的窗子抚弄了几下。外面的景色清晰了,一直窝在校园里的他,忽然有点喜欢这个陌生的街道。   在一个很大的路口,公交车转弯。林风又看到了那辆黑色轿车。他出了一身的汗,恐慌感袭击了大脑,脑子一片空白,胸口很沉、很闷,有些透不过气。显然他被跟踪了。但想不出什么理由。近几日,这辆车像幽灵般出现在他的左右。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这辆车有什么问题?   因为有一段距离,根本看不清车里面的人。到站,林风下了公交,径直走向昨天的烧卖店。   进了店里,看不清外边的情况。林风也无心享受美食,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儿东西,匆匆地吃完,就离开了。   回到学校后,感到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他晕头转向,没有再回主楼,而是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主楼前的公告栏,聚集了很多人,说笑着议论着什么事情。林风从旁边走过时,有几道目光投到他的身上,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转过身来看着他,交头接耳着。本来想看看公告内容的他,被这种气氛吓到了。他红着脸快步走开了。   进了宿舍,没有人,室友们都去准备考试了。一会,电话铃响了。头被震得很疼,本来不想接的,联想到神秘的轿车,自己刚进宿舍就有电话,不奇怪么?但电话断了一次又响起来。   接起电话。   “林风,你怎么不接电话?”尖利的声音带着强大的气压冲进他的耳朵。   “我刚进宿舍,没听到。”林风不快的语气。   “胡说,从公告栏到你宿舍最多700米,你的速度最多8分钟,我算好时间给你打的电话。”   “你怎么知道我从公告栏那里来的?”   “我的室友正好从公告栏那里回来,告诉我的呀。”   林风愤愤不平,心想:之前谁还说不愿意被人打探自己的行踪。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她到丝毫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么?   “什么事?”林风感觉有点疲惫了,身心疲惫那种。他不知道神秘轿车的事要不要和小薇说。   “公告你看了么?白杰西的杀手锏。”   林风这才明白为什么公告栏前那么多同学在围观,而且对他的出现那么关注和在意。   “没注意看。”林风实话实说。   “本周五晚比赛。公告里特别提到,任何一方由于任何原因没能正常比赛,将会承诺永远退出音乐圈。我和曾华打好招呼了,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加紧合练。训练场地还要曾华去和白杰西打招呼。”   “好呀,你定时间吧。”林风心里担心着:这次的曾华不知道会不会出问题?   接下来的几天几个人争分夺秒地排练。曾华状态也特别好,没有什么不好的征兆。   “侧卫乐队”也拼了命地练习。 第25章 第2次“对决”   这几天,校园内到处都在谈论着比赛的事情。虽然上次比赛因为特殊情况只进行了一半,现场的观众发出了各种质疑和埋怨。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后,大家在新年晚会上看到了林风和小薇的精彩演出,知道了他们也是实力派,并不是故意放弃比赛而哗众取宠,所以又重新燃起了对再次比赛的期待。   无论是食堂吃饭、课间休息,还是睡前夜谈,这都是最热门的话题。因为两支乐队风格迥异,粉丝也就很分明。喜欢“侧卫乐队”的,就说他们爱恨分明,不做作。喜欢林风他们的,就说他们深沉、有内涵,歌曲有嚼劲,有后劲。   周五晚六点之前,两支乐队的成员都到场了。林风他们商量决定乐队的名字就叫“木遇林风”,因为小薇名字的“薇”字属于木科,曾华名字的“华”字其实也是“木”科。林风的名字有种艺术感,就借用了他的全名。   志愿者们严阵以待,早早地到位了。维持秩序,发放投票卡片。   快到7点时。数学系的阶梯教室已经座无虚席。   主持人上场,还是上次那个女生。她优雅地走到台上,声音温柔而干净。   “又和大家见面了,我想大家和我的心情一样,兴奋而忐忑。兴奋的是:将会有一台精美绝伦的演出等着我们去欣赏。忐忑的是……”主持人故意放慢了节奏,停顿了5秒。   “我就不说了,大家肯定都知道那种心情。”   台下的观众哈哈大笑起来,大家都心知肚明。   “正因为有这样那样的意外,生活才会多一些色彩,正因为有忐忑、期待、不安,我们才能在一次一次的事件中成长。不过为了公平起见,今天先上台来的是‘木遇林风’。大家掌声欢迎吧。”   台下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三个人上场行礼,台下的观众哈哈大笑。原来,三个同龄人上场,感觉就是一个满脸胡子的老师带着小他十岁的学生上台演出。林风和小薇心里还是蛮紧张的,看着曾华,主要担心曾华会有什么状况。曾华却毫不在乎。这一段时间以来曾华回到了易家,并且和父母的关系已经修复。所以心理也成熟了很多。   小薇和林风看到曾华镇静自若的表情,也就不多想了。各就各位,全身心投入到表演。   和上次的设计一样。第一首歌《阅尽繁华》,由林风主唱。第二首歌《那年》,由曾华演唱。   当曾华富有沧桑感的嗓音加上文采十足的歌词,在观众心中慢慢扎根时,观众们已经意识到,这是一场难以取舍的选择。究竟将手里的红卡片投给谁?木遇林风的表演深深地俘获了观众的心。   就在三人表演结束,脸上带着笑容准备鞠躬退场的时候。主持人急促地走上台来。   “同学们,非常抱歉,今天又有些小意外。”   台下一阵骚动和嘘声。   主持人没有理会,也没有停下讲话。   “‘侧卫乐队’的主唱身体出现了些意外,现在救护车已经停到外面。请大家坐在原位不要动。志愿者请维护好秩序,等病人离开后,大家再有序退场。”   整个会场被冰冻了,观众们是什么样的心情,不得而知。大概各种都有吧。再次的期待落空,没有体会到开票时决出胜者的快意。又是场半吊子的演出。   林风和小薇觉得自己“发霉”到了极点,上次是曾华的不辞而别,这次是白杰西身体发生了状况。到底什么状况呢?   小薇想到了刚才在后台时看到白杰西脸色不好。大概最近拼命训练把身体搞垮了吧。   救护人员抬着担架从侧门迅速地奔了进来。而后,“侧卫乐队”的成员和救护人员一起抬着白杰西从后台向侧门移动。观众们静静地呆着,惊讶的表情。   白杰西瘦弱的身体蜷缩在担架上,用手捂着肚子,哼哼呀呀地痛苦□□着,这种痛苦大概还有另外的含义吧。   林风看到这样的场面,脑海中浮现出类似的画面。对的,前一阵,在音乐学院的宿舍楼前他看到过这样的情景,而且是同一个人。   观众们哀声叹气地退场了。小薇和林风神情沮丧到了极点。尴尬地站在台上,曾华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许他是有所谓的,但是他长年累月僵硬的表情实在解读不出重要的信息。   观众都散去了。主持人走过来和他们三个说,白杰西很可能是阑尾炎穿孔,需要马上做手术。小薇这才回过神来,前一阵白杰西因为阑尾炎接受过治疗,大概最近训练的辛苦,旧病复发了吧。   主持人也摇着头走开了,大概心里在嘀咕着,千年一遇的突发状况,竟然被她遇到了,而且遇到了两次。   曾华也走了。   这时观众席上第一排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久久没有离去。林风看着眼熟,迅速地跑向他。小薇也跟着下来。   “您不是……白星雨家……”林风张着嘴不知道怎么称呼。   “对的,对的,我是白家的管家,我姓胡,叫胡达。上次你来白家,我们见过。”   “是呀,您来这里是……?”   “这位是……”胡达朝门口看了一眼,指了一下小薇。   “这是我高中同学,是白星雨的同桌。”   “那不是外人,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胡达说着朝门外走去。   数学系的阶梯教室是一栋独栋楼,楼前的空地也有几个车位。   借着路灯,小薇一眼就看到了那辆红城牌照的黑色轿车,“这是你的车呀?”   林风也有相同的疑问,但是,胡达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上车再说。”   林风坐在副驾驶,小薇坐在了后排。   胡达启动了车,稍微热了热车,就缓缓地开了起来。   “不好意思,这几天一直跟在你们左右,让你们受惊了。”胡达一边开车一边讲了起来。   “白星雨的家里出了事情,他爸爸生病了。”   这时候林风和小薇才反应过来,之前网上新闻说红城首富白智生病,这个白智是白星雨的爸爸?林风虽然也去过白家,但确实不知道他爸爸的名字。从来没有将他爸爸和首富联系起来。因为他们家的生活确实低调,看不出特别之处。和白星雨一起玩的时候,只知道他们家很有钱,但却从没有具体问过细节,那个时候脑子还没有开窍。不会想到他家就是全城首屈一指的富翁。   “就是新闻上说的么?不是都辟谣了么?”小薇总是能把握问题的关键。   车开出了校园,缓慢地向前行驶着,没有具体的目的地。只是为了在车上聊天方便,但为什么不坐下来聊,林风和小薇感觉很困惑。   “对的。白总脑中风,始终处于昏迷状态,现在还没有苏醒。一旦向外界公布,供应商、债权人、银行、客户都会对公司的经营状况感到不安,从而做出对公司不利的事情。比如:供应商会违反惯例催促公司货款,银行会撤销对公司的资金支持,客户会对公司的产品质量和信誉提出质疑,一系列不利因素的叠加会对公司的经营活动产生负面影响。”   “那像外界证明公司不会发生问题不就行了么?”坐在后排的小薇借着车外的路灯向前探了下头,为了让自己的声音听得清楚一些。   “但是现在确实有个大问题,就是公司现在没有实际的最高管理者。如果一旦向外界公布白总生病,那么必须要公布公司暂时由谁来管理。但是我们现在没有这个人选。”   林风和小微没有再说话,安静地坐在轿车里。车子开出了正门,向左转弯,在大学路上一直向东开去。北方的冬季夜晚很冷,街上没有什么人也没有什么车。路两旁的店铺灯光亮着,灯光下三三两两地走着学生模样的人。   他们在议论着什么,是不是在谈论刚才那场失败的比赛。林风想了想,一阵揪心。   “白星雨和你们有联系么?”胡达手握方向盘专注地向前看着。   “没有呀。高中毕业后就再也没见过。”林风正了正身子,似乎意识到这个问题好像隐藏着什么重要的信息,好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能够正确解读出接下来谈话的重要信息。   “他也没和我联系过,怎么了?”小微一脸疑惑的表情,头向轿车前面的方向探了一下。   “现在家里联系不上他,想让他回来一趟,看看他爸爸,怕他将来会留下遗憾。”胡达叹了口气。   “怎么会联系不上呢?他出什么事情了么?”小微问道。   “没出什么事,之前这孩子和他爸爸生气,从最初住的地方搬了出来,再也没和家里联系。我们不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经过胡达的一番解释,林风和小微才明白。白星雨刚到日本时,租住在学校提供的学生宿舍里。但后来,白星雨和白智发生了争吵,白星雨就从宿舍里搬了出来。胡达也是在白智生病后,打电话到日本找白星雨,才知道白星雨已经不在原来住的地方了。但是白星雨搬家后,并没有给家里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胡达如果通过学校是能找到白星雨的,但是万不得已,他不会使用这个方法。这样做的话,就会被记者盯上,白智生病的消息可能就掩盖不住了。   小心翼翼地找林风和小薇也是担心被跟踪他的记者盯上。一旦被记者纠缠上,不仅白家自身会麻烦不断,也可能给正在读书的林风和小薇带来麻烦,所以胡达很谨慎地等待机会和俩人接触,也因为如此,造成了之前的误会。   白星雨为什么会和白智闹矛盾?记者在哪里,是怎么跟踪胡达的?这样的问题在两个人脑子里打转。胡达显然也没有多讲,他的主要目的是探寻白星雨的下落。   “其他要好的同学有没有和白星雨有联系的?”胡达问道。车子已经开到了城市的边上,再往前就是到机场的方向了,车子掉了头。车外的路两边是皑皑的白雪。   俩人都说没有。确实是毕业以后,白星雨如同人间蒸发,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过。   回程的车速度明显加快,慢慢地又看到了城市店铺的灯光。路灯分布的间距密集起来,车流也繁忙起来,窗外的景象也逐渐地清晰和熟悉起来。   到了大学路,靠近南门时,胡达将车停了下来。并道了歉说不能送他们进去,让他们自己走进去。   林风和小薇下了车,都没有说话。主楼门前的灯光璀璨。对好朋友白星雨的担忧,对比赛没有顺利进行的遗憾,各种复杂的感情在两个人的心间流动。   失联的白星雨怎么联系到他?指望靠比赛出人头地的林风希望又落空了,而且这次的声誉会不会一落千丈?大动干戈地将粉丝们聚集起来,两次的比赛都因为意外而中断,拿别人的宝贵时间开玩笑,会不会被人唾弃,以后在校园里还能抬起头么?林风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这样的问题,不知不觉皱起了眉头。   本来要靠这次比赛出名后,出席各种商演,赚很多钱,供自己上学,不再伸手管家里要钱,但是现在来看这些可能就是一个梦了?自己的生活费又捉襟见肘了,可能又要向家里伸手要钱了。想起爸爸妈妈为难的表情,小薇又一阵心痛。 第26章 给杨柳打电话   走到主楼前。心事重重的小薇向左面拐去,那是通往宿舍的小路。没有和林风打招呼。林风也略显烦躁,没有理小薇,向主楼走去,惯性地去上自习室。   两人大概分开了5、6步。   “喂!”林风叫住了小薇。小薇回头,还是低落的神情。   “我们要不给杨柳打个电话吧,看看她又没有白星雨的线索。”林风接着说道,“虽然杨柳上次来信说他不知道白星雨的联系方式,但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哦。”小薇应了一声。白星雨在毕业时同时给了三个人各一张照片。那么也就是说,三个人是他的最好的朋友,杨柳很有可能有什么线索。   “那我去找她的电话号码,你在这等我。”林风说完就跑进了主楼。   外面站着还是有些冷的,刚才竟然全然不知,专注地想更加头疼的事,寒冷这件事就不会那么在意了。   小薇小跑着进了主楼的门厅里,为了不让进进出出的同学看到,她走到了门厅的一个角落里,那里灯光有些暗。她不知道同学们是不是会渐渐将她淡忘,同时也忘记“木遇林风”乐队和“侧卫乐队”做过的蠢事情,但是今晚可能不行,她忘不了白杰西被紧急送医时她和林风尴尬的处境。   话说,白杰西怎么样了?这样想着的时候,林风快速跑着从楼梯上冲了下来,手里拿着一封信。杨柳上次写给他的,上面有杨柳的电话号码。显然他没有看到小薇,小薇本能地想在后面吓他一下。但想想做罢,现在没有这个心情。   她紧走了几步,跟在了林风后面。林风听到小薇的脚步声,也放慢了脚步。两个人向主楼前的公共电话亭走着。   小薇小跑起来,为了让身体暖和起来。林风跟在后面。   “你IC卡带了么?”到电话亭前时,小薇问道。   林风没有说话,又晃了晃手里的信封,意思是电话卡在信封里。   小薇心里想着,真够心大的,这些东西竟然扔到自习室里。   校门口各种小吃的香味飘了进来。夜排档的肉夹馍、煎饼、茶叶蛋的热气伴着香味挥散到冷空气中,能飘得很远很远,让人魂不守舍。   “我好饿,闻到香味了么?”林风突然停住。   “先办正事。”对美食抵抗力为零的小薇这次却一反常态。   “一会我说,你就不用说了吧?”小薇问道。   “为啥?我要问问收到我的信没有。”显然,林风对信的事还耿耿于怀。   “那你还要打情骂俏么?是不是需要我回避一下。”   “什么呀?我就是惦记我们的误会化解了没有。”   因为宿舍里都装了电话,这个电话亭不需要排队。小薇开门走了进去,林风也跟了进来。   “你在外边等吧?等我说完,你再进来说两句。”   “不行,我怕粉丝看到我。”说着林风靠着电话亭的玻璃上,两个人都进来了,空间有一些局促。   “怕冷就直说,别找这么多理由。”林风不再说话,小薇借着暗黄的灯光看着林风给的信纸,找到了杨柳的电话。扫了一眼,她就记住了全部数字,开始拨键。扬声器里传来电话接通的声音。   “喂!你好!”对方有人接起了电话。   “杨柳,我是叶小薇。”小薇一下子就听出了杨柳的声音。“怎么这么巧,正好是你接电话。”小薇感觉很亲切也很幸运。   “对呀,我刚从图书馆学习回来,刚进宿舍听到电话铃响,就接起来了。好想你呀,老同学。对呀,你怎么知道我电话的?”杨柳的声音很兴奋。   “林风告诉我的,他也在我旁边,他要问写给你的信收到没?”小薇一脸坏笑看着林风。林风显然很不满,眼睛瞪着她。   “收到了,我去美国的事情定下来了,不过这个寒假过完才去。真羡慕你和林风在一个学校可以互相照顾,这面咱同学只有我一个人。”   “想问一下,最近白星雨和你联系过了么?”   “没有呀,我之前也问林风呢,想和他联系呢。”杨柳的语气突然有些低沉。   “哦。”小薇的语气丝毫没有意外的成分,因为电话之前她也猜到了是这样的情况。   “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要联系他?”杨柳关切地问道。   “没有,就是想联系他了。”小薇想想胡达之前讲的事情,还是不要多讲了,以免节外生枝。   两个人又天南海北、不着边际地聊了一通。   “好了,就说这些吧。这里太冷了,先挂了,有事再联系。”说完,小薇就把电话挂了。   “不是说我要说两句么?”林风感觉又被戏弄了。   “在另一个女孩子面前,人家怎么好意思和你聊天。好了,快回吧,这太冷了。”   两个人出了电话亭,往宿舍走着。这时天空中又绽放了姹紫嫣红的烟花,照亮了整个大地。走在校园的同学们驻足看着。   杨柳接完林风和小薇的电话。坐到书桌旁。这间宿舍的构造是这样的:4张床,不是上下铺,每张床旁边都有一个小的书桌。同时房间正中间是一张大的书桌。门的两侧各有两个壁橱。   大书桌上摆着一个立式相框,是宿舍4姐妹刚来时在学校大门口的合影。墙壁洁白无比,感觉很温馨。   杨柳不苟言笑,在高中时也不怎么和同学们来往,所以林风总是感觉杨柳对自己特别冷漠。小薇暗地里也给她起外号叫“冰雪美人”。但不知为什么她和白星雨的关系特别好。每次杨柳值日,白星雨总是傻呵呵地帮她提水,帮她擦黑板。毕业前夕,小薇还经常见到杨柳坐在操场的看台上看白星雨、林风踢球。细心的小薇发现杨柳有时候坐在那里呆呆地,似乎在想着什么。   杨柳性格文静、气质端庄,眼神中透着理性的光辉。   上晚自习的同学们还没有回来。杨柳想复习《高等数学》,起身到自己的书桌旁去找《高等数学》书。   能够成为女学霸,除了努力,自身的资质也是与生俱来的。从小时候读书开始,老师课堂讲的东西,基本上她听过之后就不会忘记,加上良好的学习习惯和学习方法,她的成绩稳居第一。   注意力集中、不受外界环境干扰这些后天养成的优良品质,使她无论身处何地,就可以随便拿起课本读进去。   别人担心在宿舍里学习会让自己懒散,比如看到床就犯困,看到电视就分心,手头没有图书馆那些资料可查就会心里没底,而这些在杨柳这里都不是问题。   找了一会,发现《高等数学》书落到教室了。想了想,她走出了宿舍,去敲对面同学的房间。看看能不能借一本。开门的是杜晶莹,杨柳应该能想到,这个时间只有她在。这个同学很少去学习,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唇涂得通红,脸抹得粉白。   “咋了,不想学习了,要和我聊天?”杜晶莹探出了头。   “你《高等数学》用不?借我看看。”   “好呀,进来吧。我给你找一下。”杨柳被请了进去。床上倒扣着一本爱情小说,旁边是一袋瓜子,一个纸盒里装着瓜子皮。杨柳看出来那个纸盒是用一张空白的高等数学卷子叠的,老师让自主测试,她没有做。   杜晶莹正要去书桌旁拿书,电话铃响了。她飞快地跑到门边,拿起挂在墙上的话机,脸上绽放着像花一样的笑容。   “亲爱的,你怎么才来电话呀,人家等了好久了。”“好的,明天早上一起吃早餐。”……“拜拜,星辰。”显然是她男朋友打电话来约明天一起吃早餐的。男的好像有事,所以没有缠绵太久。不过这几分钟杨柳如坐针毡,恨不得马上跑出去。可杜晶莹却旁若无人地搔首弄姿,直到电话挂之前都在发嗲。   “不好意思呀,我男朋友。你说女孩子学习那么好有什么用,我高中拼了命地学习考上大学,就是为了能够找个条件好的嫁出去。我男朋友家是做企业的,嫁给他我的后半生就衣食无忧了。”杜晶莹和刚才的千娇百媚完全不同,完全是女性知己的姿态认真地对杨柳谆谆教诲。   杨柳也在想,能够考中海城交通大学都是各学校的精英。人家有一套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自己无意去评论对错。所以她没有发表任何言论,只是接过杜晶莹手里的书说,“谢谢你,如果你今天不用的话,明天上课前我还给你。”   杨柳从对面宿舍走出来,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像杜晶莹那样谈次恋爱,是不是也是很美好呀?杨柳想着。没有心思再看书了。   她起身来到自己的书桌旁,用钥匙打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本相册,粉红色的封面,映入眼帘的是一棵绿油油的大树,树下一张长椅,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在美丽的余晖下坐着,聊着什么,手指着前方。封面的旁边写着几个字:那年,你走时,好像忘了说什么?   纤细的手指温柔地抚摸了封面,轻轻地将相册打开。相册封面下是一个信封,纯白的信封,信封上没有写收信人或者地址,只是用便签纸写着两个字:杨柳。那是白星雨的字,挥毫、大气的钢笔字,带着苍劲,。   她轻轻地掀开信封的封口,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相片。是白星雨坐在家里的书桌前拍的,书桌很大,应该是他爸爸办公用的。白星雨灿烂地笑着,阳光大男孩的形象。   她将照片翻到背面,写着一行字:希望热情、开朗的你永远热情、开朗。用手翻弄了一下照片,一脸的疑惑。   大概晚上十点时,学习的同学陆续回来了,楼道里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庄萍回来了。   “美女,今天在宿舍学习了真佩服你,在哪都能看书,我一在宿舍学习就想睡觉。我要有你这定力,我才不大冷天还往外跑呢。和你相比,我的学习能力真是相形见绌。”一边说着一边翻着杨柳借来的那本《高等数学》。   “你复习到哪了?这本书,我感觉很多地方我都搞不懂,刚开学的时候没有认真听,现在复习起来有点吃力。”庄萍发愁似地撅起嘴,叹了一口气。这个娇滴滴的表情和她男孩子似的短头发形成鲜明对比,愈发可爱。   “我复习得差不多了,几个要点都是相通的,专心搞懂一个,其余的知识点自然就关联起来了。明天有时间我给你讲讲,如果你愿意留在宿舍和我一起学习的话,我保证1个小时让你茅塞顿开。”   “杨柳,你太仗义了,我打算考试前秉烛通宵3、4个晚上,奋力苦战,把这本书啃好呢,你要是能用一个小时让我理清头绪,让我做牛做马我都乐意呀。”   “我让你做牛做马干哈,哪疙瘩有这么瘦的牛马。”杨柳用眉眼挑逗似地看了一眼庄萍,平时的温文尔雅消失殆尽。大概是受庄萍火爆的性格影响吧。庄萍是东北人,所以杨柳也没忘记用东北话调侃她。“你就好好做人吧,做个好人,千万不要做牲口。”   “哈哈哈!你今天怎么了,发疯了么?没想到你还有幽默细胞呀。”庄萍笑得前仰后合。   刚来这里的时候,大概是对陌生环境有种恐怖感吧。杨柳一直压抑着自己的热情,对同学的热情,对生活的热情都没有释放出来。她精神紧张,魂不守舍,今天看到杜晶莹的生活态度,她虽然不赞成她的观点,但是还是羡慕她活的轻松,不像自己这么累。   “没有了,说真的,每次看到你觉得特开心,好像没有任何烦恼。”杨柳真诚地说,来了海城交大,她还从来没有推心置腹地说过这样的话。因为她是慢热型的人,上高中时也是一样,很少和同学们开玩笑,很少放开心灵和谁尽情交流。后来她才慢慢觉察到,白星雨经常默默地帮助她,不求回报傻傻一笑。甚至有时候她说一些伤他的话,他也丝毫不在乎。她慢慢懂了这是一种可以珍视的友谊,渐渐地打开自己的心灵,可是这时候已经快高中毕业了。尤其羡慕叶小薇能够像兄弟一样和白星雨、林风开玩笑而毫无顾忌。也羡慕白星雨和林风的真挚友情,一起踢足球,一起坐在操场上聊天。毕业前夕,她愁眉苦脸地坐在操场上发呆,白星雨来到她身旁,坐下,和她说他的母亲也早早地离开了他,而且他的爸爸也不支持他的理想。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白星雨的内心世界。白星雨在如此的境遇里,还能乐观向上,他是真正的强者,是值得尊重和敬佩的人。   “对了,我要下去一趟,一晚上没下去了,下去透个气。”杨柳说道。   “会男朋友么?”   “不是啦,我要有男朋友,第一个引荐给你认识。可惜不知道我的男朋友还在哪里矜持,不知姓甚名谁。我先下去了。”杨柳听到白星雨这个名字后,就整晚心神不宁,头脑热热的,想到外面呼吸下新鲜空气。 第27章 白星雨的留学生活   日本京都。   白星雨留学的城市在京都。   第一年在语言学校学习日语,第二年开始才转入大学学习。所以,第一年的课业并不是很重。他的科目基本修完。前一阵从学校宿舍搬出来后,经学校的留学生协会介绍,他寄宿在一户老年夫妻的家里,离学校不远,每天走路上学大概10几分钟。但因为本学期的学业基本修完,没有什么课了,他最近很少去学校了。   独栋的三层小楼,底层是会客厅、餐厅、厨房,二楼有两个卧室,一间是房东儿子的卧室,因为在外地工作,很少回来。白星雨住在另外一间。老人住在三楼的卧室。房东人很友善,经常多做一些饭菜端给他吃。喷香、精致的饭菜让他多少感觉到家的温暖。烦闷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坐着巴士,绕着京都城,看街头的风景。这座千年古都,历史悠久,古香古色,沿途风景底蕴丰厚。   京都下了好几场雪,而且特别大,寺庙的屋顶变成了白色。路边的樱花树残留的叶子上点缀着晶莹的雪花。城中的河水也已结冰,不再流淌。每次坐在巴士上,除了报站的声音,似乎整个世界都是静止的,这个城市好安静。他曾经在地铁上,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安静沉闷的车厢里,一个工薪阶层为了追赶工作进度,拿出笔记本电脑,敲打键盘撰写报告。竟被旁边的乘客抱怨太吵,根据他胸前的公司标志,打电话给他的公司告了他一状。当时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还非常吃惊,过了一阵,在安静的环境下他也慢慢适应了。   但是,孤独和寂寞让他有一种冲动,跑回国内,和好朋友们讲讲这里的见闻,将他这半年没有说的话都说出来,将这半年没有开的玩笑给补偿回来。   他心里一百个不乐意来留学。他很想和其他同学一样参加高考,哪怕考个很普通的大学,悠闲地混个几年,闲暇之余写写小说,说不定还能出版,实现自己当作家的理想。   他不明白为什么白智不让他留在国内,不让他和同学们联系。他觉得自己活着太累,所以上次打电话给家里,发牢骚说不想留学。没想到白智却大发雷霆,说他没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如果他现在能养活自己马上让他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但是现在不能。   白星雨被激怒了,他一冲动从宿舍搬了出来,决定断绝和白智的联系。但是又面临一个问题,他如何养活自己。本学期的生活费没有问题了,下学期开始怎么办?高额的学费和生活成本如果没有家里的支持,单靠他打工是行不通的。还有就是他的日语水平还不行,尝试了几项工作,都没有坚持下来。   白智从小的理想也是成为一个知名的作家,但是阴差阳错由于种种原因终于没有成功。   白星雨还在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白家的产业还只是药铺,叫“回□□堂”,经营由白家老爷子白药师亲自打理。白药师为人仁慈善良,从不向病患多收钱,遇上生活条件困难的,他还会减免药费甚至会捐钱救济一下。加之他精通医术,常常能对症下药,所以白家所售药品常常是药到病除。名气自然在本地打响。一些感冒发烧,头疼脑热的小毛病,不愿意去医院排队凑热闹的市民就会来回□□堂开点药,快速省心。为了更好地服务,白药师也立下了很多规矩,针对每个来店看病、开药的病患都会严格记录来访时间,所患何症,所开何药。当然这些信息都是保密的。能不开药的决不开药,即使开药也开适合剂量,不会为了增加收入而虚开药方,增加患者负担。   起初只是在市南区有一家药房,后来又在市北区新开了一家。白药师有两个儿子,白智和白勇。白智头脑灵活为人忠厚,白药师有意将自己所学医术传授给他,怎知他心思不在于此,一心想做个小说家,平日脑子里都想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对白药师传授的东西丝毫不敢兴趣,后来老爷子也就不勉强让他学习这些东西,将他安排在店里打打杂,管理管理帐目。   白勇是典型的纨绔子弟,仗着家里有些钱,每天游手好闲,惹是生非。平时看不到他来店里帮忙,每次他在店里出现时那就是钱花光了,来要钱了。   白智经常会写些散文、短诗、小故事什么的投到报纸杂志。他自认为自己文笔很好,总有一天会成为出名的作家。可惜写了十几年,他的作品只被公开发表了两次。稿费也只有10元。   有一天,白智忽然意识到写短的东西,不如写长的东西,与其花时间去构思一首短诗,一个小故事,不如下定决心去写长篇小说。花了十几年时间写了那么多碎片化的东西,大多数的文章寄给杂志社后都石沉大海。与其那样,不如专注地写个好故事,哪怕不被采纳,不被出版,最起码几十万的文字摆在那里,也是一种成果或者骄傲。   想到这些,他开始构思自己的故事。他的目标是先写二十万字。药铺白天门庭若市,他根本顾不上思考。到了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等到妻子宛如花和儿子白星雨熟睡了以后,他却伏案创作。   也就是在他开始创作的那段时间,他发现他的儿子白星雨在文学方面有一些天赋。白智有个很好的习惯就是阅读,所以他的家里有大量的书籍,文学书籍居多。同时他也会经常去书店买一些图书回来阅读。   白星雨在四五岁的时候,就喜欢看书,自己随手拿起一本就看,那个时候虽然他的识字量还不大,他却能跳过他不认识的字,将文章的含义搞清楚。起初,白星雨在短时间内看完一本书之后,白智还以为小孩子为了引起大人的关注囫囵吞枣地糊弄。他就问他书里讲了什么呀,白星雨竟然能对答如流。他又问一些细节,他也能正确地陈述下来。而且使用语言优美,妙语连珠。白星雨看书的速度也很快,几乎是一目十行。等到白星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一本三十万字的小说,他闷声不吭地窝在房间里连续看上三四个小时就能看完,看完后还能和白智交流心得、感受。而那本书是白智之前用了一个星期才读完。当然为了学习其他作者的写作风格或者写作技巧,有时候他会放慢阅读的速度,认真体会书里所隐藏的真实意图。即使这样,当和白星雨交流时他会意识到白星雨获取的知识量并不比他少,同时一些细节还比白智了解到的要多。   从那时候开始,白智就有意识地培养白星雨的阅读能力和写作能力。茶余饭后的闲暇时间,或者当白星雨主动向他问询这方面的知识时,白智就会耐心给白星雨讲解。讲解思路,讲解他的亲身体会。就这样潜移默化的,白星雨也对文学作品有了独到的见解和想法。   一天,从下午开始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到傍晚时,雨停了。白智带着白星雨踩着泥泞的土路从药房往家里赶。那时候红城市里的路面还没有完全硬化,每次下雨都会泥泞不堪,踩在上面深一脚浅一脚的。但是雨后的空气很新鲜,还带着潮乎乎的泥土香。白智心情很明朗,因为他的长篇小说的雏形已经构思好了。   那是很酷的题材,小男孩来到未来世界的故事。一个住在市郊名叫小胖的男孩,他家靠养猪为生。有一天,他妈妈叫他去猪圈里喂猪。拎着一桶猪食的小胖在猪圈里大大咧咧地赶着小猪玩,结果一桶猪食全部撒在地上,小胖也踩在上面摔了个大屁墩。这个屁墩不偏不倚,正正好好坐在了喂猪的猪食槽子里。这个猪食槽子连着未来世界-遥远的2019年,那大概是将近三十年以后的事情了。   小胖在2019年发生的啼笑皆非的故事。读者群主要针对小孩子。白智给小孩子写书,主要出于以下几个目的:第一,中国刚刚改革开放,针对小孩子的文艺作品包括书籍是少之又少,所以为了祖国的花朵,有必要为他们专门写一些有趣的、陶冶情操的作品;第二:中国内地刚刚经历了□□、改革开放等重大事件,在这个新旧衔接的历史阶段,以□□或者改革开放前的时期为历史背景的文学作品比较多。所以白智想写一些关于未来生活的题材,一方面可以引导孩子们发挥想象力对将来美好生活尽情遐想,另一方面现在生活和未来生活的强大反差可能会让人们过早地意识现阶段存在的问题而提早纠正,或者将来会有什么样的新生事物也可以让现代人有个大体了解。   写给小孩子的文学作品需要充分发挥想象力的,所以白智此时想要耐心地咨询有丰富阅读体验的星雨,并且想看看白星雨从小孩子的视角会有什么看法或者建议。   白星雨穿着水靴在泥地里开心地走着,发出一阵阵有趣的闷响,他大概觉得好玩吧,越踩越起劲,越踩越用力,泥点混着水珠四处飞溅着。白智是很开明的家长,只要孩子不去做伤害自己或伤害别人的危险动作,他就不会去制止。他绕开白星雨的行走路线,看着泥点飞溅到白星雨灰色的迪卡料衣服上,皱了下眉头,但没有说话。   从药房到他们住的平房,大概要三十分钟。又走了一会。   “爸爸和你讨论个事。”白智示意白星雨停下来。   “嗯,什么事?”白星雨眼睛看着自己的靴子,继续调皮地走着。   “爸爸的小说构思好了,你听听,觉得有什么问题或者你给提点建议。”白智向前迈了几大步。   白星雨点了下头,继续低头踩着泥,开心地笑着往前走。   “小胖来到了2019年的未来世界。国家已经实现了‘四个现代化’,得益于‘五讲四美三热爱’活动的大力开展,公民的文化素养和文明程度也大幅提高,生态环境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家家都有电视和小汽车,餐桌上顿顿有肉吃,有白米饭吃,人人都穿着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漂亮衣服。”   “什么叫‘四个现代化’?”白星雨,停下脚步,回头问道。   “就是工业、农业、科学技术、国防都实现现代化。”   “你这样写太过枯燥,要具体化,要不人家怎么会理解?”   “我这不是大概给你讲呢么?具体的我会一一写到的。你接着听我说。”白智很耐心地引导白星雨来到自己的思路上。   “小胖来到的人家姓东方,男主人东方素质是一名邮递员,女主人王柔美是一名胶卷厂的职工,儿子东方文化和小胖同龄,在红旗小学读三年级。”   “红旗小学不是我们学校么?”白星雨听着呵呵地笑着,觉得很有意思。   “对呀,我写的就是红城市的故事,将来对照起来才会有意思。”   “我到有个好主意,小胖在来到未来之前可以写一封描写未来情景的信,藏在红旗小学的某个神秘地方。等他到未来的东方家时,和东方文化一起到红旗小学上学时,去找他藏好的那封信,然后两个人一起看信上的内容,体会两个时代的不同,是不是很好玩?”   白智兴奋地拍着手说:“好,好,太好的主意了。嗯,小孩子的思维就是不一样。”   “可是信要藏在哪里呢?”白星雨抱起了双臂像大人一样地思考着。   “对,因为年代比较远,要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才能保证信的安全。”白智也认为这是重点。   “我知道了。”白星雨开心地笑着。   “哪里?”   “操场边挂校钟的那颗槐树,就埋在树下面。周校长说那棵槐树是红旗小学的命根子,谁都不能碰的,谁要是碰了,就是碰他的命。”   白智听了点头。   孩子们经常绕着那棵槐树玩耍。   “我继续讲我的小说。东方文化家虽然是普通职工家庭,但也是‘万元户’了。那个时候是真正的实现了按劳分配,就是谁干的活多谁就挣得多。因为,人民的文化素质上升了一大截,居民之间的信件往来更加频繁,相当于现在的几十倍,所以邮递员的工作特别繁忙,自然收入也很高。还有就是生态环境和旅游资源被充分的开发,人民外出旅游的热情被充分激发。到哪里拍照留念是必不可少的,所以胶卷也就供不应求,胶卷厂开足马力日夜不停地生产着。”   “爸爸,你确信未来送信不是开飞机送么?”白星雨质疑道。“爷爷都用‘大哥大’了,将来还有人写信么?”   白老爷子当时也算是红城的屈指可数的富豪,为了联系方便,给自己买了一部‘大哥大’。   “有‘大哥大’的还是少数,再说,人民的精神生活更加丰富,远距离的朋友或者同学用信件交流会更加充分表达想法。比如,未来人民会更加重视阅读,会从书籍中汲取需要的知识,因为社会进步太快了,不学习就跟不上时代的节奏。”白智耐心地解释着。   父子俩边说边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自家的小院。靠近红城菜市场旁的一个院落,不大的院子用铁丝栅栏围着,正南方向的两间瓦房。宛如花听到了父子俩的声音,埋怨道:“都啥时候了,才回来?饭都凉了。”   “和儿子讨论问题了。我这是教育儿子呢。”   晚饭席间,父子俩继续探讨。宛如花一脸严肃地说:“你写这些东西又不能当饭吃,不是我打击你,你这东西没人看。”   白智听了,不悦,不过也没有多说话。   白星雨吃好晚饭就回到自己房间了。他的作业在学校最后一节自由活动课就写完了。他伏在书桌上写着什么。八点多钟,白智推门时,白星雨还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桌子旁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有瓶塞的那种。   “干什么呢?儿子”   “没干嘛。”   “早点睡吧。”   “好的,一会就睡了。”   白智正要出门。   “爸爸,你说未来的小孩子作业多不?几点睡觉?”白星雨扭头看着白智。   白智有种被尊重的荣誉感,轻咳了一声说:“未来的孩子作业不多,因为从现在开始国家就重视素质教育了。比起死读书本,更重视兴趣和爱好、还有自学能力。那时候考大学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同时,体育锻炼和睡眠都被高度重视。所以为未来的小孩子放学回家基本没有作业,周六、周日早上睡个懒觉,睡好后就和爸爸妈妈出去散步、运动。”   “明白了。”白星雨羡慕地点点头,继续在一张信纸上写着什么。   那年冬天,就在白智热火朝天,信心满满地写他的小说时,白药师病了。白药师在床上躺了半年,药铺的生意也急转之下。白智根本就不会经营,再者心思也不在这上面。白勇更不用说了,整天游手好闲。有一天,白药师把两个儿子叫到面前,说自己大概时日不多,交代了后事。老爷子了解两个儿子的性情秉性,知道药铺不能交给白勇,就和白勇说,给他一大笔现金,从此买断和药铺的关系。当时这一笔钱相当于能够再建两家这样的药铺,白勇看到这些钱时,心花怒放,一口应允了下来。   白药师让白智经营药铺。白智开始打理药铺后,就放弃了小说的营生,因为生意实在太忙,又破于生活的压力,他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白智完全继承了父亲善良、仁慈的性格,善待患者,诚实守信,生意也不断好转,规模不断扩大。90年代后,除了药铺,还经营了批发生意、销售汽车的业务和房地产开发业务。也就是现在的“展图实业”。   中间发生了一件很不幸的事情,就在白智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白智妻子宛如花遇车祸身亡。   白星雨逐渐从那段阴影走出来以后,发现他越来越离不开父亲,对父亲的依赖与日俱增。但是,令他不理解的是,父亲为什么一定要送他去国外留学?他心里是一百个不乐意,他想留在国内,留在父亲身边。高中毕业之前,为了不惹爸爸生气,懂事的白星雨顺从地听了白智的安排。但是到了国外,孤独和寂寞让他很委屈。委屈的情感加上不理智,他和白智发生了争吵,就有了后来搬离学校宿舍的事情。   按理说,生活条件好了,白智应该尊重孩子的选择,不知他为何如此执拗。 第28章 第一次上报   清早,气温很低。手里拎着空铁饭盒的同学们结伴从宿舍向食堂走着。圆形带盖的饭盒都有一个把手,随着走路手势的摆动,铁质调羹撞击的声音响了一路。也有早一步去食堂的,吃好了热粥,在食堂的水池边顺便洗好,回来时饭盒上依然滴着水滴。与往常不同的,大多数同学手里都拿着一份《青城都市报》。食堂南侧是开水房,开水房的旁边就是书报亭。平日习惯吃完早饭急匆匆跑回宿舍的同学今天也不嫌麻烦拐个弯花5毛钱买了份《青城都市报》。一边走一边瞄着报纸,还和旁边的同学议论着。   元旦以后,基本没有什么课了。学生们都自主地安排生活和学习,多数是将日程排得满满地奔波于图书馆或者自习室,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中。小薇每天早上基本上都是自然醒。易凡通常会一早帮她打好热粥,然后将手伸向上铺,用刚在外边寒冷空气中历练的温度冰在睡美人的脖子上。   “讨厌,让我再睡一会儿。”叶小薇翻了个身侧身面向宿舍墙的方向。   “别睡了,出事了。”易凡喘着微凉的粗气,一股寒气逼向了叶小薇温热的脸蛋。她显然是跑着进来的,使劲用手摇着小薇的被子。还有哗哗啦啦的纸张声在耳边响着。   “我不想作卷子,昨天失眠了,让我再睡会,求你了。”小薇又将身体向墙的方向挪了挪,以避开易凡不断的打扰。   “快起来,你上报纸了。”易凡硬生生地将压在小薇身子下的被子拽了一下,明显感觉到小薇被拉到了床边。   听到报纸两个字,小薇噌地坐了起来,困意全消了。还是那套粉嫩的睡衣,将被子披到身上,顺手夺过了易凡手中的报纸。头上的几缕头发还向上翘着。   映入小薇眼帘的是娱乐版面。易凡经常买这份报纸,然后窝在床铺里津津有味地大啃一通,那兴致和兴奋劲不亚于她捧着一本大爱的言情小说。因为那上面捕风捉影的花边新闻、明星绯闻和奇人轶事被描写得让人浮想联翩。   醒目的标题:白智秘书夜会青大女生   标题下面是四张特写照片,一张是昨夜在数学阶梯教室里,从欢欣鼓舞、热血沸腾的观众席拍摄的林风、叶小薇、曾华在舞台上表演的景象,镜头拉近舞台,三人的青春、潇洒的形象跃然纸上,但是有一点,叶小薇恰巧那个时间点是正面朝着观众,而林风和曾华都是低头的镜头;另一张是从沸点冷却、鸦雀无声的观众席拍摄的白杰西被抬出阶梯教室的情景;第三张是在阶梯教室里,观众席已经人去楼空,冷清、落寞的前台边,叶小薇和胡达站在一起的照片;第四张是青大南门昏暗的路灯下,一个清纯女孩(也就是叶小薇)从车牌红6666上下来的照片。从这四张照片来看,拍摄者非常的专业。   叶小薇看着照片,特别是第三张和第四张照片,脑子里涌出了诸多疑问。第三张,明明是林风和胡达在说话,叶小薇只不过是甘当绿叶站在旁边陪衬罢了,怎么镜头中却只有小薇和胡达,林风去哪了?第四张,明明是林风和小薇先后下车,怎么只拍下了小薇。显然拍摄的角度和手法经过特别的构思,以达到某种迷人眼目的效果。   不知是没有睡好还是什么,叶小薇感觉脑袋涨痛。总之,感觉很不好。目光向下扫了一遍文字。 正文写道:   读者朋友们肯定对前一阵传得沸沸扬扬的富豪生病事件记忆犹新吧?虽然白家极力否认白智生病,但是爱好慈善和公益事业、以前经常出现在公众视野的白智,在新闻报道后再也没有露过面。令人蹊跷的是,白家的发言人也就是白智的秘书胡达先生昨夜突然出现在青城大学。胡达竟然出现在远离红城的青城,倘若白智当真生病,这个逻辑多少不会成立。但是在这个关键节点,突然出现在校园,意图确实让人难以捉摸。   胡达在校园会见了一位非常青春、可爱的女同学。两人驱车外出后,在深夜时分才将女同学送回住处。这位女同学是青大最著名乐队的成员之一。在两人会面的当天这支乐队和另外一支乐队进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演艺“PK赛”。很遗憾的是,在比赛的高潮阶段,另外一支乐队的主唱因为过分紧张而昏厥,被抬出了演唱会场。   特别声明:本次新闻的供稿人未满18岁,事件的真实性还在进一步核实中,有了最新的进展还会再次和读者朋友们汇报。   “这是什么呀?”叶小薇脸涨得通红。“这新闻媒体为了搏人眼球怎么瞎写呀?什么‘女同学’和‘富豪秘书’,把我扯上干嘛?跟我有什么关系?”叶小薇将报纸扔到床上,又手使劲砸着报纸,敲得床板“咚咚”地响着。   “别生气了。”易凡噘着嘴,替叶小薇打抱不平的表情。   “打电话给报社,和他们理论理论,让他们公开道歉。”宿舍里另外一个姐妹也气愤地说道。这个时间段同学们要么吃早饭去了,要么去上自习了,宿舍里只有三个人。   “但是,人家确实没有写错什么,只是读起来让人感觉模模糊糊。这种东西和他们理论反而更加麻烦,更加引人注意。过两天应该忘了吧?”小薇不想把事情闹大。   “白杰西蛮可怜的,被人家写成那样。”易凡苦笑着。   “对呀,白杰西怎么样了?昨天送到医院去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叶小薇说道。   “阑尾炎应该问题不大。”易凡说了一句。   “比起这个……,更加令白杰西接受不了的,……大概是……他做的那个承诺。”易凡一句话中间停顿了几次,但最终说了下去。   “啊,对呀。这个怎么办呀?对一个爱好音乐如生命的人,不让他玩音乐不是等于要他的命么?”叶小薇似乎能体会到白杰西的心情。他在心里将白杰西替换成了林风和曾华,不禁打了个冷战。太可怕了,还好他们没有出现问题。   但是,虽然他们这次能够顺利唱完,但是比赛没有正确进行下去。他们的声誉同样受到了重创,同学们怎么看他们呢?是不是把他们当成骗子了?叶小薇又是一阵担忧。   “这个还真不知道呢。白杰西将来不能演唱,不能上舞台,对他来说确实是难以接受吧?”   叶小薇颓丧地摇了摇头。   “我现在自己都是四面楚歌、自身难保,我怎么这么倒霉呀。”叶小薇说着,弯腰将头抵在床上。索性侧着倒下来,做出要继续睡觉的姿势。   “唉,你还要睡呀,快起来吧,一会粥凉了。”易凡看出了小薇的意图,又使劲地拽被子。   “吃什么吃!没心情呀。”叶小薇拉长了语调,无精打采地将头藏在被子里。   “小薇,别不开心了。今天我在食堂吃早饭,听到同学们议论纷纷,你现在是学校的新闻人物了。”刚才说话的姐妹又说话了。   “我不想当新闻人物。我这还怎么出门呀。”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同学们对‘木遇林风’的评价都特别高,说你们的表演很好看,都期望还能再看到你们的表演。”   “估计也是一小部分吧,估计大多数同学都恨死我们了,说是让大家来看比赛,结果,比赛进行到一半,又发生了莫名其妙的事情。到最后还是没能正常看到比赛结果。”小薇头闷在被子里,声音也是嗡嗡的。   “反正我听到的评价还不错。没有同学说责怪你们,因为比赛发生意外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那个姐妹继续说着。   “快起来吧。洗洗脸吃粥吧。要不然太浪费了。”易凡温和的语气。   听到“浪费”两字,小薇像是被刺激了一下。马上又坐了起来。她现在确实没有资格浪费了,因为她生活费又一次捉襟见肘了,离“弹尽粮绝”又不远了。困倦而烦恼的她打起精神,强睁开水灵灵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了几下。愁苦地看着小薇。   “给你饭卡。你快下来洗脸,然后吃早饭吧。我要上自习去了。”易凡将叶小薇的饭卡放到她的床头,抱起一摞书就出去了。   叶小薇看着易凡出门学习,感觉自己像罪人一样,又一阵难受,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她缓慢地爬下了上铺,眼睛有些酸,但强忍着没有掉出眼泪。   刚才安慰她的那个室友也在梳妆打扮,大概很快也会去自习了。叶小薇又有一种孤独感。她从床底下拿出脸盆,准备去水房洗漱,走之前和那个室友说了一声,让她等她回来再出门,她就不用带钥匙了。   穿着宽松的睡衣出了宿舍,楼道里没有什么人了,这个时间都去为期末考试做准备去了。有人叫她,她回头看了一眼,不认识。那个女生礼貌地和她笑了笑,说了句“昨天的表演很好看。”   叶小薇没有想到对方会说这句话,有些受宠若惊,马上收回了刚才的懒散样,挺直了身子,扬了扬头,也回敬了一个微笑。   快速向前走着,对面从水房回来的两个女生也看到了她。兴奋地向她挥了挥手。小薇也回敬以微笑。两个人从她身边过去后,贴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水房其实就是公共的卫生区域。一般分为两大部分,靠里的部分是厕所,外边是大水池,用来洗脸、刷牙或者洗衣服。   小薇迷迷糊糊地将脸盆放到长长的水池的一角,在牙刷上挤好牙膏,拧开水龙头往水杯里接了点水。她闭着眼睛,好像是困着,又好像是想思考什么。左手叉着腰用力地刷起来,嘴上的泡沫越来越多。她的头向前倾着,身子尽量压低,以免牙膏泡沫弄脏衣服。忽然她感觉怪怪的,就是水房里安静极了,除了她刷牙的声音再没有其他声音。她停了下来,果然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她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镜子。   “妈呀!”小薇大叫一声,吃了一口牙膏泡沫。刚才跟着她后面进来的那个女生,手里拿着牙膏、牙刷,但是也没有挤牙膏,也没有刷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脸上带着笑。刚才在小薇身后打招呼时,没有注意看,现在细看,女生个子和小薇比差很多,一头马尾辫却显得很清纯和利索。   女生也被小薇的惊呼吓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马上笑着说:“不好意思,我一直想和你说句话,所以看着你一直闭着眼。没好意思打扰你。”   “哦,吓死了。什么事?”小薇又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不过语气没有刚才的惊恐了。只是嘴里含着牙膏泡沫的缘故,说出的话含含糊糊。   女孩站直了身子,大概感觉到了和小薇之间的身高差。稍微仰了下头,说:“比赛还会再进行么?感觉太过瘾了,虽然有点遗憾,但是终归想看到结果。”   小薇明白女孩的意思,她想看到最后投票再计票,然后到最后选出冠军的时刻,那一刻一定是让人心潮澎湃的。她自己何尝不想看到那一刻呢。可是,现在不可能了,因为根据白杰西的承诺,他要退出音乐圈了,可能永远不能再唱歌了。那么怎么会再和他比赛了呢?想到这里,小薇有一些伤感。   小薇低着头用牙杯里的水将口里的牙膏泡沫漱干净。   “可能不会再有了。”小薇转头朝着侧面向她微笑的女孩。   女孩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刚才还是阳光灿烂的脸一下子变得乌云密布。眼睛里涌出了泪花,扑打扑打地掉着。   叶小薇被这个景象吓到了。不知道说什么。   “对不起!就是感觉有点遗憾。”女孩说着,将手里的牙膏挤在牙刷上,开始默默地刷牙,没有再说话。   小薇赶快胡乱地洗了把脸,迅速走出了水房。回到宿舍时,那个室友已经梳妆完毕,抱着复习用的书,坐在靠近门的下铺等着小薇回来。   “好的,我走了,你吃早饭吧。”说着就站起身往外走。   小薇看了一眼里面桌子上的饭盒,笑着嗯了一声。   小薇坐在桌旁,低着头喝起了米粥。因为刚打的时候特别热,现在的温度正好,温的。吃着早饭,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生活费,不禁又叹了一口气。   电话响了,小薇把手上的调羹放到饭盒盖上,将嘴里正在咀嚼的食物咽了下去,起身走向门边的电话机。   “喂,你好!”小薇平静的语气。   “是小薇么?”声音急促。   “妈,你咋来电话了?”忽然间听到妈妈的亲切声音,小薇有些激动,口型变形了,声音也变形了。   “闺女,没事吧?看报纸登你照片了,咋回事呀?”小薇妈妈焦急地问着。   “没事,妈妈,我同学的家长过来问我和林风点事,谁知道咋还上报纸了。我和林风一直在一起了,咋知道就把我拍上了。”叶小薇一阵委屈。   “哦,我说是谁呢?这样妈妈就放心了。早上你黄叔在报纸上看到的,马上叫我给你打电话。闺女,生活费,还有么?”   “快没有了,妈。前一阵不是得阑尾炎去医院花了不少钱。要不然就够了。”小薇觉得还是实话实说比较好。   “没事,闺女,这次咱有钱了,你就安心读书吧,别的事情不要多想。一会妈妈就给你寄钱去”   “咋回事,突然说有钱了。”   “你就不要不用管那么多了。反正你爸爸妈妈的钱都是正当渠道来的。你只管好好学习,记住了么?”   “哦,好吧。”小薇没有再多问,心想着过了这个学期,下个学期自己应该可以勤工俭学了,生活费应该不用向家里要了。   母女俩又说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早上起床的时候,小薇心里还揣着的几个烦恼和担心:比赛中场停止怕引起同学们不满,生活费快要花光接下来的生活怎么办,自己的照片被莫名其妙地登上了报纸怕被周围的人说三道四。现在来看,由于比赛的中场停止,同学们对她并没有过多的不满,生活费的问题也解决了,妈妈会寄钱给她,照片的事大概过一阵大家就会忘记吧,何况报纸上也没写什么。这样想想,她的心情好受了一些。一边想着一边吃完了早饭。   她去水房洗好了饭盒,回到宿舍一个人复习功课。按照期末考试的顺序,先是考公共课,然后再考专业课。她背了背公共课课本上划的重点。考试之前也不需要排练了,她也没有和林风、曾华联系。他们二人大概也在准备考试了。   快到中午吃饭时,舍友们都回来了。大家都说校园里都在议论昨天比赛的事情,都觉得挺遗憾的,还想看到真正的“对决”-就是决出胜负的那一刻。去看过比赛的大呼过瘾,没有看过的后悔没有去看,说是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去。总之,校园里谈论得沸沸扬扬。   舍友们都来问白家人和她什么关系。小薇就说是以前同学的家长,就没有再多说,因为胡达之前说过白智生病的事不能泄露到外边,否则会影响他们家的声意。小薇心里想着,希望这件事情早点过去。自己的生活也好恢复平静。   中饭和晚饭,小薇也没有去食堂吃,也是麻烦易凡帮她打回来的。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她想尽量地少露面。   据易凡说,校园里也没有看到林风和曾华。林风大概也藏在宿舍里没有出来,吃饭也是拜托舍友从食堂打回来。曾华一直是我行我素,神神秘秘,虽然和父母关系修复了,没有课的话,他很少来学校,所以也很难见到他。   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第29章 第二次上报   第二天7点钟,北方冬天的早晨还没有明亮得很透彻,但看得出今天是个晴天,虽然还是很冷。   易凡左手拿着自己刚在食堂吃好饭刷好的饭盒,右手端着小薇的饭盒,从食堂的门口出来。她向左转了一下头看了一下开水房旁的书报亭,关着,还没有开。开水房里进进出出拎着热水瓶打水的同学们。似乎昨天的新闻事件已经被淡忘了,易凡紧绷着的心也放松了一下继续向宿舍走去。   小薇今天没有睡懒觉,一大早就起床。因为大清早水房里没有什么人,她现在想尽量躲开别人的视线。等待大家把新闻事件淡忘后,她再出门。   易凡端着饭盒进来时,小薇已经洗漱完毕,坐在易凡的床铺上等着呢。   “不好意思呀,又让你受累了。”小薇迎上去嬉皮笑脸地说着,还用右手捏了一下易凡冻得发红的脸蛋。   “没正经的。”易凡哭笑不得地瞪了一眼小薇。将饭盒放到桌子上。   “好像校园平静了,你过两天就可以出关了。”易凡说着,其他舍友也跟着笑了。还有窝在床里睡着的姐妹呢。平时都是小薇最后起床,今天看着小薇梳洗干净了准备吃早饭,她们也不好意思再睡了,纷纷起床了。   易凡真是一个勤奋好学的女孩子,放下了饭盒,又抱着书本去上自习了。小薇看着她的背影,有一种愧疚感,觉得自己没有易凡那么努力。   吃过了早饭。小薇也拿出书本坐在桌子旁开始学习。   宿舍的姐妹们也陆续地出门去吃早饭了。看到小薇聚精会神地看着书,用笔在书上一行一行地划着,然后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她们不忍打扰她,出门时没有和她打招呼。   宿舍安静了一会。大概8点多钟时,小薇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一个舍友吃完早饭回来了。看着她手里拿着报纸,小薇的神经又绷了起来。她像犯错误似地站起身,看着那个舍友走向她。   “今天的新闻,这几天怎么了,都市报连续报道我们学校。”舍友说着将报纸递给了小薇。   小薇将报纸摊到桌子上,娱乐版面上印着两个大字:“辟谣!”,后接大大的感叹号。   标题:   音乐天才因紧张过度失利后退出音乐圈? 正文如下:   都市报昨天报道了青大的一场歌唱比赛,在没有核实具体内容的情况下,声称现场被抬出去的同学是因紧张过度而昏厥,这严重刺痛了这位同学的自尊心,同时这位同学的父亲也打来电话表示了抗议。我们都市报表示诚挚的歉意,对昨天的稿件编辑人员进行内部通报批评,并承诺对今后的稿件把关要更加严格,在核实事实后再进行发稿。   事实是这样的,演出现场被抬出并紧急送医的同学叫白某西(名字为化名),是青大某知名教授的儿子。他从小酷爱音乐,并很早在音乐方面展示出了出色的才华。考入青大音乐学院后,作为主唱组织的乐队很快在校园里名声大噪,并为丰富学生们的校园生活和活跃学校的文化气氛做出了贡献。   经调查得知,当天,白某西是因为近期高强度训练导致身体疲劳,阑尾炎复发并演变为穿孔而被紧急送医的。当天晚上就被救护车拉到医院做了阑尾炎切除手术。   前两日,与学校另外一支乐队进行“青大最受欢迎乐队比赛”之前,承诺过,如果无法将比赛进行到底,将会接受“退出音乐圈”的惩罚。对于一个酷爱音乐的青年人,做出这样的承诺,承受不能再歌唱的痛苦,显然是无法接受的。但我们不知道事态会如何发展。   现在他的身体正在慢慢康复,并且,身体是可以很快修复的。但是,不知道这个热血青年将会如何面对心灵上的创伤和痛苦?   让我们继续关注这个青年和他的梦想。   小薇读完了,心想:这报社是想平息事件呢?还是火上浇油,明明大家都快淡忘或者说没有注意的事情,这样明晃晃地写到报纸上,不是广而告之么?告诉大家白杰西做过承诺,将来不能再唱歌了,再唱歌就是违反诺言。   叶小薇有点担心白杰西了,担心他是否能够承受得了他自己的事情被长篇大论地报道。   “是不是我们数学老师白桦就是白杰西的父亲?”拿回报纸的那个室友好奇地问道。   “是的。”叶小薇到这时候也没什么必要隐瞒了。因为之前知道的事情,不想像长舌妇一样到处乱讲,所以她一直藏在心里。大概白桦教授和白杰西是父子关系这件事情只有曾华和易凡这样的教师子女才知道吧。但是他们也不会乱说,因为这个本来学校没有人知道的。但是,现在全省的人都知道了,都市报是全省范围发行的。   “原来这样。很有意思。”那个室友听了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点着头。   “我说怎么这个白杰西这么厉害,能够借到数学系的阶梯教室。”那个室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细细地咀嚼着自己刚才的话,眼睛呆呆地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小薇不禁打了个寒颤,同学们看到这则新闻都会想到这个么?那白老师岂不是很可怜?被人联想到这种事情。   关于演出场地的事情,小薇问过曾华的,就是学校怎么会借这么大的场地给他们比赛?曾华的回答是这样的。学校为了鼓励音乐学院学生的实践活动,所以对他们提出的比赛和实践的场地要求一般都会答应。而且音乐学院的学生们都是理直气壮地申请演出场地的,这种事情不只发生在白杰西一个人身上。数学阶梯教室是学校里能够容纳1□□左右的比较适中的场地,而且好久没有用它来教学了。说是阶梯教室,其实前面的讲台早已经被改造成了舞台。   而且数学系的阶梯教室其实管理权并不在数学系,包括学校所有的场地管理,都归生活管理处管理。所以,比赛场地的出借与白教授无关。   “别瞎说,这个和白教授没关系的。”小薇赶紧补充了一句。   “我就随便说说。”室友说完就转身拿着自己的书去上自习了。   这个时间,小薇宿舍外的马路上熙熙攘攘地走着来往于食堂的学生。冬天的窗户虽然紧闭着,偶尔也会隐约听到聊天的声音。今天都市报的报道又成了同学们早饭前后的谈资了吧?叶小薇有点担心白杰西和白桦老师,一夜之间被推上了舆论的漩涡中心,两人不知道会如何面对?   望着被室友丢下的报纸愣神的小薇被电话铃声打断。她起身去接电话。是林风。   “刚才曾华打电话,约好一起去医院看望白杰西,你要去么?”   “哦……那一起去吧。”叶小薇犹豫了一下,本来想躲在宿舍里一直到期末考试结束,看来这个想法还是不现实的。   “那我一会在南门等你,坐公交去吧。”   “好的。”   “曾华直接从他家过去,我们直接去病房。”显然曾华电话已经和林风沟通清楚了。   叶小薇和林风在冬日的暖阳中等来了缓慢开过的公交车。两个人并排坐着。太阳透过车窗洒到身上,很温暖。   “同学们都在议论白教授和白杰西,包括我们宿舍的。”林风开口说道。   “是呀,这媒体惟恐天下不乱,表面上是一个道歉声明,实际上又在含沙射影地向外界传达暧昧信息。然后让人们去猜,去瞎想。”叶小薇语气中满满的不满。   “竟然把你刻画成了绯闻女友的形象,这报社绝了。你又不能告他们,也不能投诉他们。因为仔细一读,他们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白桦教授不是投诉了么?结果还把自己也拖下水了。”   “是呀,所以我只能忍气吞声。你想想,胡叔叔来看我们的时候,明明你、我和胡叔叔三个人,照片里却单单只有两个人。”   “我现在最担心的是白杰西怎么样了。那么喜欢音乐的人,忽然不能唱歌了,不知道他如何去面对。”林风似乎感同身受。   “对呀,一开始我还很讨厌他,后来通过慢慢接触,发现他人还不错。细心地帮助我们安排排练场地。比赛时候的所有安排都是他准备和策划的,我们几乎什么也没有做。就是时间到了,到台上表演。”   “他平日打扮得流里流气,说话也是一副傲慢的样子。虽然和我不是一路人,但他对音乐的热爱和热情,我却能深刻地体会到。如果不让他唱歌,不让他登台表演,他会被逼疯,他会绝望的。”林风叹了口气,望了一眼窗外。   林风和叶小薇到达病房时,曾华和白桦聊着天。白桦手里拿着当天那份都市报,表情却很轻松。白杰西后背垫着枕头,靠着病床半躺着,没有说话,面颊清瘦而憔悴,表情落寞。呆呆地望着窗外,视旁边的几个人为空气。   “这孩子,同学来了也不打招呼。别这么客气,学生都不挣钱,这么破费干嘛?”白桦站起身接过林风手里递过的水果,将椅子让给了叶小薇。   两人间的病房有些局促。曾华和叶小薇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白桦和林风坐在白杰西的床边,白杰西很瘦,他靠着墙坐着,所以病床空出了很大的地方。   “刚才听曾华说你们两个对曾华帮助很大,谢谢你们呀。曾华的奶奶是我的恩师,我却无以回报,想想就觉得遗憾。”白桦平时上课属于幽默、风趣、轻松的风格,这句话从他的口里说出多少有些郑重感。   “也没有什么,反而是在组建乐队时,曾华给我们出了很多主意。”林风话刚出口,就觉得这话有些不合时宜,这个时候说“乐队”,可能对白杰西是个刺激。   “还有杰西这小子也应该感谢你们。总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让他尝尝挫折的滋味,对他来说只有好处。”说着,爽朗地笑着,回头看了眼白杰西。   白杰西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白老师,这次比赛其实我们应该感谢杰西才对。一直也没有机会和他道谢。比赛前的训练场地,包括比赛的具体策划和筹备,他都挖空心思为我们着想。”   曾华说出了林风和小薇的心声。两个人也点头附和着。   “年轻真好,有资格去失败,有为自己的理想去冲的蛮劲儿。包括杰西,一直为自己的梦想努力奋斗着,我都看在眼里,虽然我时不时地敲打他。但是我还是觉得他很优秀的,因为他在为自己喜欢的事情在努力,在不断进步。虽然也会有挫折,也会觉得自己做了很多愚蠢的事情。再过几年,你们就会知道这些事情都是微不足道的,反而说起来你自己都觉得很有意思,很好笑。”白桦深情地说着。   白杰西已经掉出了眼泪,抽泣着。   “能够为自己喜欢的事情付出努力,拼尽全力,即使失败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你们知道么?我很敬佩你们,也很羡慕你们能够做你们喜欢的事。你们知道我吧,教书并不是我喜欢的事,甚至是我讨厌的事。”   在场所有的人包括白杰西听到这话都震惊了。   曾华、林风和小薇听到这话感觉很不自在,就像在听一个喝醉酒的长者在胡说八道,几个人尴尬地低着头。   “爸,你说啥呢?”一直沉默的白杰西涨红了脸,试图阻止他爸爸说下去。   “这都是我的学生,也是你朋友。说说心里话,没什么大不了的。”白桦语重心长地说着,用慈父的眼神安抚白杰西。   “从年轻的时候开始,我就欺骗自己,工作只是生存的手段,没必要提升到理想的高度。虽然我工作也很努力,也很拼,年年被评为‘优秀工作者’,但我心里一直在想,这不是我喜欢的事情。凭什么我要苦口婆心对人家说教。这些年轻人个个性格张扬,别具特色,凭什么人家听我唠叨。倒是我要和他们学学。这是真心话,比如说,你们身上就有很多优点值得我去学习。”白桦继续说道。   “白老师,您太谦虚了。每次说话都这么幽默。”叶小薇以为白桦在讲笑话,像在课堂上那样。   “我是认真在讲哦。不是讲笑话呀。而且你们知道我从小的理想是什么?是当一名作家,一名小说家。天马行空地去想象,没有任何羁绊。故事的开头抛出一个悬念,然后像解数学题那样,慢慢地推理出结果。但是结局却不像数学题那样有很确定的答案。这个结果是没有人能预测到的,你要试图说服读者相信这个结局,去信服这个结局。”   白桦眼睛里放着光,看到这个表情,他们几个相信白桦不是在开玩笑了。   “但是有一点,一定要记住。我也是说给你们年轻人的,奋斗归奋斗,努力归努力,但是一定要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承诺付出代价,否则就不会有人再相信你,你就失去了别人的信任。”白桦回过头来看着白杰西。   白杰西的眼睛里闪着泪花。   “行了,谢谢你们过来看他。你们快回去吧,快期末考试了,回去复习吧。”白桦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几个回去。   “看你那点出息,快跟同学们再见。”白桦对眼泪汪汪的白杰西说。   “再见,谢谢你们。”白杰西强压着情绪,挤出了几句话,但是真诚的。   白杰西的情绪一直不好,特别是看到了“木遇林风”。看到他们,他就会想到,他是多么地愚蠢,多么地难堪。   校园里都在议论白杰西和白桦。总结下来就是白杰西靠着老子的照顾借到了学校的表演场地,并承诺如果不能正常参加比赛将永远退出“音乐圈”。结局是白杰西果真在刚要上台表演时被抬出了表演现场直接被送进医院。不知道白杰西如何兑现自己的承诺,如何收场。但是听过白杰西唱过歌的人都觉得白杰西是个人才,如果不能唱歌了确实可惜。“侧卫乐队”和“木遇林风”的“对决”可能也变成了千古绝唱或者千古笑话。   大家把白桦和白杰西“消遣”了一番后,又想起了另外的当事人“木遇林风”。有人编出了这么个笑话。   说是几年后,全国性的青年歌手比赛中。当歌手们在表演前作自我介绍时,有在县级比赛中获过奖的,有在市级比赛中获过奖的,有在省级比赛中获过奖的,有在全国比赛中获过奖的。而当“木遇林风”上场时,灯光闪亮,帅气的林风和沉稳的曾华还有美丽大方的叶小薇登场。主持人上台作歌手背景介绍时说,下面有请第一届和第二届“银河系”歌手大赛中分别获得第二名和第一名的歌手上场。   因为之前的人气比赛名字为:青城大学“银河系”歌手碰撞赛。“木遇林风”在第一届比赛中由于曾华的意外状况没能正常参加比赛,在只有两只参赛队的情况下自然是第二名。白杰西在第二届比赛中由于阑尾炎被急救送医,那么“木遇林风”自然就成了第一名。   每个听到这个笑话的同学都是哄堂大笑。   笑过以后,大家都在想,如果再能看一次“木遇林风”和“侧卫乐队”的现场表演就好了。可是,这个愿望可能要落空了,因为“侧卫乐队”的主唱白杰西不会再唱歌了。 第30章 白杰西道歉   世界不缺花边新闻,校园里也是。几天后,大家似乎很快淡忘了前几天的新闻事件。叶小薇也恢复了正常的生活。走在校园里,最多是有人侧目多看她一眼,她也不会觉得别扭了。   林风、叶小薇和杨柳都在分别寻找白星雨的下落。能够联系的同学都联系过了,但是没有任何线索。三个人都心急如焚。   小薇提议考试结束,回到红城后再从长计议。这样,既可以在当地搜集更多的信息,又可以直接到白星雨的家里寻找线索。   青城大学弥漫着紧张的考试氛围。“60分万岁主义”者都是平时不怎么学习,考试之前拼命突击,通宵达旦狠啃书本。这段时期图书馆和自习室一座难求。据说有同学为了占座带着卷式卫生纸滚了一排的桌子,场面相当壮观。   这天晚饭后,林风来到教学主楼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一个空位。大多数座位并没有人,其实大家都在吃饭,或者吃完了饭在宿舍休息,但都拿着水杯或者书籍占着位置。林风只好返回宿舍。   刚出教学主楼,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南门的灯光下晃悠,那个身影背对着他,正要走出南门。“叶小薇!”林风太熟悉那白色羽绒服和红色围巾了。刚刚还因为找不到学习的座位而沉闷的心情忽然明朗起来。每个人大概都会有那么一段经历吧,尤其是学生时代,在融入新生活之前,对刚刚过去的一段生活非常怀念,包括一些人还有一些事。林风是属于慢热型的人,这半年来在新学校还没有和新同学混熟,也没交下什么朋友。每次见到小薇都非常亲切。   “林风!”小薇回过头来,脸笑成了花。   “你去哪晃荡?”林风小跑了几步,跑到她跟前,说话时,嘴里呼着白气。今天的天气清冷。   “我要去门口买个煎饼,我饿了。你要吃不,你要吃的话,我就不买了。”   “这什么逻辑?哦,你是说要我请你是吧。绝对没问题。我今天请你吃点好的吧。我们去思语蛋糕店吃点心吧!”   “好呀好呀!寒风凛冽抱个煎饼吃,是不文雅。”叶小薇嬉皮笑脸地说着。   “没看出来,你还挺讲究。”林风调侃道。   两人夹在进出校园的人流中,出校门,过马路,朝正门斜对面的思语面包店走去。那家店座落在街角边,是一栋两层楼的商铺,桔黄色的灯光透过明亮宽敞的玻璃窗散发开来,温馨而又清新,洋溢着一股慵懒的小资情调。   愈发靠近往日心驰神往的场所,叶小薇难抑心中的亢奋不由自主地手舞足蹈,唱起了林风的歌《阅尽繁花》。“随我穿过云端,陪你踏破天涯,去追朝霞晚霞,落在彩云人家。……”琅琅上口的歌词、优美的旋律加之叶小薇恰到好处的演绎,林风也被感染和打动,不自觉地哼唱出声。   走进店里,足足的暖气迎面而来,让耍酷“冻人”的林风舒展开来。小薇看了眼林风,摘下围巾,用爱恨交织外加怜悯的口气说:“咋不冻死你。”   “你点吧,不用手软。”知道小薇晚饭没吃,林风拿出了慷慨大方的气概。虽然没有白星雨家富得发紫,但林风家的经济条件丝毫不差,来青城半年从来没有拮据过。良好的家教让他懂得节约之美,他也从不炫耀显阔。平时很少出校门购物。   橱窗里摆满了诱人的蛋糕,让人目不暇接、垂涎欲滴。叶小薇点了一小块巧克力蛋糕,点了一小块草莓蛋糕。林风又点了两杯热牛奶。林风端着盛满食物的托盘,和小薇来到了二楼。环境清洁优雅。也许正值考试季,来这里休闲消遣的同学很少。像林风这样,平时勤勉刻苦,考试之前胸有成竹的毕竟是少数;像小薇这样,平时吊儿郎当,考试之前胜券在握的更是少数。   两个人坐在楼上,看着下面车来车往,灯光闪烁。   “你都吃了吧,我不饿,晚饭吃了很多。前一阵一直休息不好。牛奶里加糖,好香呀!”林风的鼻子凑近透明玻璃杯,奶香沁人心脾。那股温热让他感觉很放松。林风听着舒缓的音乐,没有再说话,看着小薇用叉子将蛋糕分成小块,分了一份到纸盘里,端到林风面前。   “那哪能行,不够吃再点么!好不容易来一趟,一定要吃个痛快。”小薇向林风作了个鬼脸,伸了下舌头。   “今天管够,你尽管吃,反正我今天也没地方学习了。本来要回去睡觉了,和你聊聊天,也好。”林风微笑着看着她。   “好吃!”小薇叉了一块蛋糕放进嘴里,眯着眼睛,表情幸福得夸张。   “胖了别来找我就行。”林风忍俊不禁。   “会胖么?”叶小薇眯缝着的眼睛又睁得溜圆,迅速咽下嘴里的食物,简直是吞下去。她脖子抽动一下,用舌头将唇边的白色奶油清扫一圈。含情脉脉地说:“你不嫌弃就行。”   林风嘴里的牛奶差点喷出来,一阵气流冲击鼻腔的声音。他稍稍将下巴上扬,喉结动了动,生硬地咽下嘴里的牛奶。   “吃东西说话,不利健康,甚至会伤及生命。”他将头转向窗户,眼神扑朔迷离,脸微红。   他调整一下由于小薇猝不及防的讲话打乱的呼吸节奏,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健康是最美的,虽然你上大学后,稍稍胖了那么一点点。”他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搭在一起,摆到她的眼前。意欲平息和减轻小薇听到这句话时受刺激的程度。果然,小薇的神情由最初的惊悚过渡到舒缓。   “不过,这种细微的变化更加彰显你的成熟美。”他顺势摸了一下额头。紧接着,他意识到这个小动作已经被对面犀利的眼神捕捉。他略显局促。   “上大学后,学习压力没有那么大了,我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做的兼职,也没有什么挑战性。看样,为了保持身材,需要折腾下自己,比如制定个远大目标什么的。你有什么打算?”   “我现在没有太具体的打算。首先是不想考研,不想再读书了,本科读完想去找工作。不想留在省内,我想去沿海城市或者是一线大城市。”   “我可怎么办呀?我也想去大城市,可我现在还没有具体的目标。对了,我也可以去留学。到时候可以去日本找白星雨。”   “说起来,白星雨这家伙怎么这么沉得住气,面也不露了。”林风说。   “是呀,不知道他爸爸的病情怎么样了?”小薇说。   “我们家有个亲戚,也是得的脑中风,和白星雨爸爸一样。那个人是外出喝酒应酬,结果喝醉了酒,大冬天的在外边摔了一跤。送到医院时就下了病危通知书。抢救了一番,终于从鬼门关救了回来。现在已经十几年了,能借助拐杖走路,思维都很清晰,但是言语不清楚。”小薇接着说道。   “白星雨爸爸的病应该算比较严重的吧,要不然胡叔叔不会急着来找白星雨。”林风说道。   “白星雨肯定是没有得到他爸爸生病的消息,要不然他不会不和家里人联系的。”叶小薇说。   “最近看到白老师或者白杰西了么?”林风问道。   “没有。这学期的数学课早就上完了,大概考试的时候能看到白老师吧。自从上次从医院回来,也再也没见过白杰西。”   “哦,我一直担心白杰西现在怎么样了。乐队是不是已经不再练习了。上次听白老师那语气,什么年轻人做事要信守承诺。我看白杰西很难给自己找借口自圆其说了。”林风担忧地说道。   “嗯,是呀,都上了报纸了,怎么好意思改口呢?”小薇若有所思地说道。   二人从思语面包店回来的时候,大多数学生还在上晚自习,校园里面静悄悄的,路上没有什么人。走到宿舍区的公告栏时,小薇侧头看了一眼。因为这个公告栏曾经刊登过两次和自己息息相关的比赛。   在灯光的映照下,她看到上面贴了一张不起眼的A4白纸。她心想快考试了,这里也变得这么冷清,正当她要收回视线的时候,她又停了下来。   林风也跟着小薇的视线读着白纸上的字。原来白纸是用钢笔手写的文字,标题是:谈教育。是哪个教授组织的关于数学的交流活动。   期末考试期间有这样的讲座实属罕见。吸引小薇注意的是活动的发起人,签名是白桦。   第二天八点半,小薇和林风就相约来到这次讲座的地点:数学阶梯教室。讲座是九点开始。教室里人还不多,大概是时间没到,也大概是对这个主题感兴趣的人不多。两个人往前坐了坐。来听这个讲座是想看看白桦最近的状态。   这次的讲座和平时不太一样,前面有工作人员在调试摄像机。第一排坐着几个人,不像是学生。   快到九点的时候,教室里的听众也没有显著增多,和刚才差别不大。   九点整,白桦精神抖擞地走上讲台(确切地说是舞台)。身穿一套全黑的西装,皮鞋锃亮。他上课时很少这身打扮。   讲台中央是一个话筒。他走到话筒前,扫视了一眼台下,有礼貌地点了一下头。身后的投影屏幕显示着今天的主题。   “各位同学,各位同仁,各位媒体朋友,大家好!”   果然今天不一样,有媒体在场。台下一阵小的骚动,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今天我演讲的题目是‘谈教育’。因为是我主讲,所以我猜测到这里来的同学们肯定是对数学有浓厚兴趣的人,要不然不会在临近考试的紧张时刻来听我啰嗦。”白桦侧身用手指了下身后的大屏幕。   “因为我是数学老师,所以我再说两句数学。数学是所有理论学科的基础,学好数学是至关重要的。我从事数学教育将近20年,深知兴趣是学好数学的基础。每次看到我的学生们在我的课堂上睡觉,我其实一点不怪他们,因为大学已经过了培养兴趣的年龄。无论什么教育,对面的孩子没有兴趣,你再说得天花乱坠,人家也当成催眠曲。但责任在谁呢?去找他们的小学数学老师么?还是去找他们的家长?现在追究谁都没有用了。”   和他平时讲课并无二样,镇静自若、侃侃而谈。台下的听众就像是在听一个邻家大哥谈人生体验。很舒服,平易近人。   “就像我的儿子,从小就喜欢音乐。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可以不吃饭,但不能不唱歌。一个孩子对什么事物有浓厚的兴趣是好事,但我觉得加上良好的情商,兴趣才能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否则就会开倒车。为什么这样说?他音乐玩得很好,也很有天赋,很多人喜欢他。但他前几天却说了不合时宜的话,什么不能正常演出就要退出‘音乐圈’。这是什么逻辑?是情商有问题,他的初衷是威胁对手,让他们知道不能正常参加比赛后果是很严重的。结果却给自己下了套。”白桦的语气非常的严肃,是一个威严的长者教育后生的口气。   林风和叶小薇在台下听着听着,忽然感觉气氛紧张起来,头部开始充血。大概其他听众也有同感吧,他们预感到这次演讲的主题是什么。   “要不要让他接受惩罚?应该,因为一个人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但是怎么让他接受惩罚?如果以结束他的兴趣爱好作为惩罚,那么就远离了我们教育的初衷,扼杀了一个孩子美好的兴趣爱好。”   白桦顿了顿,似乎在征询台下听众的意见。台下的听众都纷纷点头,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   “白杰西你上来!”白桦威严地朝后台喊了一声。   咚、咚、咚,舞台地板被踩的声音。白杰西也是一身全黑的西装,头发被染回了黑色。儿子没有老子高,也没有老子壮。面容憔悴,神情落寞,看样这一阵被折腾的不轻。   林风和小薇在靠前的位置坐着,所以能清晰地看到白杰西的表情。   “各位老师,各位同学,各位媒体的朋友,大家好!”白杰西鞠躬。   下面的镁光灯卡擦卡擦地响着。原来前排都是拿着照相机的记者们。   白杰西抬起了头,眼睛被闪光灯闪得眯缝着。当他站定后,头向下望下去那一刻。他的眼中含满了泪水。   “非常抱歉,说出那么幼稚的话。给我们学校、乐队的队友、还有我的朋友们、我的老师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从内心深处表示深深的歉意。”白杰西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镁光灯不停地闪着。   “杰西,我们希望你能继续唱下去。”台下几个女生大声地喊着,大概是他的粉丝吧。   紧接着,观众席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大家都看到了白杰西的真诚和发自内心的忏悔。就像白桦所说,以扼杀一个孩子的兴趣为惩罚,这种教育是失败的,是残酷的。用真诚的道歉给一个说法是一个好办法。   掌声响了好久。白桦双手合十虔诚地示意观众停下来。他慈父般伸手摸了摸白杰西的头。   “世界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道个歉什么问题都解决了。那么以后有人犯了错误只要道歉就可以了。”   台下的人们又屏住了呼吸,生怕错过白桦的每一个字眼。   “刚才说了,让白杰西从此远离歌唱是残酷的,是教育的失败。但是,作为父亲,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我应该为他不成熟的表现承担责任。自从杰西的事被媒体报道后,我想大家肯定听到了很多传言,包括我自己也听到过各种猜测。这些猜测对学校甚至对我的同仁们都有负面影响,我也深深地自责和忏悔。”白桦的声音有些哽咽。   从台下仔细地望过去,可以看到白桦的鬓间有一片白发。叶小薇心里一颤,之前上课,从来没有注意到讲台前意气风发的白老师鬓间会有白发。大概是这几日才生出来的吧?   白杰西一直低着头。已经泣不成声。鼻涕和眼泪汇成的液体长长地垂了下来,有的流到了新新的西服上,有的流到了讲台的地板上。当那串液体足够长时,就像断了线的珍珠项链,散落到地上。他不停地抽泣着,不断地抖动肩膀并且吸气,尽量不让鼻涕落下去,大概是没有带纸巾或手帕,他虽然感觉很尴尬也很丢脸,但是他没有办法抑制住鼻涕或者眼泪。他身体尽量偏离话筒,稍稍向旁边倾斜着,这样可以让他的抽泣声不会通过话筒传到观众的耳朵里。   “作为父亲和老师,我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我决定辞去学校的公职。”白桦爽朗的声音掷地有声。   “不,不。”白杰西大喊着,嚎啕大哭。   “我们不同意,白老师。”台下有几个女生也已经眼泪汪汪。   林风两只手紧紧地攥在一起。手心里都是汗。台下又是一阵骚动,出乎意料的局面像是一块巨石抛落在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花。   “大家不用惋惜。告诉你们一个深藏在我心底的秘密。其实我并不喜欢教书。我从小的理想是当一名作家。辞掉公职后,我会专心写作。说不定若干年后,你们会读到我的小说。”   观众席的最后面,曾华已经泣不成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口气更了7章,后边可能会慢一点了。 第31章 放寒假回红城   青城大学。   考试陆续结束了。小薇宿舍。   学期结束前夕,学生处的老师不再像之前那样频繁检查卫生。宿舍里一片混乱和萧条,宛如数十年前国军撤离大陆的情景。地上到处扔着各类复习试卷,床上的被子胡乱地卷着,离军训期间的“豆腐块”标准相差甚远,倒是很像“花卷”。按照惯例,个人的暖瓶要整齐地摆在窗台上,而现在随意地摆放在窗台边的暖气下还有桌子上。本市的同学还有周边的同学已经离校了,迫不及待地奔赴家里。   易凡收拾好了双肩包,起身和小薇道别。   “小薇,今天晚上几点的火车?”   “晚上八点。我会想你的,亲爱的凡。”小薇嘟起嘴说着。   “是和林帅哥一起么?好羡慕你们呀。我从小到大都在一个城市里生活,都没单独出过远门。好想和你们一样可以单独坐火车去某一个地方。”   “得了吧。让你在火车上摇三十多个小时,保证你老老实实放弃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能和帅哥在一起,遭点罪我也乐意。”易凡挽着双手托到下巴做遐想状。眼睛眯着笑着。   “别做梦了。林风这个笨蛋还去托人买票。最后买了一张站票一张坐票,我可怎么办呀?”小薇故作崩溃状。   “不错了,现在正赶上学生放假,又是春运,能有票回家就不错了。听说好多同学站票都没买到呢。你就知足吧。”   “那好吧。反正林风说让我坐着,他站着。这么说,他还是蛮怜香惜玉的。”   “这你还不知足,那真是没有天理了。”易凡上前拥抱了一下小薇,“明年见,如果路上有什么故事,不要忘记告诉我呀。”   “好吧,祝你春节开心。”小薇目送易凡走出宿舍。周围的环境一下子安静下来。让人异常地寂寞,小薇也想很快离开这个地方。虽然前方的家不像易凡的家那么殷实富裕,但那里有爱她的父母。将要前往的那个城市是她日夜思念的故乡。   叶小薇和林风一起吃过晚饭。坐着公交来到火车站。车站人很多,两个人行李都不算多,各有一个双肩包。在候车室等了一会,就检票上车了。林风背着自己的双肩包,又帮助小薇拿着她的包,冲到了火车上。他把行李安放到行李架上。一会火车就开了。好多人都站在过道上。   “你坐这里吧。我去门口透透气,刚才跑热了。”林风擦了下额头的汗。   “等一会吧,这火车刚开,乱糟糟的。再说,你这满头大汗的,当心感冒。”   “嗯,好吧。”林风知道,在这乱哄哄的环境里,小薇一个人坐在这里有些不踏实。   车厢里非常闷热,过了一会,小薇两个眼皮已经开始打架。看上去非常疲劳。“没关系,你睡吧。我小时候经常熬夜打扑克的,别担心我。”   “不行,你坐一会吧。”小薇要起身。林风用手示意她坐下,“我真不累,你睡一会吧。”   “那我睡了。”大概过了三秒后,小薇就进入了梦乡。座椅是两人位,靠窗坐着一个戴着眼镜的文静男生,小薇坐在靠近过道的位置。林风看着眼前小薇的睡姿,又是好笑又感尴尬。她的大长腿向对面的座位伸着,头靠在椅背上,慢慢地就偏向了内侧的男同学肩上。里面的男同学很尴尬,不敢吵醒小薇,时不时轻轻地耸肩,以提示小薇。刚开始小薇还是有意识的向外移动。可过了一会,她就有恃无恐,差点将旁边的男生挤到窗子上。林风看了,心里暗想:丢死人了。他歉意的眼神看着那个男生,说了声:“真不好意思!”   那个男生很无奈地笑笑说:“没关系,要不你过来坐一会吧,坐时间久了,我感觉很累,我正好站起来舒展一下。”   “那多不好意思呀!”林风说着,不过他的腿早就不听使唤了。   “来吧来吧,我们轮换着坐吧。”男生轻轻用手将小薇的头推到一边,示意林风快点过来。就这样,两个男生聊聊天,来回轮换着坐着。不知不觉,窗子外的世界变得清晰起来。可以看得到朝阳逐渐地由一丝,慢慢变成弯形,再慢慢变成半圆,最后像一团圆火喷薄而出。火团下面是一望无际的白色雪原。林风无比疲惫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坐在窗边的他看看窗外,又看看旁边肆无忌惮毫无睡姿而言的叶小薇,露出了会心的笑。天渐渐亮了,车厢里也由寂静变得喧闹起来,奔驰的列车注入了活力。也许是噪声的影响,一会,小薇睁开了眼,头偏向右侧,自然地向过道方向看了一眼,显然是在找林风。第一眼没有看见林风,她疲惫的睡眼第一时间变成了惊讶,随之是惭愧,显然在为没有给林风轮换座位而自责。她一下子站起来,正要去过道找林风。   “美女,你梦游呀?”默不作声地看着叶小薇的林风终于说话了,脸上强憋着笑。   “你在这呀,我还以为……”声音一下子尖了八度,旁边的旅客都探过头看她。小薇左右看了看又坐回去。   “你还以为我跳火车跑回红城了?我要有那本事我买火车票干嘛,还能省点钱。”   “一晚上没睡好,这火车怎么这么热呀。”叶小薇想转移话题。站在旁边的戴眼镜男同学看小薇的表情,也笑出了声。   “这位同学不是?”她看了看旁边坐着的林风又指了指站着的男同学,似乎明白了什么,冲戴眼镜的男同学惭愧地笑笑。“谢谢你呀,帅哥。我坐累了,好闷呀,我去车厢头那站会。”小薇找了个借口把位置让给站着的男生。男生正要推托,小薇大大咧咧扯着男生的袖子说:“旁边的那个男生很渊博,口才也好,你和他聊聊。”欢快地向林风使了个眼色。林风正要起身将座位让给小薇,小薇已经像风一样飘走了。   海城。   海城昨夜下了一夜的雨,空气湿湿的,路面稍稍结了冰碴。早上,校园门前的人行道人流稀少。人行道的一侧是高大挺拔的梧桐树,树叶已经掉光,枝丫孤零零地指着四方,但仍显苍劲,树枝形似龙爪,另一侧挨着环形开放式的路边花园,树的品种比较丰富,高大的、脱光了树叶的银杏树,高傲地昂着头。垂柳的叶子虽然没有之前光鲜,残留的绿色似乎昭示着它的活力。针叶松的叶子已经枯黄,风吹过时,不断有叶子纷纷扬扬飘落,打着转,铺在路面。   杨柳背着双肩包,从这条路上走过。她要去前边的公交站,然后坐公交去火车站搭乘火车。先到北京,再在北京换乘去红城的火车。   红城火车站。   折腾了几十个小时的林风和小薇各自背着双肩包出了站台。   小薇从出租车上下来,和车里的林风道别。林风坚持着要送小薇先到家的,然后再让出租车送他自己回家。   西郊外的一片平房,大概有十几户人家,在傍晚的飞雪中显得孤独和冷清。只有那缕缕的炊烟告诉人们这里还有人住着。   旁边的大河,她小时候经常在岸边捡石头,现在肯定结冰了。河的对岸是一大片白桦林,春天和秋天的时候她会跑过河上的拱桥,到林子里和小伙伴们捉迷藏。   河的下游几公里处就是叶小薇爸妈以前的单位-国营皮革厂。他们现在住的房子就是单位之前给盖的公房,现在都买断给了职工。效益好的单位都已经在市区盖了楼房,但皮革厂因为效益不好所以盖楼的计划一拖再拖,现在基本无望了,因为厂子已经承包给了个人。以前的老职工都下岗了。   为什么厂子效益不好?北方皮革厂的皮鞋、皮具成本高不说,款式和舒适度和南方的东西比差得不是一星半点。红城各大商场、超市卖的皮具都是南方的东西。   小薇推开了大门,院子很大,菜园子被雪覆盖着白色。灯光亮着,他看到爸爸妈妈在厅里的灯光下包着饺子。顿时一阵暖意涌上心头。   叶家的平房共有四间,南北朝向。正门进来是一个客厅,进入客厅后,左手和右手各有一道门,左手门也就是西面进去是叶时代夫妇的卧室,穿过这个卧室还有一个卧室就是叶小薇的卧室。客厅的右手也就是东面是厨房。所有的房间都是在内部串联起来。也就是正门进来以后是客厅,客厅向右手走就是厨房。客厅向左手走就是叶时代夫妇的卧室,再向左走穿过他们的卧室就是叶小薇的卧室。   厨房里有一个灶台,这个灶台不仅用来做饭而且承担着整个房间的供暖。灶台产生的热量通过铁管传到各个房间的暖气片。因为这片区域离市区比较远,不在市里集中供暖的范围内。叶时代在皮革厂就是锅炉工,所以自己家里的暖气系统就是他自己设计和制作的。   叶小薇冲了进去,“爸,妈。”   “闺女回来了。可想死妈了。”朱敏红放下包了一半的饺子跑过来抱住了小薇,眼睛里湿湿的。   “行了行了,快让闺女把包放下来。”叶时代拍了拍手上的白面,从小薇的肩上将背包卸了下来。   “我闺女瘦了。”朱敏红双手扶着小薇的肩膀细心端详着。   “现在没事了。我们有钱了。你就好好读你的书,不要担心学费的事了。”   “怎么了,我爸爸找到工作了?”小薇抬头看朱敏红,又看看低头包饺子的叶时代。   叶小薇无意间发现爸爸的鬓角上有了些银丝,一阵心酸。心里想着,上学走的时候爸爸头上好像还没有白发。   “你就读好你的书就好了,其他的什么也不用考虑。”叶时代一脸的严肃。   “要不你就和孩子说说,这终归是大事情,小薇也大了,这些事情也有必要让她知道。”   叶小薇顺势坐在桌子边的椅子上,坐了很长时间的火车,她很累了。   叶时代没有说话,低着头将盖帘上的饺子摆齐。   朱敏红端着一盖帘的饺子去了厨房。厨房灶台上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将饺子下到锅里后,然后用漏勺沿着锅沿轻轻地推动着饺子,以免饺子报团。她若有所思,脸上带着惆怅。   看到叶时代不说话了,叶小薇也没有多问,她起身拿起桌子上的另外一盖帘饺子去了厨房。炉灶里的蜂窝煤吐着火苗,锅上的蒸汽向上弥漫开来。叶小薇的心里一阵温暖,这里有她的至亲,有她从小到大生活过的影子。在这里她有安全感,就像在风浪里打鱼归来的小船能够停靠在风平浪静的港湾里那样踏实。   “放在灶沿上,别老端着了,怪累的。”朱敏红慈祥地笑着说。   “没事,还好,回到家就没有那么累了。”   朱敏红将煮好的饺子盛在盘子里,接过叶小薇手里的盖帘。“你去给你黄婶家送一碗去。”   “哦!”   叶小薇端着盘饺子正要出厨房,听到客厅里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大学生回来了?我家炖的鱼,我妈让我给你们拿一条。”   “快坐,书郎,要不一起吃吧。”叶时代在厅里招呼着。   “不用了,我爸妈还等着我呢。”   叶小薇太熟悉这个声音了,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黄书郎。虽然她一直看不惯他游手好闲的样子,但离家半年,听到这声音她多少还是有些亲切。   “黄鼠狼,等一下,把这饺子拿走。”叶小薇一副傲慢的样子。其实她也不想这样,大概太熟了,从小吵架她就从来不吃亏,而黄书郎虽然总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也从来不会将叶小薇的失礼放在心上。   “这孩子,书郎都成大人了,怎么还叫人家的外号?”叶时代一脸的尴尬。   “没事,叶叔,小薇不是一直这么叫我么?”黄书郎嬉皮笑脸道。   “大学里好玩不?谈恋爱了么?”   “什么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懒得理你。”叶小薇狠狠地瞪了黄书郎一眼。   “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朱敏红端着饺子从厨房来到客厅。   “快,书郎,一块吃吧。小薇不把你当外人,每次都这样,别生气呀。”朱敏红笑着道歉。   “没事,叶婶。邻居们都说我俩是青梅竹……,那词儿叫啥了,哦,青梅煮酒一起长大的,就像兄弟,我咋能怪她。”黄书郎又是一阵嬉皮笑脸。   叶时代夫妇听完以后,哈哈大笑。   “无聊!”叶小薇甩出这么一句话。   “你现在每天在家干什么?有事做么?”叶小薇一副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没干嘛。打算过一阵去学开车呢,学会了,去找个开车的活干。不能老是呆在家里,这样下去,我爸妈要把我逐出家门了,说养不起我了。”   “行,开车是个手艺,你叶叔我过一阵也买一辆车,准备大干一场,打算靠它翻身呢。”叶时代来了兴趣。   “叶叔是老司机了,我可不能和您比,你要是买车,到时候让我也碰碰。”   “你先学会再说吧。”叶时代一副极其不信任的样子。   又闲聊了几句,黄书郎端着饺子回去了。   “我爸说买车是咋回事,咱家哪有钱买车?难道真发财了?”叶小薇一边吃着香喷喷的饺子,一边问道。   “你就跟孩子说吧,她也是大人了,有权利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朱敏红看着一直沉默的叶时代。   “我已经把房子卖了,准备买车。”叶时代抬起头轻描淡写道。   “啥?”叶小薇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但她又确信自己没有听错,爸爸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刚刚还沉浸在幸福温馨中的家将会不复存在?   “房子卖了,我们住哪?”叶小薇的声音有些哽咽。   “是因为我上学没学费么?我可以自己去挣,不用卖房子呀。”叶小薇用质疑的眼神看着叶时代,脸上的表情透着悲伤。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爸爸有自己的道理。你快和孩子说说,别让她着急。”朱敏红看到叶小薇脸色已经不好看了,赶快催促丈夫解释一下。   “闺女,你别着急。爸爸卖房子不是因为你,不是为了给你凑学费才卖房子。我这完全是为了我自己或者说是为了我自己的理想做出的决定。我知道你一听到这个消息肯定心里震惊不小,但是,等你听完我的解释,你就会理解爸爸,并且会支持爸爸。”叶时代语重心长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一起坐火车追寻梦想么?那些梦想总像永远不会开放的花,有一天回过神来,发现,花已经谢了。 第32章 相片疑云1   叶小薇听到爸爸这样说,她的情绪也稍微平复了一下。因为从小她就不是一个自私的人,听到爸爸说起自己的理想,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短视影响爸爸的前途。   “这次的决定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你听听有没有道理。”叶时代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商量着什么。   “国家经济形式不好,大批的工人失业,尤其像我和你妈妈这样在国营单位干了半辈子,两口子一起下岗的都不在少数。今年红城市里建了一栋一栋的楼房,白天不会发现有什么问题。晚上从新楼区经过,就会发现一片一片的楼区都黑着灯,根本没有人住。”   “这和我们卖房有什么关系?”叶小薇非常不理解。   “还不明白么?现在房子供应过剩,在很长一段时间房子将会失去投资的价值。不说市里,就说我们皮革厂这片区域,原来十几户人家,现在还剩下几户?经济条件好点的都去市里买,都搬走了。市里的房子无论医院、学校、菜市场、交通等配套,还是房子的质量都比这里好得太多。这里的房子还有个致命的硬伤,就是不能集中供暖。”   “咱家的暖气不是蛮好的么?我觉得挺热乎的。”叶小薇反驳道。   “闺女,你知道不?咱家光这蜂窝煤一年要花多少钱呀?如果是集中供暖花不了这么多钱。”   “嗯,是,这蜂窝煤挺费钱,而且还脏,看看咱家这房子每年都要刷,你爸说这个倒是有点道理。”朱敏红附和着,随后又低头吃着碗里的饺子。   “这些我都不觉得是问题。从小长到大,我也没觉得上学、去医院、去坐车哪里不方便。我就喜欢咱家这宅子、这院子,还有外边的风景。我们房子旁边的大河、白桦树就是我的伙伴,我离不开它们。”叶小薇有些激动,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你看看西郊小学,你小的时候每个班级至少有三四十人,你看看现在,整个学校还不到三十人,一个班级就五六个人,据说这个学校很快就会撤掉了,孩子们将来都要去市里上学了。为什么?周边的产业不行,没有新增人口。以前皮革厂效益还算可以,厂职工的子弟加上其他为皮革厂配套的人员,周围还有些人口,现在迫于生活压力都走了。”   “是呀,听说西郊小学现在老师都比学生多,没有学生,老师们的日子都不好过,据说很多都辞职不干了,要么去做买卖了,要么转行作别的了。”朱敏红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是想,与其这样坐以待毙,不如我去做点什么。把房子卖了,正好有个朋友要转让出租车,我想接手过来,这样每个月就会有固定收入,用不了几年,就可以把房子的钱赚回来。到时候我们到市里去买房。”叶时代温情地望着女儿,眼里充满了坚定和自信。   “是,正好你黄叔说,看到书郎也年纪不小了,过几年成家也要房子,就把咱家房子买下了。五万块钱。其中两万块留给你做学费,剩下的三万就是出租车的手续。”朱敏红在一旁补充道。   “他们两口子不是也都下岗了么?哪还有钱?”叶小薇问。   “你黄叔这几年挺能张罗,在外边干点活,挣了点钱。”朱敏红说道。   叶小薇没有再细问,她现在的关注点不在这里。她也是顺口问一句,因为房子已经卖了,已经成了不可挽回的事实。   “你黄叔说,等书郎结婚前我们都可以住在这里。我想不用等那么久,在这之前咱们应该在市里买房子了。”叶时代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叶小薇心里盘算着黄书郎什么时候会结婚。少则三五年,多则八年十年?这个很难说吧。   “好了,放心吧。人总要拼一拼。咱们只是暂时困难几年,过几年就会有大房子住。怎么样,有信心了吧?”叶时代像是给母女俩做战前动员,慷慨激昂。   “那怎么办?现在已经这样了,只能相信你爸爸了。”朱敏红眼神中还是充满了忧郁和不安。   “你爸爸从年轻时候开始,做过的几个决定或者说是决策基本上都是错误的。”   叶小薇知道妈妈又要老调重弹了。   “行了行了,别说了,孩子刚回来,挺累的,别说了。”叶时代想要制止。   “当年让你爸爸选去工农兵大学还是当工人,你爸爸愣是放弃了上学的机会,当了工人。结果人家上学的那些人现在基本上都是各单位的领导。”   “这没有什么遗憾的,所以我知道上学的重要性,说什么也要供我闺女上学。”叶时代自圆其说。   “你爸爸在厂子里学了技术,当了锅炉工。后来有一次热电厂来厂子要人,要把你爸爸调过去。他死活不同意,什么皮革厂有前途,对厂子有感情,结果好吧?两口子都在一个厂子里上班,下岗也一块下。看看电热厂的待遇,旱涝保收,每年光奖金就发好几次。”   “我当时不是想电热厂离家太远,照顾家不方便么?”   “所以,在人生的转折点上,你爸爸总能巧妙地避开那条通往成功的正确路线。”   “看你说的……”叶时代不好意思地笑了。   吃过晚饭,帮助收拾好碗筷。她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虽然半年没有回来。但是房间基本没有变化,妈妈肯定是经常打扫。房间很温暖,也很温馨。   那一夜,叶小薇没有睡着。   第二天一早,听到爸妈都起来生火、做饭。叶小薇也睡不着了,她从温暖的被窝爬起来,穿好衣服,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和爸妈打过招呼。推开院门,向河边走去。   严冬的清晨,还完全感受不到太阳的温热。远处白茫茫一片,白桦林里白桦树的叶子都已经落光,枝丫向四处伸着,萧索。   叶小薇走过河上的石桥,石桥上堆积的厚雪,依稀地残留着几个脚印。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首古诗-“夜来溪雪已平桥。”   小的时候,一到冬天,她经常和邻居的同伴跑过这个石桥,到桦树林里打雪仗,或者来捡干枯的桦树枝回家生火。那个时候的石桥,被踩得很实,一不小心就会滑倒,而不像现在还会残留松软的残雪。那些小时候一起玩耍的伙伴,现在都去哪里了?除了黄书郎。想到这里,望着成片的白桦林,叶小薇不禁鼻子一阵酸。   叶小薇的记忆飘到了小时候。还记得在西郊小学上学时,叶小薇和黄书郎一个班级。语文课上,老师让同学们用“得过且过”这个词造句。点到黄书郎时,他摇头晃脑地说:“我家门前有一座石桥,我经常得过且过。”同学们被逗得哈哈大笑。   想到这里,叶小薇的脸上绽放出了美丽的笑容。   “小薇!小薇!”从家的方向传来了呼喊声。   叶小薇回过神来,向石桥的方向望去。黄书郎穿着毛衣冻得哆哆嗦嗦地跨过石桥跑了过来。   “你们这些知识分子真是搞不懂,一大早往这跑啥?”黄书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白色气体从嘴边向外飘散着。   “关你什么事?我乐意。”叶小薇瞥了他一眼。   “是与我无关,一大早就从被窝里搅醒。有你电话。”   “男的,女的?”叶小薇没有想到会有她的电话,打到黄婶家,会是谁呢?   “你说呢?是不是以为男朋友打来的?”黄书郎调皮道。   “你怎么现在学成这样了?小时候可不这样,真无聊!”叶小薇气呼呼地用手推开黄书郎。   毫无防备的黄书郎差点被推倒。他愣了一下还是跟在叶小薇后面往回走。   在推开黄书郎的瞬间,叶小薇忽然意识到黄书郎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任他欺负的鼻涕孩了,个子比林风还要高,甚至比林风壮实。心里涌出一丝歉意。   “是个女同学,我没来得及问,就跑出来找你了。”   “你下次可以让她过一阵再打来,这样你就不用这么跑了。”叶小薇有一丝愧疚,语气缓和了好多。   “哈哈,没事。我也没什么重要事情做,不像你们大学生,别耽误你们大事。”黄书郎缩着脖子,急匆匆地走着。   叶小薇知道他在贫嘴,没有搭话。   “你小时候挺可爱的呀,怎么现在……”黄书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给叶小薇听。   叶小薇停下来,用眼睛狠狠地剜了黄书郎一眼。然后,继续向前走着。她知道刚才是她不对,推了他一下,有点过分,所以没有还嘴。   “哈哈,现在越来越可爱了。”黄书郎话锋一转。   “你有女朋友么?”叶小薇忽然想起了什么,昨天说起他们家在黄书郎结婚前都可以住在在里,所以她强烈地想确认这个问题。   “啥?啥意思?”黄书郎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喉咙。   “我说你有女朋友么?中国话听不懂呀。”   “没有……有呀,怎么了?”黄书郎有点措手不及。   “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什么……什么程度?刚认识不久,游戏厅里认识的。”黄书郎像是被法官审问一样,吞吞吐吐地回答道。   “游戏厅里有什么好人,快散了吧。”叶小薇干脆利落。   “啥?……你以为你谁呀?……啊?噢,好吧。”黄书郎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不知道是在外面冻的,还是被问到了莫名其妙的问题。   两个人说着话来到了黄家的院子。黄叔和黄婶都在打扫院子。叶小薇打了声招呼就奔到了客厅里去接电话。黄家的房子构造和格局与叶家是一模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就是黄家的客厅里安装了一部电话。   “喂,你好!”叶小薇拿起电话。   “小薇,是我,杨柳。”   “杨柳?你怎么知道这个电话的?”叶小薇感觉很惊奇。   “你忘记了?你在我的校友录上留过这个电话呀!”   ……   接完了杨柳的电话。叶小薇抬头看了一眼黄家客厅墙上的闹钟,七点钟。她皱了一下眉头。   “我送你去吧!公交八点钟才有呢。”黄书郎一直在旁边听着电话,知道叶小薇也出去见朋友。   “嗯,好吧,你慢点开,我可害怕。”   还没等叶小薇说完,黄书郎已经穿好皮衣,带好帽子来到院子了。   “这又要去哪呀?一大早的。”黄婶问道?   “我们出去一下。”黄书郎狠狠地踹了几下摩托,终于发动了。   “带小薇去?”黄婶的语气中有种莫名其妙的语调。   “是,黄婶。书郎带我去躺市里。”叶小薇小鸟依人地说道。   “好的,好的。快去吧。”院子里的黄叔和黄婶相互看了一眼,满眼的深意。   叶小薇戴上黄书郎递过的头盔,顺口说了一句,“你慢点呀!”   “你刚才问的问题啥意思?”黄书郎一脸的坏笑。   “啥问题呀?”叶小薇知道他说的是说有没有女朋友的问题,故意装糊涂。   “好的,坐好了。”瞬间摩托车就像箭一样冲了出去。   叶小薇顺势抱住了黄书郎的腰,说:“要死呀。”   摩托车一路狂奔,来到了市区有参天古树环绕的一条街上,这条街异常安静。   “这就是平宁街,什么同学,住在这种地方?”黄书郎唠叨了一句,踩了油门一溜烟地就走了。   叶小薇抬头看看了对面的小区,不以为然,这不是很普通的小区么?黄书郎神经兮兮地,她心里想着。   “叶小薇!”从对面小区传来林风的喊声。   三个人约好了在林风家见面。   林风走出了小区过来迎叶小薇。来到小区的大门口,林风和门口的保安说了几句,就领她进去了。   叶小薇说:“你们这什么小区,还挺能摆谱,来个人还要打招呼?”   “你这废话真多,一天到晚的能不能让人省点心。”林风道。   叶小薇再回头看时,还真是觉得小区的保安不一样呢,但是具体哪里不同她也说不清楚,她就没有再说话。   “杨柳也来了,我刚把她接过来。”   林风把她领到了一个独门独院的宅子,确切地说是一栋别墅。   原来他家住这样的地方呀,叶小薇心里想着。但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家还比他家要好呢,还有自然风光,这也没什么好羡慕的。但转念一想,那已经不是我家了,我们只是暂住在那里,心里又一阵失落。   林风把她领进了客厅。叶小薇眼前一亮,这个客厅可比她家的客厅大上不知多少倍。杨柳坐在厅里的沙发上看着报纸。   “杨柳!”叶小薇难掩激动,奔过去。   杨柳起身,两个人抱在一起。   “怎么感觉像生死离别了,女同学的感情真是不理解。”林风嘟囔了一句。   两位女同学寒暄了几句。   “快都把照片拿出来。”杨柳说着,从自己随身的包中拿出一个相册,抽出了一张照片。   叶小薇用眼睛扫了一眼,那是白星雨的单人照-毕业时由叶小薇转交给杨柳的。   林风走到客厅书柜旁,也从里面拿出了一本相册-就是在青城大学礼堂里林风给叶小薇看过的那本相册,从里面抽出了同样的照片。   杨柳看了一眼已经坐在沙发上但丝毫没有动静的叶小薇:“你的呢?”   “我的?哦,忘记带了,来的太匆忙了。下次吧,下次吧。”叶小薇好像如梦初醒。   “不能吧,你这智商连春秋战国的事都记得一清二楚,还有就是八卦新闻小道消息都了如指掌,怎么刚刚杨柳和你说的事你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怎么了,人还不能有三急呀。不是不是,什么三急,气死我了。”叶小薇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快改口。   “杨柳打电话给我,我着急出来,就忘记带了。”叶小薇解释道。   “不可能,我不相信。”林风吼着。   “爱信不信,没法和你沟通。”叶小薇也扯着嗓子喊着。   叶小薇无意间瞥了一眼电视柜上的相框,一对夫妇和一个小男孩的合影,小男孩应该是林风,那对夫妇应该是林风的父母吧。   她走过去指着那个男人说:“这人是谁?”   “我爸呀。”   “哦,好像在哪见过?”她用手摸着额头若有所思。   “别跑题,现在说你的照片怎么办?”林风质问道。   “好了好了,别吵了。我先说说我为什么让大家把照片拿来,小薇听了后,肯定理解我的看法。”   杨柳的言外之意是她讲完以后,叶小薇就会理解她的看法,拿出相片。   作者有话要说:   深冬,过了石桥,走到有白桦林的雪地里,丝毫不觉得冷,暖暖的太阳照着后背,等着小伙伴们…… 第33章 照片疑云2   “等一会再说照片的事。我很饿。”叶小薇眨着可怜的眼睛看着林风。   “看我干嘛,我家就一袋方便面,早上被我煮着吃了。”   “你家这么大,你爸妈呢?感觉很冷清呀!”叶小薇的目光顺着楼梯向楼上扫了一下。   “他们工作忙,经常不在家。”   杨柳坐在客厅沙发的一角,双手放在并拢的膝盖上,腰挺得直直的,没有说话,拒人千里之外的清高感觉。因为她知道现在说话也没人听,当务之急是解决叶小薇的饥饿问题。   “哦,我知道了,我们家还有一袋燕麦片。”说着林风从沙发边的茶几下拿出一个袋装燕麦。   “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好东西,一直舍不得吃。”林风用这句话回应旁边一脸嫌弃的叶小薇。   “能吃不?过期了么?虽然我很饿,但没随便到……”   “看看,还有一个月才过期呢!”林风拿着袋子伸到叶小薇的面前,眼神中故意显出一丝不舍和炫耀。   袋子没有开封,上面写着英文,像是进口货。   “我冰箱里还有牛奶,煮一下就可以吃了。”   林风拿着燕麦起身去了厨房。   不一会,林风端来了飘着奶香的牛奶燕麦。   “杨柳,你吃不?锅里还有呢。”   “不了。我早上吃过饭来的。”   叶小薇拿着调羹吃了起来。一圈乳白色残留在小薇的嘴边,林风笑着拿了面巾纸扔给她。   “关于燕麦,你知道么?在古代的北方,是用来喂马的。马吃了以后会膘肥体壮。”林风顿了顿,接着说:“古代不会拿它们来喂猪,会被认为糟蹋粮食。而现在人们的观念可能在逐步改变。”   叶小薇听着,明知道他的话含沙射影却不动声色。“现在猪比人金贵,你想,好多人都不说人话了。我觉得那样的人还不如猪。”   杨柳文静地坐在那里,默默地微笑着看着两个人吵嘴。   等叶小薇满足地喝光碗里的食物时,杨柳终于坐不住了。   她把两张照片摆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等两个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你们看这两张照片能看出什么门道。”   两张照片都是白星雨坐在家里的书桌前拍的,只是动作稍有差异,并无太大的变化。   林风一头雾水,不知道该如何解读。   “来,叶侦探,你看看。”林风调侃道。   叶小薇有种被重视的感觉,来了自豪感,因为之前她在青城大学礼堂帮助林风分析过相片。   “好!”叶小薇装腔作势般轻咳了一声。   接着,叶小薇滔滔不绝了一番,林风和杨柳丝毫没有听出重点。杨柳显然是被她凌乱了。林风还保持着半分清醒,每次都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将小薇跳跃的思维从千里之外拉了回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莫衷一是。与其说是两人在讨论,还不如说他俩在天南海北的胡扯,根本和照片不搭边。   而可怜的林风可能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严重跑题了。   杨柳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她静静地看着他们,浑身散发着“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的韵味。   叶小薇和林风海阔天空了好一阵,耗尽了所有的唾沫,静了下来。因为杨柳知道叶小薇不吐不快,所以等她说完。   “讨论完了,来看这张照片。”杨柳文静地将桌子上的一张照片翻到背面。   刚才还在热火朝天讨论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似乎在说,既然玄机在相片的背面,为什么一开始让我们看正面呢。   “喂,你什么意思!”叶小薇终于压不住内心的火气。   “没什么意思呀。”杨柳还是不紧不慢地说着。   “你们看这里。”杨柳指着相片背面的一段话。   写着:   希望热情、开朗的你永远热情、开朗。   叶小薇脸色一下子变了,好像明白了什么,沉默不语。   “怎么了?怎么了?”林风将头凑到茶几上靠近了相片。   “这不是白星雨的留言么?有什么特别的么?我的相片背面也有呀。”林风道。   “真没发现问题么?刚才热情、开朗的叶小薇在和你讨论问题,而文静、内秀的我一直在看着你们。”杨柳补充道。   “是呀!”林风似乎明白了什么,看了一眼叶小薇。   “我不知道什么意思,太深奥。”叶小薇转过头去,满不在乎的样子。   “叶小薇,你不觉得白星雨给我这样的评价很奇怪么?”杨柳这次是直呼叶小薇的大名。   “有什么奇怪的,没看出来。”叶小薇顾左右而言其他。   “这是白星雨给叶小薇的相片,送给我的相片在哪里呢?”杨柳语气中有些焦急。   “这么说还真是呀,这种性格评价不像杨柳呀,倒是像小薇。”林风的语气迟缓,好像脑子在搜索什么信息。   “我怎么知道。”叶小薇语气中也带着强硬。   杨柳感觉气氛有一些凝重,没有说话,安静地坐着。   “白星雨的本意大概是想写这样一句话:希望文静、聪明的你变得热情、开朗。当时脑子里某个细胞出了问题,才写成了:希望热情、开朗的你永远热情、开朗。”叶小薇也感觉气氛有些尴尬,低着头,目光没有从相册移开。   “叶小薇,你觉得可能么?白星雨第一不是弱智,第二不是智障,第三不是白痴,这些都不是,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呢?”杨柳语气激动。   “你说这三种病其实是一种病。”林风第一次看到杨柳这样激动的说话,有点傻了。为了缓解气氛,他也胡乱地搭了一句。   “况且,你不要忘了。白星雨语文水平那么高,怎么会犯这种文字错误呢?”杨柳似乎没有听到林风说什么,自顾自说着。   “兜了这么大圈子,你到底想干嘛?你就直说吧,没时间和你在这里啰嗦。”叶小薇说。   “自从白星雨失联后,我就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联系到他。我苦思冥想看看有什么线索。最近我忽然想起来,毕业前,我让同学们在我的校友录上写上联系方式。当我向白星雨问起时,他说:‘我过一阵会将我的照片和联系方式给你、小薇和林风,到时候你们可以随时联系到我,可一定记得联系我呀。’可是当我拿到相片时,我并没有发现联系方式。就觉得奇怪,后来看他照片上的留言,更觉得奇怪,所以就想到要问一下林风,才打电话给林风问情况。”杨柳说着。   林风听着,彻底理解了第一次杨柳打电话到他宿舍的目的。只是被他阴差阳错的语言吓到了。   “小薇给我的信封里也没有联系方式呀,只有一张照片。他怎么会说我们可以随时联系他呢,而且是说我们三个人?叶小薇,你说说咋回事?而且现在正值白家出事,家里人联系不上他。我们一定要找到他。你配合一下。”林风的语气软中带硬还有些苦口婆心。   “联系方式?我怎么不知道?难道说……没有那么巧吧……”叶小薇拍着自己的脑门,愣在那里。   “怎么了?你快说吧,我们都急死了。”杨柳催促道。   “好了好了,不管了。”叶小薇摇着头。一个学期叶小薇的头发长长了。   林风好像也注意到了,他看了一眼叶小薇,心里想着:这长头发是有点淑女的感觉么!她如果不是每天一惊一乍,这形象还是蛮好的么。   杨柳和小薇坐在沙发上。林风坐在沙发茶几对面的小椅子上。杨柳这时抬头,无意间看到林风看着叶小薇出了神,在他的眼神中有一种少有的温柔。   “还有一张照片被我弄丢了,杨柳手里这张照片确实是给我的。”   “编、编,接着编。怎么就那么巧让你给弄丢了,我看你不想拿出来。”林风满眼的质疑。   “爱信不信。那天,白星雨把照片给我后,我心情不好。自己跑到家门前的河边坐着,看着满河的水向远处流去。坐了一会,我感觉非常的无聊,你们知道我好奇心很强了。我就拿出那三个信封摆弄着,我拿出给杨柳的那个信封,对着太阳照着,一不小心,信封掉到了水里,夏天的水流非常湍急,瞬间就被水流卷走了。我在慌乱中之抓住了写着“杨柳”两个字的便签纸。害怕被白星雨和杨柳骂,我就把写有‘杨柳’两字的便签纸贴到给我的信封上给了杨柳。后边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杨柳听着已经流下了眼泪。   林风呆坐在那里。   叶小薇没想到两个人是这样的反应,虽然她内心是愧疚的,但是她尽量不去看两个人,确切地说是不敢去看。   叶小薇低着头抠着手指头。   空气沉闷得有点可怕。   “没关系了,白星雨早晚会和我们联系的。”叶小薇的话虽然苍白无力,但她想这样可以缓解尴尬的气氛。   叶小薇顺手从茶几下面拿起了电视遥控器,点亮了电视。大概是她想要掩饰自己的失误-丢掉相片的失误,不想成为杨柳和林风的指责对象。打开电视转移下两人的注意力。   “下面是红城新闻。”不知不觉已经11点了,电视里播着整点新闻。   林风和杨柳沉浸在难以表达的气愤和悲伤中,所以心思全然不在电视上。林风背对着电视,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杨柳虽然面对着电视,但她低着头,神情沮丧。叶小薇无比自责,显然也是心不在焉。   “春节将至,根据红城市委统一安排,今天上午,□□林峥嵘在市委常委、秘书长、市□□会副主任王强等陪同下,带着年货和慰问金,深入基层和农村亲切慰问部分特困群众、优抚对象和五保老人,向他们送去温暖和祝福。   西郊原皮革厂下岗职工叶时代夫妇没有固定收入,女儿正在读大学,经济比较困难。叶峥嵘鼓励他们要振奋精神,自强不息,眼前的困难一定会被克服。东郊王二愣由于和偷狗贼搏斗,被打成重伤,被评为‘见义勇为好青年’……”   叶小薇看到自己的爸爸妈妈做为困难户出现在电视中,不禁一阵心酸,同时莫名的有一种羞愧,是一种虚荣心作祟的羞愧。   注意力全然不在电视上的林风看到叶小薇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有心思看电视非常的不理解。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看电视?快关了,吵死了。”   林风的语气其实和平日与叶小薇说话的语气并无二样。但是今天,今天这个时刻,叶小薇刚刚看完电视节目的这一刻,听到这样的话,她的心里有种刺痛。这种刺痛是羞愧是自责?还是什么?叶小薇也说不清楚,总之她很烦。   “好了,你们爱咋咋地!我不烦你们了!”   叶小薇拿起衣服就跑了出去。从电视柜前经过时,叶小薇的目光锁定在林风的全家福上。没错!林风的爸爸是林峥嵘。就是刚刚去小薇家慰问的林峥嵘。   林风和杨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平时大大咧咧的叶小薇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平时林风也是这样和叶小薇说话呀,怎么今天会变成这样。   林风出去追时,叶小薇已经跑出去很远。   林风垂头丧气地回来时。杨柳也已经收拾好,准备和他道别。   “我先走了。小薇过一阵就好了。”杨柳语气中有些疲倦。   “快中午了,我请你吃完饭再走吧!”林风说。   “要去哪?”杨柳问。   “去他奶奶的”林风道。   “啊?”杨柳表情异常惊讶,从来没见过林风如此粗鲁。   “怎么了,不知道么?他奶奶的。”林风的表情很正常。   杨柳皱着眉。   “不知道么,有一家火锅店叫‘他奶奶的旧时火锅’,火遍红城。大家都简称它为‘他奶奶的’,本来今天想请你和小薇一起吃了,看样只能咱俩一起吃了。”   杨柳这才舒了一口气。 第34章 在有典故的火锅店发生的事   林风和杨柳走进那家火锅店,迎面扑来一股火锅蒸发出的热气,热气中还卷着一浪一浪的香烟烟雾,还有木炭燃烧后散发出的袅袅青烟萦绕在屋顶。   室外零下20度,室内零上30度,50度的温度差,瞬间让人感觉仿佛从冰冷的寒带一步跨到了炎热的热带。嘈杂喧哗声、酒杯碰撞声、碗筷摩擦声混杂在一起冲击过来,冲击着耳膜,刺激着耳神经,并通过耳神经传导至两人的大脑深处。杨柳的大脑迅速得出了判断:这是一家令人烦躁的饭店。而林风的大脑得出的判断是:这是一家市井味很浓,人气爆棚的店,如果小薇在这里,她一定很喜欢这里,不只是因为她喜欢吃肉,更重要的是她喜欢凑热闹。   年轻、漂亮的女服务员热情地将二人迎到靠窗的位置。并保持嘴角上扬露出洁白的牙齿等待二人点单。   林风低头翻了翻菜单,抬头问杨柳:“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么?”   “都可以。”杨柳将视线从窗外收回。窗玻璃上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火锅蒸发出的水气,所以确切地说,她只是将偏向外侧的头收回而已。室内暖暖的空气让她白皙的脸蛋很快染上了红晕。短短的头发彰显她的干练、纯粹,但是眼神中满是心不在焉。杨柳没有停止思考-如何拿到白星雨的联系方式。   如果是叶小薇,林风会毫不顾忌地点好菜,然后顺便说一句:“有的吃就不错了。”叶小薇也会不以为然地来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我年薪10万的时候,我都补偿给你。”嘻嘻哈哈一阵后,两人会将桌子上的饭菜“扫荡”干净。虽然基本上都是林风请客,他却心甘情愿。每次看到叶小薇捂着肚子心满意足的夸张表情,他就会沉浸在浓浓的人情味中。   此刻,他心里有些想念叶小薇。刚才她怎么就生气走了呢?林风还是没有想明白。   “有什么不想吃的么?”林风又翻了一遍菜单,犹豫不定地看着杨柳。   “没有。”杨柳双眼盯着挂在大厅柱子上的电视。   林风为难了,很少有他为难的时候。   向别人征询意见时,得到的是“随便”、“都可以”这样的回答,那么无异于在说:“我本来也不感兴趣,你愿意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林风心里涌出这样的奇怪想法,看着杨柳安静、平和的脸,还有那略带伤感的眼神。   他把目光移动到面前一直保持嘴角上扬的服务员,同样生硬地将嘴角向两侧咧开,“你们‘他奶奶的’有什么推荐菜么?”   杨柳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手将面前摆好的筷子从碗上碰掉。接着听到服务员极其自然地回答,她才想起之前林风已经给她讲过关于店名的事情。   “我们这里没有推荐菜,菜单很简单,只有羊肉和酸菜,一般是一盘羊肉配一盘酸菜,二位只要告诉我要几盘就行了。”服务员耐心地讲着,但是这次她的嘴角是发自内心的笑,而不像刚才是程序性、职业性的笑。眼睛里也放出了光彩,那种邻家大姐姐看到小弟弟犯傻时的那种表情-宽容和怜爱。   林风的帅是那种不打折扣的帅。同为女孩,杨柳能读懂服务员眼里的痴迷。   “那我们需要点几盘?”林风尴尬地放下了菜单。说明他也一直心不在焉,其实菜单上除了羊肉和酸菜,其余的都是酒水。   “两位各点两盘就好了。”服务员言简意赅。   “好的,快给我们上吧。”   “等等!”林风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们的店名?……真的有点……”林风大概想说她们的店名不伦不类,但是看到这么可爱的服务员真的不忍心用这种词汇。   “哈哈,没关系!很多顾客都会问这个问题。这就是我们老板的独到之处,也是我们店为什么这么火的原因。我们的店名最初要起名为‘我奶奶的旧时火锅’,打怀旧和亲情牌,给人一种非常温暖的感觉。但是因为一个很深的典故,我们就将店名定为现在这个名字了。”女服务员口齿清晰、谈吐优雅,显然是受过专业的训练。   “哦,还有典故。了不起,想不到你们老板还是这么有品位、有内涵的人。”林风摆出一副同是知识分子,必定有强烈共鸣的姿态。   “想必你们都听过‘奶奶是别人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这个典故吧!”女服务员声情并茂。   杨柳皱着眉,莫名其妙地看着女服务员。杨柳极少地将个人内心的情感写在脸上,看来这次是实在忍不住了。   林风这时才注意到,旁边桌子的服务员也在讲着相同的话题。类似的语句不断地从四周传到耳朵里。   “不是‘老婆是别人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么?”林风好像在学校宿舍里听同学们开玩笑时说过这样的话。   “哇塞,这个您知道呀!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哈哈”女服务员发疯似的说了一句。同时诡异地看了眼杨柳。   “哇塞”这个词很流行,就好像穿着破洞牛仔裤或者额前的一缕头发被染成黄色那样,很前卫,很时尚。说出这句话的人浑身充满了活力和激情,类似于用很土的方式说:“天呀,惊讶得我大牙都掉了,都掉了,都掉了。”要连续说三遍才能将这种惊讶淋漓尽致地传达出来。而一个“哇塞”就足够了。   “祝您用餐愉快!”女服务员好像成功地说了一段自以为成功的单口相声,接着笑着退下了。   “真是庸俗!”杨柳好像被侵犯了一样,面带愠色。红红的脸蛋上衬着的杏眼怒气冲冲地圆睁着。   林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一句不是很雅观的话,是在对方巧妙地引导下,或者说是诱骗下说出的。是自己太蠢还是内心本来就龌龊?看到杨柳不悦的表情,林风有些难堪,红着脸愣在那里。   一阵沉默。所有的服务员讲完这个笑话后,整个厅里都陷入了尴尬的气氛,安静了。大概有那么两分钟,就好像整个世界被消了音。正在讲话的客人,好像也被传染了一样,纳闷地东张西望着。   大厅电视的声音异常地明显了。   新闻重播时间。林峥嵘在西郊慰问的画面清晰地呈现在二人的眼前。二人所在的角度只要稍微侧头就能毫不费力地看到新闻的内容。   林峥嵘坐在叶时代家的客厅里。客厅桌子上摆着大米、白面、豆油这样的慰问品。后面站着一行工作人员。   林峥嵘笑容可掬,丝毫没有架子,像兄长一样在聊家常。电视画面中叶时代很放松,自然,不拘谨。   林峥嵘了解叶时代的经济状况后鼓励他要积极肯干,勇克难关。   叶时代询问起关于房地产方面的政策和福利。林峥嵘也耐心地解答。   他说:“自从房改以来,房地产逐渐市场化。但根本目的是让市民们都有房子住。当然,这其中调控部门要审时度势,注意其中的变化,适时调整调控的方式和手段。”   叶时代听着,不住地点头。   “像我,由于工作需要,住在单位提供的住处,面积也不小,但我觉得没有必要。我觉得能满足基本的住宿需求就可以了。我和我爱人由于工作的原因,多年来也没有买房,早年在原单位有过福利分房。……”   周围的客人也被平易近人的林书记吸引。   并纷纷议论着:“这个书记不错,一点架子也没有。”   林风不动声色地看着。   当林峥嵘一行人从叶时代家出来时,林风才知道新闻画面里是西郊的事情。从红城火车站回来那天,林风乘出租车送叶小薇回家时,他看着叶小薇走进了这样一家院子。而且这家也姓叶,是不是就是叶小薇的家?   杨柳一直张着嘴巴,眼神中难掩惊讶:“这个人不是你家照片里的?他是去了?……,叶小薇刚才看新闻……是不是?……”   “这个人是我爸爸,他们应该去了叶小薇家。”林风的语气很镇静,但是内心却万分自责。   林风模棱两可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中伤害了叶小薇的自尊……   “下面播放另外一条消息。红城市著名企业家、慈善家白智先生于今晨在家中病世。据白智先生秘书胡达先生透露,白智先生经营的企业展图实业经营一切正常……。白智先生的葬礼三天后将在二宝山公墓举行,鉴于他本人对本市公益事业的杰出贡献,预计当天将会有大批市民为他送行……”   火锅店又恢复了喧闹。   “前连天不是还说,没有生病,一切正常么?”   “是呀,这么大的产业,不知道谁来接班呢?”   “这个你操什么心,怎么也到不了你手上。”   大家谈笑风生地议论着。   杨柳和林风却不能冷眼旁观。几分钟播放的两条新闻,都与自己最亲爱的同学密切相关。叶小薇那面还好,一时心情不好,安慰一下就会好了。但是白星雨的父亲去世,却联系不到白星雨。   白星雨现在在哪?怎么能联系到他?如果赶不上父亲的葬礼,他会不会遗憾终生?   女服务员将亮得可以当镜子照的纯铜火锅端了上来。被炭火烧沸的汤底翻滚着,热气一浪一浪地扑向两个人的面孔。   林风左臂弯放在桌子上,右手用公用筷夹起一团酸菜。原本发青的酸菜立刻抱团沉入锅底,被筷子搅和后,像清澈河水里的水草,一根一根生长开来,向上浮起。颜色也慢慢变深,当从锅里捞上来的时候已经翠绿翠绿。   “你说他能看到这条新闻么?”杨柳语气中带着急切。   大概是室内温度太高,她额头上闪亮着几粒汗珠。长长的睫毛湿润了,不知是汗珠流了下来打湿了睫毛,还是眼睛里涌出了泪花。   杨柳是不愿意将情感表露在外的。这一点,和叶小薇截然相反。   “希望他能。但是我们这地方新闻,一般只有在红城才看得到。”林风虽然不愿意去承认,不愿意去说破,但这是事实。   “他经常和我说起他的家事、他尊重并深爱的爸爸、他们父子俩相互照顾,相互鼓励的生活琐事。每当这时,我就想起我的爸爸,联想到我自己的生活。并常常被他这种乐观和自信打动。”   杨柳睫毛上闪着的亮光愈发明显。   林风默默地给她碗里夹菜,堆得高高的,杨柳一筷子也没动。   “我在班里大多数都是闷头学习,我也知道同学们都说我是‘冷若冰霜’。我不像叶小薇那样快乐地像个精灵,到哪里都叽叽喳喳,到哪里哪里就有快乐,所以,我的朋友并不多,确切的说,除了白星雨没有什么像样的朋友。他总能大大咧咧地和我敞开心扉,无所不谈。我也慢慢和他聊起我的家事。我常和他说,我没有和人交往的自信,我没有交到新朋友的勇气。他告诉我,只要坦诚,一定会交到好朋友。”   杨柳哽咽了,林风这时可以确定她睫毛上的是泪花。   “你再给小薇打个电话吧。说不定她还能想起什么。”杨柳几乎是恳求的语气。   曾经昂着头,不可一世般从他身边经过的高傲公主,竟能用恳请的语气和他说话,林风受宠若惊。   他浑身充满了临危受命的使命感。   林风再次抬头看向杨柳时,她面颊挂着泪痕。   “你先慢慢吃,我马上回来。叶小薇一定还能想起什么线索,我这就给她打电话。”林风满脸坚定的英雄主义气概。   “这个给你,她邻居家的电话。”杨柳从包里拿出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便签纸递给了林风。   林风囫囵地吃口羊肉,穿好外套。给了杨柳一个势在必得的眼神,跑回家打电话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烧炭的铜火锅里汤底沸腾着,翠绿翠绿的酸菜像是在清澈的小河里向上生长的水草。那天,我们虽然心事重重,满眼忧伤,但至少身边还有你。   小伙伴么,读到很美的意境了么?读我书的人都像我一样是有品味的人。我希望我的作品是小众的,不想她沉沦市井,成为取悦别人感官刺激的工具。 第35章 冬天后面是春天   林风边往家跑,心里念叨着,一定能在5分钟内说服叶小薇如实叙述关于照片的事。   她会不会隐瞒了一些细节?即使没有隐瞒,凭她的观察力和记忆力,应该可以提供有用的线索。   林风打通了电话,拜托黄书郎去叫,但叶小薇并没有接。   那时,叶小薇的心情跌落到了谷底,她在老宅子里对着白墙一整天都在发呆。   焦急的林风又打电话给胡达,得到一个更加让人意外的消息,白星雨已经从日本的学校退学,彻底联系不上了。   当林风再次心急火燎般赶到火锅店时。   杨柳安静地看着面前已经熄了火的铜火锅,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一切。   她微笑着,对沮丧的林风说:“开学我就要去美国了,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管白星雨要联系方式,而不是玩这种暧昧的信封游戏。如果一定要我对他说三个字,我会说,‘你傻不?’,如果要给这三个字加个期限,我希望是倒数两百天。”   林风听着杨柳这番表述,莫名地有种脸红心跳的感觉。这个外表冷酷的女孩,内心却异常炙热。   几天后。   《红城都市报》整版报道了白家的事。   白智的葬礼上,最终没有看到独子白星雨的身影。展图实业的所有经营权由胡达代理。白智的弟弟白勇由于精神异常被送到了精神病院。因为他白天黑夜都在不停地大叫:是我杀死了我嫂子……   2003年五月。   青城大学。   主楼门前的丁香花已经满满地绽放了。清香随风散落了一地。   林风和易凡从主楼走出来。易凡挽着林风的胳膊,甚是亲密。主楼的门厅上挂着巨大的红色条幅:众志成城,抗击非典。   校区已经被全面隔离,所有校门都被封闭,外部车辆和人员如果没有特别通行证不能随意进入。同样的,学生们也不能离开学校。   “都闷死了,每天困在校区里,我都快疯掉了。”易凡带着撒娇的语气。   “行了,别和我发牢骚了。现在酒吧歌厅一片凋敝,害得我少了很多演出的机会。”林风道。   “行了,在那种地方唱歌,你什么时候才能有出头之日?我看不去也罢。”易凡道。   “你不要说话这么轻松。我们这一届国家第一次扩招,今年的大学毕业生就有212万。我能够靠双手养活我自己就很不容易也很了不起了。”林风语气中带着自豪。   “是呀,99年开始经济形势不好,国家为了扩大内需,大量扩招。今年又赶上‘非典’,我们这里又是重灾区,去哪里都被嫌弃。好多同学选择考研,继续深造,推迟就业。”易凡说。   “我是不想再读书了。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拉磨的蠢驴在别人设计好的路线内盲目地走着,再这样下去,我的人生就毁了。”林风若有所思,嘴角牵出了一丝倔强。   “那你爸爸那面你怎么解释?他不是希望你继续深造么?”易凡试探地问道。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利。别人的意见都是参考,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真正想要什么,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林风说道。   通往宿舍区的路边,各种花争奇斗艳、姹紫嫣红,将校园衬托得生机勃勃。   “小薇也不考研也不找工作,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最近好像很神秘。”易凡轻声道。   “谁知道,她一直这么任性。”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易凡欲言又止,温柔地像个小绵羊。   “干什么,说呀,还让我给你掌声和鲜花么?”林风等了片刻说道。   “你和小薇关系那么好,你们俩怎么没成为一对。一个桀骜不驯,一个恃才放旷。怎么看都是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冤家才对,你刚才说的那两个成语,你觉得能过到一块么?估计要打翻天。”林风的语气平淡,但表情却好像在极力掩饰什么。   女人是天生敏感的动物,迅速觉察到了林风的异样。   “你撒谎,你肯定喜欢过小薇。说,你们有过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易凡嬉笑地问着。   “你温柔、贤惠、善良、善解人意,她叛逆、任性、不解风情,这理由可以了吧?”林风说道。   “我不相信。”易凡一字一顿地强调着。   林风的思绪飞到了大一的那个寒假。   林风为了表示对叶小薇的歉意,请她吃了顿火锅。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林风送叶小薇去公交站。   当时正值春节时期,路两旁的树上装饰着华丽的彩灯,欲藏还羞的月光隐隐约约,气温很低。林风和小薇一路胡扯,好不开心。   “我嘴都冻歪了,要不是你请我吃好的,我才不出来呢。”小薇缩着脖子含混不清地吐着几个字。   “我打电话的时候可没听出来你有丝毫犹豫。我看只要有人请客,不管多冷的天,即使下暴风雪你也会出来的。”林风说。   “切,我有那么随便么?你下次再请我,看看我还出来不?”叶小薇反驳道。   林风知道两个人的谈话又到了无解的死循环。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的大实话都会和叶小薇的自尊心激烈碰撞,她这种自尊心常常是莫名其妙的,甚至有时候是无理取闹。他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叶小薇,忽然发现身边这个熟识的女孩今晚特别有魅力。蓝色的绒线帽子下平顺的长发。脚上的黑色长靴和黑色紧身裤更显她的婀娜多姿。自从上了大学,小薇的穿衣套路和风格立马发生了很大变化。   “那个……,我有句话要和你说……”沉默了片刻,林风先开口了,脸微红,有些吞吞吐吐。   “这么巧,我也有句话要和你说。”小薇一副单刀直入的表情,不改干净利落的行事风格。   “哦,那个……”显然林风的阵脚被小薇突如其来的话语打乱,气势不够强势,没有在气场上占据有利位置。   “快点,别磨叽。”公交车马上来了,小薇说着又缩了一下脖子。   “你能不能对人尊重点,我整理下语言行不?”林风莫名地在吵架或被虐的时候才格外有活力,语气中透着不屑。   他心里读着那几个字:你能成为我女朋友么?你能成为我女朋友么?嗯,好像可以了,正要张嘴说……。   “太磨叽了,我先说吧。你说如果我喜欢一个男生,要不要主动和他表白?”叶小薇脖子也不缩了。涨红了脸,虽然表情很平淡略带调侃,但是神色中还是透着紧张。而这个男生显然不是林风。   林风有些错愕,张着的嘴半开着,像是被寒冷的空气冻住了,但他感觉到小薇是认真的。   他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女孩子矜持一点行不行?”说话时并没有正眼看对方,而是低着头,他此时的内心是百般复杂的。   “谁不矜持了?你从来就不重视别人的意见。”小薇没想到林风是这样的回答。感觉被对方搪塞,火大地嚷嚷道。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林风有些手足无措,没想到对方是这种反应。   “不和你说了,冻死了,车来了。”小薇说着没等林风把话说完就奔上了公交车。……   林风的思绪回到了眼前。他猜到小薇说的那个男生就是白星雨。   同时想到自己那年冬天向小薇表白的傻样,不自觉地抿嘴笑了。人们总是沉迷于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甚至是错误的天气做毫无准备的事。天气大概就是兵书里面说的“天时”吧。老天不支持你,你再孤注一掷也是白费。   易凡和林风在春意盎然的校园里溜达一圈就各自回宿舍了。   叶小薇坐在上铺,看到易凡回来后,兴奋地说:“过来过来。”   易凡走到床前,仰头看着叶小薇:“怎么了?姐姐。”   “你知道么?我托朋友在校外买了两瓶醋。”   “买醋干嘛?我真受不了你。再说,你又出不去,拿不回来。”易凡感觉很莫名。   “你不知道,现在醋都卖脱销了,咱们学校的超市根本买不到。据说醋是预防‘非典’的。”   “你怎么出去呢?现在全校戒严,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据说校围墙内外24小时都有保安巡逻,一旦发现有学生违规出校,立即取消学位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我有个老乡,今天白天学校西门是他值班,我都和他说好了,他会放我出去转一圈的。”   ……。   傍晚时分,青城大学正门大开,开进来一列车队,前后都是数辆保安车,中间是两辆商务面包车,玻璃是茶色的,看不出里面的样子。进来以后,保安车在校区内四散而去,只有那两部商务车绕着宿舍楼区一圈一圈地转着。   楼上的李修文发现了这个现象,回头对林风说:“你看,那两辆车很怪,在下面转来转去。”   林风探头看了一眼,说:“车上坐的是领导,人早就下来了。这是安全动作。”   “什么领导派头这么大?”李修文困惑的眼神。果然那两辆车开走了。   “上面的人去了哪个单元,看不出来呀?”李修文像是自言自语。   “就在你看车的某个瞬间,人已经下来了。这应该是高级别的领导。”林风道。   “你怎么知道?”李修文将信将疑。   林风没有说话,从窗口回到了自己的铺位坐下。不知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他的两眼眼皮不停地跳着。他有种惴惴不安的感觉。……   此时的物理学院办公室。   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了学院生活管理处“女魔头”的咆哮声。女生背朝着门,低着头抽泣着,看不到正脸。   “说说吧,怎么回事”   女生继续抽泣着,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不,你捅了多大的娄子,咱们学校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女生仍然抽泣。   “学校明文规定,‘非典’期间没有允许不能外出,你到好,还跳栅栏,你咋不上天呢?”   “老师,我学位证怎么办?”女生开始嚎啕大哭。   “哭有什么用,谁也救不了你。学位证铁定被撤销。”   听声音这不是易凡么?明明是叶小薇出校取东西,怎么被抓的是易凡呢?   原来易凡听说校外守岗的保安是小薇老乡,就让小薇和他打招呼,说自己帮小薇去拿东西。她顺便出去潇洒一下,吃一顿烧麦。谁知道,因为今天有领导视察,保安的岗位都进行了轮换和加强,易凡跳出去后,才发现下面的保安已非所托之人。   直接被送到了学院的管理处。   此时的男生宿舍,李修文还趴在宿舍的窗台上向下看着。   “怎么还没出来?”他喃喃道。   电话铃响了。林风去接。   “林风,易凡出事了。”电话里传出小薇急切的声音。   林风先是一震,但还是沉住气听完了小薇的电话。   “你们真是胡闹。”说着赶紧放下了电话冲出了宿舍。   不知事由的李修文看了一眼奔出去的林风。诧异了一下,随后又转过头来继续向下看着。   林风匆匆地跑下楼,正好看到考察团从另外一个单元楼出来。林风正要向那面走的时候,他看到叶小薇也飞奔着向考察团走去。   走在考察团前面的果然是领导。其他同学也发现了电视画面里经常出现的身影,兴奋地聚集开来。考察团旁的保安和工作人员担心同学们过分推搡,都做着保护动作。领导坦然而热情地和围上来的同学们打招呼并一一握手。   小薇努力地挤到前面大声说:“领导,我有话说。”可还没等她把话讲完就被挤了出来。显然在嘈杂的声音中,她的声音也变成了毫无意义的噪声。   小薇又费力地挤了进去,她认出了人群中的林峥嵘。   这几年,林峥嵘调到了省里工作。   作者有话要说:   最快也要本周末更新了。小伙伴们,耐心等啊,高潮马上来了。 第36章 叶小薇旧事重提   “林叔叔,林叔叔。”叶小薇左突右冲挤到了人群前面。   站在领导旁边的林峥嵘看着眼前这个女学生,问道:“你是?”   “我是叶时代的女儿,红城的,在西郊住,有一年您来过我家慰问。”叶小薇细声细语就像邻家的女孩。她平时说话可不是这样。   “哦,记得记得,当时听你爸爸说,你在青城大学读书,没想到还真碰到了。你爸爸妈妈都还很好吧?”林峥嵘也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   “还行,我爸跑出租车呢。他自己说要努力工作,争取早点在市里买房。非典期间生意受点影响。不过没事,他自己喜欢的事情,他也没理由抱怨。”从上学期开始,叶小薇就没有向家里要钱了。所以,家里的经济状况已经不能影响她的学业了。   “小林,你们认识?”旁边的领导说话了,还是难掩惊奇的神色。   刚才还在前后拥挤、推搡的同学们都安静了。大概是没想到同学中还有能和领导搭上话的。其实,他们还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大人物林先生的儿子还和他们在同一所学校。而且是多才多艺,同样努力地学习着。   “之前在红城工作时,去他们家慰问过。”林峥嵘小声地说着,面带谦逊。   “您要不给同学们讲几句吧?”林峥嵘对旁边的领导说,大概看同学们都站在那里期待着什么。   “好,好!”很多人平生第一次在现场看到大领导,都兴奋地鼓掌。   “行,那我就简单说两句。同学们不要推搡,注意安全。就说说‘非典’吧。现在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人们对一件事情的恐惧主要缘于对它不了解,当我们发现‘非典’是可防、可控的时候,事情就没有那么复杂了,也没有那么可怕了。尤其我们现在采取了多种措施,并逐渐意识到这些措施是有效的,我们更加有信心战胜这些困难。同学们,有没有信心呀?”领导的讲话铿锵有力,声音传得很远。   “有。”同学们都涨红了脸,热烈地鼓掌。   “同时呢,也要感谢同学们的积极配合,没有大家的配合,我们的防控工作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这么大的成效。谢谢大家!”领导抱拳。   叶小薇知道领导的讲话已经结束了,她涨红了脸,跃跃欲试,想着一定要在领导转身离开之前说点什么。   “谢谢!我们一定谨记您的讲话,坚持到最后的胜利。同时,也要帮助和引导那些由于意识薄弱而犯错误的同学,让她们悔过自新,重新归队。”叶小薇言语干脆,简洁流畅。   叶小薇说完带头鼓掌,现场一片欢腾。   领导转身对林峥嵘说:“这孩子很有大局观念呀。哈哈哈哈!”说完就爽朗地笑着上了旁边的商务车。   林峥嵘也笑了笑。对旁边的青城大学校长耳语着什么。   车子开走了。   林风最终没能挤到人群前面,索性站在旁边花园的围墙上远远地望着。围墙上站了一圈的人,随着车子的离去也都散开了。   林风跑到叶小薇跟前:“这么多人你怎么能挤进来呢?服了。”   “看你想不想挤了,只要你拿出不要命的精神,别人都怕你,主动给你让出位置。”   “那是人家看你是弱女子,主动谦让你。我要是去挤,一准被弹回来。说不定还被打一顿。”   “我看你是不想往前挤吧,怕见你爸爸?”叶小薇一针见血。   “也没有,我看你挤到前面了,应该都解决了吧?”林风试探的语气。   “那不知道。就看易凡的运气了。”   “你说你们俩个,在这个节骨眼上找事情,那不是自寻死路么?”林风埋怨道。   “那怨谁。要是我出去,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谁知道易凡这么笨,每次我出去前都先观察好,确认没有问题了再跳出去。易凡这个笨蛋,也不先看看。你说说你,怎么也不好好□□□□她?”   “我□□她?你们两个搞出的事情,怪罪到我身上?”   “不怪你怪谁,易凡自从和你谈恋爱后,我发现她的智商直线下降。有时候都夸张到罄竹难书的地步。”   “你会不会用成语,‘罄竹难书’是这样用的么?”   “心疼了,心疼了。有了女朋友后,同学都不认了。怪不得人家说男女之间除了爱情,没有友情。我是看透你了,自从你谈恋爱后,你关心过我么?”   “我……,你真是胡搅蛮缠……”林风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像谁在说易凡的坏话么?”   从散开的人群里传出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叶小薇抬头看是白杰西。她没有理他,假装没有看见。   自从上次白桦的公开演讲事件后,也就是白桦辞掉青城大学教授的职务后,白杰西再也不像之前那样翘着尾巴在学校里招摇过市。他的那几个跟班也不见了踪影,乐队并没有解散,只是他们在校园里出现的方式更加低调了。听说他们还在写歌和创作,只是上次出了意外后,他们再也没有在校园里公开表演过。   就像一个恐怖的怪兽出现在面前,叶小薇转过身去,面朝林风。   “关你什么事,我们在说话。”林风感觉到叶小薇在寻求自己的帮助,作为一个男人他要勇敢地担当起“护花使者”的角色。   “好,好,不关我事。曾华!曾华!这有人说你妹妹的坏话。”   白杰西转头向人群中喊着。   曾华出现了。还是大胡子拉碴的样子。   如果没有“非典”可能大家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本市的学生到了大三、大四基本都回家住了。曾华从大一开始基本上都是走读,上好课就回家了。白杰西也是一样。但是“非典”期间,学校鼓励学生们在学校住宿,减少流动性,所以除非特殊情况,之前走读的学生都在学校里呆着。   “我看你惟恐天下不乱。”曾华走上前,对着白杰西。基本上从曾华的背面往前看,是看不到白杰西的。曾华高大、壮实的身躯像一堵墙立在白杰西的纤细小腰前面。   “都是老朋友了,至于这么严肃么?生活都够乏味了,开个玩笑搞得这么紧张好么?再说了,刚才她俩确实说易凡是白痴。”   “谁是白痴,谁是白痴,我说‘白痴’两个字了么?我只是说智商下降了。”叶小薇突然爆发出了本色,旁边路过的同学都看过来。   “对,对,这样才好玩么!哈哈。”白杰西惟恐天下不乱的表情。   “无理取闹。”叶小薇又甩出两句话。   林风和曾华看着怒气冲天的叶小薇,都没有说话,害怕叶小薇会有过分的举动。没想到白杰西却很淡定。   “开玩笑呢,别生气了。专心研究文学的白桦先生前两天还提到你们呢。说我得谢谢你们呢。哈哈。”白杰西说着就走开了。   “这白杰西一点也不靠谱,感觉他有精神分裂,你看他写那歌词!他要不惹事生非,白桦老师能辞职么?锦绣前程就被他这么断送了。”   叶小薇看着白杰西的背影唠叨着。   “易凡怎么了?怎么说起她了?对了,她这么爱凑热闹,怎么没看见她呀?”曾华问道。   叶小薇就将易凡跳栅栏被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和曾华讲了。   “我说我这一整天怎么老是出虚汗呢,原来这个不省心的家伙又闯祸了。”曾华语气中丝毫没有着急的成分。   “头一次听到这样的逻辑,人家都是眼皮跳,你是出虚汗,我看这不是心灵感应,你这是缺乏运动。”叶小薇笑着说。   “是呀,非典后,我的吉他教室也停了,每天无所事事的。”曾华叹了口气。   “你说你也是,那醋有啥惦记的,我上次买了一瓶,还没开封呢,你要喜欢送给你了。”曾华接着说。   “我发现你真是有理财头脑,你怎么能预测到这醋会成为紧缺资源呢?当时多囤积点就好了。”叶小薇的语气中带着遗憾,调侃道。   “你没看新闻么?非典期间,囤积居奇,哄抬物价,都是要受到制裁的,你是想把曾华的前途也毁了么?”林风说。   “林风,你可以的。你和易凡还没结婚呢,就向着你未来的大舅哥了。别忘了,咱俩可是先认识的,你不顾忌我的感受就算了,最起码说话要公平点呀。”叶小薇跺着脚,手指着林风,扯着嗓门喊着。   “行,你真可以的。你小点声行不?我这脸都被你丢光了。”林风压低了声音环视了周围,好奇的同学们探头向这面看着。   “小薇这想法挺好,无可非议。我一会就把那瓶醋给你送来。别生气了。”曾华难得的陪着笑,这种笑和他生硬的肌肉极不相称,但是他已经笑得很努力了。   “谁稀罕你那醋,真是无聊,你们真都把我当成弱智了?”叶小薇的声音穿透了春天的校园,路边的绿叶仿佛也被震得发颤。   林风看了叶小薇一眼,看着她的嘴唇在颤抖,内心生了恻隐,夹杂着敬畏。他将目光离开。   “别胡闹了,不要就给曾华留着。”林风盯着丁香花的花蕊,意欲强硬的一句话,出口以后变得特没底气,就像来势凶猛的炮’弹没有炸响,变成了毫无威力的哑弹。   “林风,你说!从去年那次商演出事后,你过问过我么?不关心我就算了,白星雨的事情怎么样了?不是说好,继续调查他的下落么?他身在何处,是死是活?这些年仍然杳无音信,你就这么冷漠?可你现在在干什么?”叶小薇跺着脚,吼着。   这次彻底吸引了周围的同学了,大家都驻足看着。   曾华尴尬地站着,脸涨得通红,手心里攥出了汗,他就不停地用衬衫衣角擦拭着。   “上次商演以后,非典疫情严重了,我们的演出就少了,联系的自然也少了……,好,好,我不想解释,是我不对,白星雨的事也是我不对……,可是这几年我们不是一直在找么?没有线索呀。”林风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静,他不想让围观的人感觉他在欺负女同学。   “你根本就没上心,你说说,你多长时间没有和杨柳联系了?最了解白星雨的同学只有我们三个,当时商量好,我们三个互相交流,交换线索,可现在呢?”叶小薇意识到周围有人在看热闹,降低了语调,脸还是憋得通红。   “和杨柳联系?你一个女同学不去联系,让我联系。再说了,她一去美国就不回来了,每次都是国际长途,聊到后来真的是能想的都想了。”林风顿了一下,伸着脖子咽了一下唾沫,好像确实有些心虚,“展图实业那么大的经济实力,每年发公告寻找,不也是没有线索么?我说一句,你别生气呀,我看白星雨凶多吉少,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林风说完后,咽了一口唾沫,等待暴风雨的洗涤。   他一直以来都在想着这个问题,说破了,也许叶小薇就死心了。   叶小薇没有发怒,抽搐着,眼泪掉了下来。   曾华的头低得更厉害了,他看不得女孩子哭,出汗的手心不停地在衬衫角上摩擦着。   “要不……我去拿醋,你去宿舍休息一下?喝点……醋,不是,喝点热水,心情会好点?”曾华吞吞吐吐。   “对不起。”叶小薇用手擦了一下眼泪,鼻子抽了一下。   “曾华,对不起呀。上次好好的商演被我搞砸了。”叶小薇愧疚地看着曾华,脸上挂着泪痕,但情绪不像刚才那么激动了,微笑着。   “没事,没事。”曾华目光移向别处,脸色微红。   “你怎么不和我道歉。我们‘木遇林风’好歹也是个组合,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林风看叶小薇情绪好转,想缓解下气氛,话里话外想暗示叶小薇我们还是集体,大家还是关心你。   “凭什么和你道歉,你也有责任。只有曾华是无辜的。”叶小薇用眼角扫了林风一眼。   “我有什么责任?无理取闹。”林风质问。   “不想和你吵了。”叶小薇好像很累了。   2002年9月份开始,乐队开始在酒吧、歌厅等地承接表演,赚些零用钱。尤其是叶小薇基本上不用家里资助了,能自己养活自己了,还存下了些钱。“非典”发生后,“木遇林风”的商演基本上停止了。其一是出不去校门,其二是社会上的各种娱乐活动基本上都取消了,就连校内的娱乐活动都被停了。   他们说的那次演砸的商演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时光能帮你遗忘一切好的,时光也能帮你遗忘一切坏的。曾经很在乎的事,不再放在嘴边,也并不意味已经彻底忘了。在某个飘着花瓣的春日,在花瓣跳着舞落地前的一瞬,某根沉睡了很久的神经突然被激活,内心或是感动、或是酸楚、或是快慰……   好朋友们,我的文没有和网站签约,我也没有大力宣传,网站也不会强推我的作品。我只是想写,如果刚好你喜欢看,说明我们有缘分,有共鸣,我会有动力继续写下去。也希望你们在闲暇时刻来看看,如果有一丝感动或者回味,我将万分感谢! 第37章 学着去生存   其实自从校园PK大赛后,“木遇林风”就出名了。   确切地说是因为“登报事件”,“木遇林风”几个字在青城算是小有名气了。   当时非常著名的“滚球”唱片公司的经纪人找到他们几个,要给他们出唱片,排演出,但前提条件是要他们放弃学业。理由是公司花大力气在他们身上投资,需要他们全心地去排练和参加各种演出。要趁着热度立刻推出去,学习的时间会被大幅压缩,所以与其三心二意不如直接放弃学业。   几个人都没有答应。   其实叶小薇在内心是有过挣扎的。上大学到底是为了什么?爸爸为了供她读书,连房子都卖了。爸爸虽然冠冕堂皇地说出一堆卖房理由,为了自己的事业,为了自己人生的二次飞跃,说到底还是为了叶小薇读书。大学毕业了又能干什么呢?还不是为了工作赚钱。   她也曾经有过那么一刻的冲动,大概持续了十几秒,浑身发热、发烫,就是劝服林风和曾华放弃学业全职搞乐队。幻想着赚得盆满钵满,到时候手里攥着大把的钞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第一件事就是去红城西郊把老宅买回来。然后再去红城市里买上一套楼房给爸妈住。   叶时代将老宅卖了后,出租生意并不顺利,特别是“非典”时期,人员流动少,生意清淡得很。所以,他在红城市里买房的计划一直搁置着。   冷静下来后,叶小薇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想法太自私、太不切实际。林风出身官宦之家,林峥嵘反对林风走职业音乐人的道路,更不要说退学去唱歌。那是逼着林爸爸去打断林风的腿。   曾华出身书本网。特别是曾奶奶的遗愿是让曾华从大学里蜕变成一个堂堂正正的人才。   我叶小薇算什么,只不过是个草根,天不怕地不怕,但他俩不一样。叶小薇想着想着就放弃了。   从那时侯起,叶小薇就意识到要想成功,光有才华是远远不够的。   青城大学附近有很多酒吧、歌厅、舞厅,慕名找到“木遇林风”,让他们驻场表演。林风和曾华的性格都不是那种肯抛头露面、混迹江湖的人,但考虑到叶小薇的经济情况,都想帮助她一把,所以也就硬着头皮跟着叶小薇四处赶场。   慢慢接触,他们也才知道,学校附近这些娱乐场所很多是由学校学生创办的。要么是几个同学自筹资金合伙创业,要么是由经济条件好的家庭出资让还是大学生的孩子去闯荡。   因为是针对学生的娱乐场所,乐队收入不算太高,但终归解决了叶小薇的温饱和学费问题。同时客人的素质也比较高,多是结伴聚会的同学或者寻求雅兴的情侣。   偶尔也会碰到挑刺儿的人。左手用啤酒瓶敲着桌子,右手指着叶小薇说:“美女,过来,陪哥们喝一个。”叶小薇不理不睬,继续打她的架子鼓。这时曾华会趁着音乐间隙抱着贝司走到舞台中央,面无表情地说:“大哥,一会咱哥俩喝一个。”   台下的男子看着这个大胡子男人,语气粗犷,不知道来头,也就不说话了。   来的都是客,为了不得罪客人。林风会在旁边打圆场说:“一会送给这位大哥一首歌,多有冒犯请别介意。”   因为很多都是搭伴来的,乐队都这么给面子了,也不会找麻烦了。   就这样,几个人积累了类似应对这样突发事件的经验。自然也得到了这些老板的青睐。   一次, 歌厅老板给他们介绍了一份商演的演出。   小灰兔奶糖公司要在购物中心举行一次促销活动。   周六上午十点。钱源购物中心。   新落成的购物中心,金碧辉煌,客人络绎不绝。   购物中心的一楼大厅已经搭建好了舞台。舞台的四周的桌子上陈列着各种奶糖制品。最靠前的两个角的桌子上摆着“收银”的牌子。这次的商演与以往的演出最大的不同就是,现场的销售额也会提出一部分给演职人员。所以,现场卖得越多,演职人员的收入就会越多。   小灰兔奶糖的现场负责人凶巴巴地打着手机。“什么?主持人来不了了?赶快给我想办法。半小时内主持人不到位,不要来见我。”   打完电话,回过头来,看着面前的三个人。   “你们是?噢,那个什么风……?”   “木遇林风,哈哈。”叶小薇笑着点头。   “别傻站着,快去后面准备吧”“凶巴巴”吼着。   三十多岁的女人就到更年期了么?叶小薇心里想着。但是脸上还是笑着,站在那里。   林风看眼前这个负责人不好惹,轻轻拽了她的袖口,示意她往后台走。说是后台,其实就是舞台的后边。有几把椅子可以供演员休息,一张简易桌子上放着节目单。   “主持人没来么?我可以试试呀。”叶小薇咪着眼,笑得异常温柔可爱。   “你?”正在发愁的“凶巴巴”抬头看了叶小薇一眼。水洗蓝色牛仔裤,上身配白色衬衫,倒是清纯可爱。   “那你乐队的表演怎么办?”“凶巴巴”问道。   “不影响呀!我先报幕,然后打鼓,不冲突呀。”叶小薇一脸的坚定。   “凶巴巴”没有选择了。   “本来想让主持人穿优雅的旗袍,那种开叉到大腿跟的旗袍。哎,也只能这样了。”“凶巴巴”叹了口气,虽然有遗憾,但她别无选择。“好好干吧,马上开始了,干好了不会亏待你的。演砸了,也别怪我不留情面。”“凶巴巴”的语气中透着冷冰冰的味道。   开始的表演环节,一切都顺利。叶小薇的主持镇静自如,举止得体、大方。   游戏环节。要从一群举手的孩子中,选出一个到台上来,然后进行互动。之后让孩子拿着塑料圈去套舞台上的各种礼品-多数是小灰兔的奶糖系列产品。   “好的,哪位小朋友要上来试试呢?”叶小薇的声音甜甜的,和平时与林风吵架的时候判若两人。   她用目光扫视了一下舞台前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还有收银机前排着长队买糖的客人,心里一阵喜悦。看来今天的主持和表演还是成功的。   “大家不要着急,一个一个来,都有机会的。好的,这位小女孩。来,上前来。”   “来,面向大家,回答姐姐几个问题。”叶小薇弯下腰,将目不转睛盯着舞台正面的小女孩引导着面对观众。   “今年几岁了?”   “5岁。”话语中带着稚嫩。   “今天和谁来的呀?”   小女孩不说话。   叶小薇抬头看了一眼前方,一个年纪稍大的妇女鼓励小女孩说话。   “哦,知道了。是和奶奶来的,对吧?”   “不是。是和妈妈来的。”   叶小薇抬头又看了一眼那个妇女,尴尬地笑了笑。   妇女显然不高兴了,脸上的表情立刻晴转阴。   “那爸爸怎么没来呢?”   小女孩开始低头抠自己的毛衣,不说话了。   “知道了,肯定是有事,没有和你们一起来。”   “爸爸被叔叔们拖着去麻将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什么都问呀。”台下的妈妈有些不耐烦了。   “好的,姐姐再问你一个问题。吃过我们的小灰兔奶糖么?”   “吃过。”小女孩点点头。   “最喜欢吃什么口味的呀?”   “喜欢吃甜味的。”小女孩眼睛向后看着,有些迫不及待了。   “哈哈,我们的奶糖有原味的、草莓味的、巧克力味的……”   关于产品的名称和介绍必须在游戏互动环节体现,这是主办方的硬性规定,主要是为了宣传。   “好的,游戏马上开始了。”   “太好了,太好了。”小女孩张大了嘴笑了。   “咦,你怎么牙都黑了。”叶小薇低下了头看着小女孩的牙。   “我妈让我少吃糖。”小女孩顺嘴说了一句。   “哎呀,这牙都蛀掉了,是要少吃糖了。”   小女孩听了以后哇哇大哭。……   游戏和表演是穿插进行的。   叶小薇报完幕,来到后台。“凶巴巴”一脸的不悦。一会要这样主持,一会不应该说那样的话,啰啰嗦嗦没完没了。一开始小薇还能忍,后来她实在忍不住了。   “你有本事,你去主持。我不干了。”   “不干拉倒,谁怕谁呀。”“凶巴巴”怒气冲冲。   结果,叶小薇拉着林风和曾华跑了出来。   因为这件事情,歌厅老板也被他们得罪了。   叶小薇因为这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虽然“凶巴巴”很凶,但她没有必要反应那么大。也因为自己的感情用事,损失了出场费。那次演出他们一分钱也没有拿到。   叶小薇虽然一直觉得愧对林风和曾华,但是一直嘴硬没有道歉。今天正好借这个机会道歉。   “那你不是买醋,你出校门干什么去呀?”曾华忍不住好奇。   林风也很好奇地看着叶小薇。   “赚钱。”叶小薇觉得没必要隐瞒了。   “赚钱?赚什么钱?怎么赚钱?”   今年开始,外面的演出基本上没有了,大概是叶小薇没有收入了,所以想着别的办法去赚钱了。林风心里想着。   “炒股票。”叶小薇说。   “赔多少了?”林风立刻调侃道。   “乌鸦嘴!也不看我叶小薇是谁?”叶小薇语气中带着自信。   “是呀,最近受‘非典’影响,股市暴跌,你还好吧?”曾华关心的口吻。   叶小薇从大一开始,就自己学习财务知识、宏观经济研究、企业管理、各种金融理论,目的就是在股市中赚钱。从去年开始她开始实盘操作,虽然股市跌多涨少,她却自悟出了保持盈利的方法和理论。   叶小薇买不起电脑,就常常跑到券商营业部看大屏幕上的实时交易状况来进行买卖判断。今天她本来是要去营业厅的,没想到被易凡搅黄了,也因此因祸得福。   “你也炒股呀,咱俩是战友。我也炒股票。不过我是电脑上看行情,打电话交易。”曾华说到。   “你也炒股?”叶小薇惊奇的眼神。   “怎么,不相信?我可是数学天才。”   说起数学,叶小薇是相信的,炒股一定要记忆力好,判断力准确。   曾华讲起了他自己和股市的渊源。曾华和易语之关系缓和后。他回到家中,经常看到易语之在研究一堆财经报纸,一边研究一边唉声叹气。自从99年有过一波大的行情后,股市就没有好过。像易语之这样在大牛市看到人家赚了钱就手痒痒,结果一头扎进股市,谁知一发不可收拾,股价从牛市时期的高点一落千丈。想着跌的够狠了,就狠心杀进去补仓。谁知补了仓以后,又是一波杀跌。就这样一边跌,一边补,最后亏损得伤痕累累。   赵雅琴每天骂易语之是废物,是骗子。为什么呢?易语之有时说股市快杀到低点了,补了仓肯定能赚回来,结果钱拿走了就没有下文了。过了几天再问,知道又被套住了。周而复始,恶性循环,夫妻关系也趋于紧张。   曾华看到这种状况。就坐在沙发上默默地研究起了财经报纸。慢慢地,成百上千家公司的状况他都了然于心。比如公司的经营主业是什么,市值多少,最近的财年盈利多少,现在股价是多少,曾经股价的最高点是多少,曾经股价的最低点是多少,单个公司所处的行业整体的动向是什么,整个行业处于什么样的景气度之中。相同行业中哪家公司被低估了,他都了如指掌。   开始的一段时间,曾华用很少的钱进行实盘操作。成熟以后,他就去指导易语之操作,今年虽然行情不好,曾华还是帮助易语之挽回了之前的损失。   叶小薇听了曾华的讲述。心里想着,自己也是受易语之的影响进了股市。因为最初她也是听易凡讲起易语之炒股的事感兴趣才介入的。这么说,两个人在炒股方面还是有缘分的。   “你是哪个证券公司开的户呀?”曾华问道。   “培光证券公司。”叶小薇答道。   “这是什么名字呀。”林风说,“赔光光。”   “你呢?”叶小薇问曾华。   “我是培明证券公司。”曾华说。   “这个更吓人,赔命,赔的命都没了。”林风调侃道。 第38章 去岛城   新闻每天照例通报各个省份“非典”患者的人数。青城市是重灾区。年轻人们困在校园里,在美丽蓝天下躁动着、烦恼着、跳跃着。阳光很暖,暖得让人慵懒,让人遐想,让人想去奔跑,想去放纵,内心各种无助的折腾后,最后只想躺在校园里的花园睡一觉。   操场上,两支队伍在进行激烈的足球对抗赛。荷尔蒙伴着汗水在操场上挥发得淋漓尽致。但比分定格在0比0,曾华、叶小薇坐在场边上静静地向场内看着。穿着红色球衣的林风带球迅速地向前突破,场边的二人提着心,攥紧拳头期待着什么,期待奇迹的发生,期待从高中开始绑在林风头上的魔咒会被打破。   林风突破了狠命封堵他的对方后卫,但是角度稍差,他没有起脚,又将皮球传给了位置较好的另一个队友。空门!只有守门员。对方后面防线全部被林风刚才的突破打乱并拖住了。绝对是好机会。曾华和叶小薇站了起来,大声喊着:“加油!加油!”   天呀!队友由于太激动竟然将球射飞了。   对方开球。林风已经筋疲力尽,加上上一波的进攻,红队的队员整体靠前,还没来得及回防。奇迹发生了!不过是林风队的球门被攻破了……   比赛结束了。林风摇摇晃晃地向场边走来,汗水像水洗一般从双颊流下来。他挥手向场边的两个人笑着,笑得略带牵强和尴尬。走到二人所坐台阶的脚下,正好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草。林风疲软着躺了下来,闭上双眼,嘴里像醉酒般嘟囔着:“我说我不踢,你们非要让我踢。”声音中还带着奔跑后的粗喘,嗡嗡地响,不是很清晰。   “踢得很好呀,林风最棒!”叶小薇发疯似地用双手扩在嘴边,大声地喊着,声音的后半段有些沙哑。   林风心情不好!易凡和他分手了。易语之得知女儿的男朋友竟然是一个立志当歌手的不务正业的人时,坚决地反对。来硬的不行,最后易语之夫妻使出了眼泪核武器。   “你哥哥要离开我们去流浪,你再跟一个歌手生活,爸爸妈妈将来可怎么办呀。” 赵雅琴哭泣着。   “妈妈!哥哥不是去流浪,他们是去追寻梦想……。”   最后易凡屈服了。“梦想”这种东西一旦实现了,可以作为谈资炫耀,没有实现的时候,在别人看来就是白痴在做梦。“梦想”是最软弱无力、没有说服力的东西。   “你怎么没有说你的身世?”后来叶小薇质问林风。   “什么身世?”林风装糊涂。   “你的家庭出身。”叶小薇说。   用外在去判断一个人或者一件事物,有时候会成功,有时候不竟然。因为外在的东西时常会给人一种假象。但内心的,又难以捉摸。林风不是不真诚,他只是想让事情简单化,这一点他是正确的。就像最初易凡喜欢他阳光的外表,喜欢他优美的歌声,却没有耐心听他讲完白星雨的故事,没有兴趣帮他分析白星雨的下落,她自己也没有想过了解林风的家庭。   ……   “林风,加油!”操场上的叶小薇继续大声喊着,声音向远处扩散着,向远方、向高空。   “神经病!”躺在草地上的林风嘀咕着。   正在退场的球员们不断回头向叶小薇所在的方向望着。对面就是礼堂-安静的、庄重的礼堂。他们第一次演出就是在那里,也是在那里第一次遇到了曾华。在那里,有过多少次辛苦排练,有过多少次激情演唱,有过多少次暖暖的晨曦,有过多少次静静的寒夜。不久的将来,他们将离开这里,寻找新的舞台。   曾华的体恤衫红红的,像此时火红的太阳,宽松的蓝色运动裤裤脚随风摆着。旁边的叶小薇今天特别的淑女,黑亮柔顺的长发垂到白底绣花长裙上,发端偶尔被微风吹起。   叶小薇停止了呼喊。曾华将视线从礼堂方向收回,从吉他包里拿出吉他。快速轻拨了几下琴弦,接着校准琴音。本来是说赢了比赛要唱歌的。在礼堂的对面,在靠近他们曾经最辉煌的地方唱首歌,这样会有仪式感。而且一定要由林风来唱-独唱,曾华和叶小薇当听众。   现在不行了,林风肯定没心思唱了。曾华要唱么?前奏响起,在初夏干净、温热的空气里传播着。林风的歌-《阅尽繁花》,曾经多少次在这个校园里回荡,曾经多少次打动过这个圣洁的校园。   曾华唱起,风格演绎迥然不同,成熟、深沉的嗓音一声声撞击着,撞击着叶小薇和林风的内心,撞击着校园里听得到这个声音的人的内心。   随我穿过云端,   陪你踏破天涯,   去追朝霞晚霞,   落在彩云人家。   随我越过高山,   陪你浪迹天下,   去看日出日落,   枕在平顶山下。   随我看月如霜,   陪你脚踏白沙,   痛饮东篱之水,   共度北城之夏。   随我翻身上马,   陪你阅尽繁花,   去看星辰无华,   坐饮杨都寺下。   林风抽泣着,不愿让别人看到他激动得扭曲的脸,索性抱着脸趴在了草地上。肩膀起伏着。他脑海里像播电影般浮现了一幅幅画面。当年,高中最后一场比赛输掉后,白星雨躺在草地上哭,而他无所谓地唱着歌。现在哭的人竟然是自己。只不过唱歌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曾华。旁边坐着的还是叶小薇,只不过这一次,她安静得像个淑女,时而轻声哼唱着,眼神迷离-那种在她身上少有的神态。   由于“非典”,毕业论文的答辩也取消了。没有毕业典礼,所有的聚集活动都被取消。   毕业了。毕业得很匆忙。就像一本小说,隆重地粉饰了开头,却没有华丽的结尾。意犹未尽。   “非典”期间犯错误的学生最终都拿到了学位证,包括易凡。据说是校长特意交代,对这些学生网开一面,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这在青城大学的校史上是少有的。   “木遇林风”的三个人都没有找工作,也没有考研。没有商量过的,就像一种宿命的默契。   易凡把他们三个送上火车时,已经哭成了泪人。曾经梦想闯荡天涯的她选择留在了青城,在一个小学当老师。   时空定格在岛城市火车站。   当三人灰头土脸从岛城市火车站出来时,望着细雨蒙蒙的午后天空,迷茫而又无助。迎接他们的没有阳光而是一片陌生。海滨城市的6月并不闷热,站前广场的人们行色匆匆,似乎都无心体味这本该绚丽的繁华。在出站口处站了许久,慢慢地适应了这里的海拔和空气,精气神也恢复了原状。   “先找个旅店住下吧,歌手大赛要三个月后呢。”林风很疲倦,他拖了两个箱子,除了他的还有叶小薇的,肩上还背着吉他。   “我要去看海,听说火车站旁边就是大海。”叶小薇刚才的低沉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轻快地向前跑着。她只背了个双肩包。   还没等林风抗议,曾华就拖着箱子和他那重量级的身材,屁颠屁颠地跟在后面,嘴里还喊着:“慢点!慢点!”很像一个慈祥的父亲呵护和保护着淘气的孩子,生怕她被磕碰到或者被坏人拐走。   雨很细,落在头上粘粘的,但并不冷。三个人没有打伞,确切的说是没有带伞。   快到海边时,风一阵强过一阵,吹着海水的咸味穿透了潮乎乎的空气。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也逐渐清晰。   海岸的外圈高楼林立。灰□□调下的钢筋混凝土像怪兽般矗立着,冷眼望着形形□□带着乡土气息的外地游客-正午时分多数是刚下火车的旅人。高大建筑上的广告招牌直观地告诉你,这里是商业社会,这里充满了各种交易。那海不是蔚蓝色的,大概是位于市中心,感觉还有点脏,海面上还泛着黑白夹杂的白色泡沫。靠近岸边的巨大礁石上站立着许多人,为了能更仔细地观察什么,或者在寻找贝壳、小螃蟹一类的海边生物。   最先到达岸边的叶小薇并没有那么兴奋,回过头来说:“看,那白鸽飞得多优雅。”这句话说出来就像一首诗,像一个文艺女青年的即兴诗。   游客们手里拿着鸟食向远处抛洒着,成千上万只白色的飞禽停落下来,用尖嘴啄食着,时而发出兴奋的叫声。   “大姐,别丢人,那是海鸥。”林风低声说着,怕被旁边的游客嘲笑。   “这是海鸥呀?和鸽子区别不大么?”叶小薇声音丝毫没有降下来,坦然地看着那些或白或灰的飞鸟。   曾华不说话,旁边站着,肚子咕咕地叫着。半天,说了一句:“一群傻鸟!”不知道他在说人还是在说鸟。接过叶小薇愤怒的眼神,他又若无其事地望向远处的轮船。   几个人随后就在火车站附近找了一家便宜的旅店安顿下来。林风和曾华一间,叶小薇一间。正值旅游旺季,房费很贵。林风听着房价的那几个数字时,心事重重,深叹着气。曾华付了押金,说好最后大家一起核算。   出来吃饭时,雨已经停了,但是天还是灰蒙蒙的,没有太阳。火车站附近的饭店都很有当地特色。外面展示的水槽里游动着各种海里的生物,很多都是他们这些内地长大的青年没有见过的。   各家店门口都站着招揽生意的老板。他们进了一家老板看起来也算和善,店里人还算多的店。   “你们这有什么特色呀?”叶小薇拿起菜单煞有介事地问道。   “我们这有虾爬子、蛤蜊、海肠韭菜……”热心的老板说了一堆,叶小薇基本上没有什么概念。空空的肚子实在容不下她多考虑了,“那就一份酸辣土豆丝,一份麻辣豆腐,三碗米饭。”叶小薇手指着菜单。   曾华扑哧笑了,心里想着,既然这样,你问人家特色菜干嘛。   “还有三个月比赛,在这之前我们要考虑如何生活的问题。还有需要精打细算,因为除了食宿,比赛还有其他各种费用。甚至比赛以后,如果成绩不理想,很长时间内我们都会面临生存的问题。各自摊牌吧,大家都把钱拿出来,看看能撑多久。我这有两万。”叶小薇说出这句话时,简直惊到了旁边的林风。   “什么?你吹牛吧?”林风差点跳起来。   “之前商演赚了一万块钱,我又拿去炒股票,没有赚多少,收益率只有百分之一百。”叶小薇略感惭愧地看了一眼曾华。   “你呢?林风。”叶小薇看了一眼林风。   “我……,二百……”林风吞吞吐吐,涨红了脸。   “不过,你们放心,各种花销你们先记帐,最后等我挣钱,就还给你们。”林风脸憋得通红。   自从林风宣布走职业歌手的道路,家里就不再给他寄钱了,目的就是把他逼上绝境,让他回心转意。   “我这有二十万,十万是我奶奶留给我的遗产,一万是演出的费用,九万是我拿这一万的演出费用投资股票的收益。”曾华说完喝了一口茶水,不动声色。似乎他对林风没钱这事也毫不在乎。   “啥!等等,我有点乱。让我理顺一下思路。”林风看着曾华,又扫视了一眼不以为然的叶小薇。   “我们出来闯荡是为了什么?”林风看着曾华。   “为了生存。”叶小薇斩钉截铁。   “我没问你。”林风举手示意叶小薇不要说话,看着曾华等答案。   “我不明白你的问题。”曾华说。   这时服务员端上了酸辣土豆丝,盘子好大。叶小薇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我这么问吧,金钱?理想?友情?爱情?那么叶小薇很简单,就是为了赚钱?你呢?”林风有些咄咄逼人。说到“爱情”两字的时候,林风看了一眼叶小薇,他发现曾华有时对叶小薇特别体贴。脱口而出的最后两字,像是有意,也像是无意。   “有什么关系呢?一定要为了什么么?我喜欢,想去做成什么事,这个理由可以吧。你是为了什么呢?”曾华反问道。   “我没想过。因为毕业了不去找工作,当然要去做点事情,正好喜欢唱歌。就这样了。”林风两手一摊。   “那还不是和我一样?”曾华反问道。   “是呀是呀。”叶小薇嘴里塞着东西,表示赞同曾华的观点。   “我觉得你和我不一样。你既然这么有投资天赋,你完全没有必要东奔西跑和我们遭这个罪呀。专心研究你的投资、你的股票,不是也能做成一件事么?而且我发现你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呀。”林风说。   “是呀是呀。”叶小薇又像小鸡啄米一般使劲点头赞同林风的看法,然后歪着头等待曾华的回答。   “人总应该做点有意义的事吧,光想着赚钱,是不是太庸俗了,这个答案可以么?”曾华若有所思般望向窗外。 第39章 听到一首动听的歌   在旅店住了几日,考虑到费用问题,叶小薇买了一堆报纸,对照岛城市地图,从密密麻麻的广告里寻找短租房。短租房的房租也不便宜,但相对于旅店还是便宜了好多。林风和曾华为了准备比赛每天窝在房间里写新歌,很少出门,第一天还会去周围的小饭店吃饭,后来索性就让叶小薇从外面买点吃的带回来给他们吃。   那天,叶小薇兴奋地领着林风和曾华来到了市中心,隔着喧嚣的马路指着一片高大建筑,说:“看,我们未来三个月就住在这里了。”   “哇,这么高级的楼房,一个月房租得多少钱呀?”林风费力抬头看着那一栋栋直插云霄的高楼惊叹道。来到岛城后,身无分文的林风对花钱非常敏感,看着这一栋栋崭新、豪华的新楼,心想这房租不会便宜。   “不贵,不贵,两室户才三百,你和曾华一个房间,我一个房间。”叶小薇说。   “几楼?”曾华将信将疑地问道。   “一楼。”叶小薇说。   “不贵不贵,原来海滨城市的房租这么便宜呀,青城一套老房子两室一厅还要四五百呢,而且还是简单装修,房间里基本上没有什么配置。”曾华看叶小薇的眼神都含着肃然起敬。   “嗯,洗衣服、做饭的都有,设施很齐全。”叶小薇搭了一句。   “是呀是呀,更何况是沿海发达城市!这么豪华,这么高级的楼房,住在里面肯定很舒服。你不知道,住在那个小旅馆,每天两个房间房费就三百,这还不说,弹个琴,唱首歌,还经常被投诉。我其实早就不想在那住了。”林风看着高楼的眼神里充满着幸福的期待。   “这里唱歌没人管你,想怎么唱就怎么唱。打鼓、弹琴都没有关系。”叶小薇笑着说。   晴天下来来往往的汽车穿梭着,就好像这些烧油的机器也愉悦地唱着歌。美好的生活“一触即发”。   当3个人沿着人行道来到富豪家园的小区大门口时。从保安室里跑出一个50多岁的穿着制服的保安,中等身材,圆脸,黝黑的皮肤。   笑着,迎上来说:“小叶来了,欢迎欢迎!这二位就是你说的同学吧?”   “王叔叔,你好!对的,就是我们三个住。”叶小薇的声音甜美。   曾华和林风忽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心里都想着:这三百块钱一个月的房子,还有这么好的待遇,保安都亲自迎接。相互对视一眼后又看向叶小薇,眼神带着浓郁的敬佩之情。   “好好,我领你们过去。”保安老王和保安室里面的另一个保安打了声招呼,带着三个年轻人走进了小区。   小区环境真是不错。亭台楼榭、绿树成荫。叶小薇轻车熟路般地跟着王保安在前面走着。曾华和林风迎着六七月的岛城微风优雅地走在后面,高高的法国梧桐树挡住了正午的阳光,不经意间双手自然的摆动都透着成功人士入住豪宅的豪迈气概。二人头微微地仰起,鞋底踏地的声音都带着自信的节奏呢。   小区的正中间是一个喷水的花坛,内圈是喷水,外圈是花坛,姹紫嫣红的花竞相开着。花坛右前方不远的单元门边上的墙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物业公司的名字。显然物业就在这个单元的一楼。前面的王保安按着单元门前的密码锁,顺口告诉了叶小薇密码。显然以后他们自己进来是需要这密码的。   一楼的门厅很宽敞,左面是物业公司办公室,右面是住户。因为左面的房门边上同样挂着物业公司的牌子。右面应该就是他们租的房间。就在林风和曾华要向右侧房门走去时,却发现王保安和叶小薇走进了电梯。纳闷的二人跟了上去,挤在了门口。   王保安用带着海水的地方话冲二人说:“按一下。”语气中充满了质朴,这种质朴带着海边的泥土香。那一刻脸上的微笑是那么憨厚,眼角边的皱纹都那么可爱。   疑惑的曾华和林风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B1啦!”叶小薇催促道。   林风灵敏地在电梯门关前触了下按钮。   几个人下到地下一层的停车库。林风和曾华刚才还洋洋得意的满面春风好像瞬间被下面的阴凉所感染,安静了下来。电梯上下来,绕过几个大的水泥柱子,向前方走着。车子不多,零零散散地停着。   忽然静下来,曾华有些不自在。看着林风满脸的问号,曾华试图没话找话。   “有个电影你看过没?”声音不高不低,但底气十足的音波却略显地下车库的空旷和冷清。   “什么电影?”林风不以为然地搭了一句,目光紧盯着前面走的二位。   “《地下车库》。”   “哦,没听过。”林风眼睛还是看着前方。   “讲的是地下车库碎’尸的故事。”   不知从几何时,曾华从一个沉默寡言的大男孩,变成了经常在不合时宜的时间和地点发言的爷们。被这句话刺激得浑身发冷的林风,心里默默地诅咒着他。   走到车库的对面角落后,就听到王保安热情地和叶小薇说着:“这两间房是当时设计好管理车库的,结果物业领导说没有必要再养个人住在这里看车,大门门禁的地方管理好就行了。床、水龙头、煤气灶都有,你们自己再买点被子就能住了。这里夏天住着绝对凉快,而且你们弹琴、唱歌,绝对没有人打扰。”   曾华和林风听着这话,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评价叶小薇的擅自主张。   林风没有钱,基本上没有话语权。曾华对叶小薇的决定言听计从。几个人就在地下车库的“窝棚”里住了下来。不过还没有那么糟糕,居住条件虽然简陋,但是这里练歌真的是没人投诉也没有打扰。   因为是高档小区,周边饭店、菜场、网吧、超市等一应俱全。几个人生活得还算滋润。两个男生在地下车库里写歌词、编曲,叶小薇就当她们的后勤,买买菜,做做饭。   叶小薇每天都是一早起来煮好了粥,放在灶台上。然后就自己出门了,等到中午快吃中午饭的时候回来做中午饭。等到吃完中午饭后就又出门了,待到晚饭时又回来做饭。   一天,都下午两点了。曾华放下吉他对林风说:“叶小薇怎么还没回来?每天早回来了。”   “是么都两点了么?专心写歌,竟然忘了时间,也没感到饿。”林风如梦初醒。   “刚才在想,这次写的歌应该不会被小薇嘲笑,想着想着竟然发现她没回来。”曾华说。   两个人急匆匆地从车库出来找叶小薇,在小区门口的网吧找到了她。叶小薇带着耳麦摇动着身体听着歌,屏幕上是K线图。叶小薇炒股的本领突飞猛进,最近赚了不少钱。   当叶小薇意识到椅背后的两个人时,羞愧地笑了笑。   “这首歌真好听,你们听听,看这编曲,看这歌词,比你们的歌好上一百倍。我听了一上午竟然忘了时间。”   气不打一处来的林风正要发怒,心想真是无聊,在这里听歌害得人家担心。当他抬头看向屏幕的时候,网页上的人是那么熟悉,他一时想不起他的名字,激动地转过头看着曾华。曾华定睛看了看,虽然外表平静,内心着实起了波澜。   “这不是白杰西么?都不认识了,打扮的风格和在学校里不一样了呢,感觉清纯干净了很多。”曾华说。   网吧里人不多,像他们三个这种“无业游民”在这个时间来上网的人不多的。林风顺手拽下了主机上的耳机线,声音外放了出来。美美的声音带着忧愁,一丝淡淡的忧愁,似乎在诉说一个动人的故事。两个大男人也像被磁石吸引一般进入了情节。   “那一天,那一天   美丽的阳光,我们正少年   午后的操场,完美的弧线   赛后的眼泪,送你的照片   怀中的吉他,说好了再见   那一年,那一年   我们正少年   所有理想无关眼前   反正路就在前面   迈开双脚来不及   细看你柔情的眼   那些年,那些年   拔地而起的壮志搁浅   凌霄的霸气被风吹散   想你的心境未曾改变   这些年,这些年   你是否还在对我想念   你是否还在看我照片   这些年,这些年   你是否还在对我想念   你是否还在看我照片   ”   曲终时,白杰西将歌曲演绎得更加深情,就像痛心疾首地诉说着刻骨铭心的往事。歌曲风格平缓,配乐简单,但是却深深打动了三个人的心。曾华全程都在闭眼聆听,当他睁眼看林风时,却发现林风眼前蒙上了一层泪霜。他好像在沉思着什么。   好像有人在抽泣鼻子。曾华笑着低头看坐在电脑前椅子上的叶小薇时,叶小薇用手推开曾华的脸,用手捋了一下头边刘海。站了起来。   “走心的歌曲总是受人欢迎。”叶小薇恢复了精神,甩出了这句话。   歌曲的名字叫《相片》。作曲是白杰西,词作者叫白木。   “白桦老师辞了公职后,终于复出了。这个词写得太棒了。”曾华跟在后面念叨着。   “你怎么知道是白桦老师?”林风问道。   “你想想呀,白桦的‘桦’,不就是‘木’么?这肯定是白桦老师的笔名,父子携手打造事业,真是珠联璧合呀,这歌词不知道比白杰西之前的歌词好上几百倍。娓娓道来,就像讲一个故事,又像是讲每个人心中的那个故事,所以能够如此打动人心。”   几个人出网吧时,路边高大的法国梧桐树,遮住了并不耀眼的海滨七月的温柔的阳光。路过的几家店铺都外放着歌曲《照片》,走心的歌词:这些年,这些年,   你是否还在对我想念,你是否还在看我照片……   林风回过头来问叶小薇:“你每天一出来就是一天,不愿意回车库,是因为外面的阳光很好,外面有好听的歌么?”   “什么?你说什么?……我不是出来……”叶小薇也知道自己的反驳无力而苍白。   那么潜台词就是叶小薇每天出来风光潇洒,林风和曾华在不见天日的地下苦思冥想地写着歌,而外面发生了却丝毫不知。   “这首歌火了多长时间了?”   “大概有一段时间吧?”   林风和曾华都没有再说话,默默地向富豪家园的地下车库走去…… 第40章 木遇林风(第一部 完结)   一早,林风吃过早饭。没有在住处练歌,出了小区。   他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他来到网吧。重重的烟草味。网吧内播放那首动听的《相片》:   那一天,那一天   美丽的阳光,我们正少年   午后的操场,完美的弧线   赛后的眼泪,送你的照片   ……   林风来到一台机器前,迅速在搜索栏内打下“白木”两个字。词条显示:著名网络小说家,2000年开始发表作品《我的离奇遭遇》,订阅数超过300万。小说情节扑朔离奇,耐人寻味。从2000年开始,连续三年排在作家富豪榜前5名。同时也以自由撰稿人身份有偿帮助歌手写歌词。据说此人性格古怪,帮人写歌都是邮件联系,从未露面。他的歌词以文字优美著称……   林风在网络上找到《我的离奇遭遇》,小说以第一人称口吻讲述自己的悲惨家庭变故,父母相继离奇去世,亲叔叔因为精神病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家庭巨额资产被外人帮忙管理。这里面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惶惶不可终日的主人公也担心自己被害,从自己正常的生活轨迹中逃离,开始了逃亡的生活,生怕自己被别人暗算,丢了性命。   主人公逃亡了一段时间后,觉得自己不能善罢甘休,坐以待毙,于是展开了一系列调查。经过一番抽丝拨茧般的调查,拨开了笼罩在真相外的一层层迷雾。原来主人公的叔叔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每次没钱就会伸手向自己的嫂子也就是主人公的妈妈要,但是有一次嫂子担心嗜赌如命的小叔子越陷越深,就拒绝了他的资金要求。小叔子恼羞成怒,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嫂子,并制造了车祸的假象。   几年后,主人公的父亲一次偶然的机会,意识到自己的妻子并不是死于事故,而是死于他杀。虽然不知道凶手是谁,也不知道妻子为何被杀,但为了保护自己的独子,父亲将主人公送离自己的身边。儿子离开父亲后,父亲整日郁郁寡欢,孤独、惆怅和对妻子的自责缠绕着他的心头,不久后也生病去世了。   主人公的叔叔在父亲的葬礼上,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大声喊出真相,但是没有人相信他,都以为他是精神病,强制将他送到精神病院治疗……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看完这个故事,林风感觉一阵眩晕。小说的最后有作者的邮箱地址。   林风在电脑前,给那个地址写信:   “白木,你好!我是林风,好久不见……。”   写完电子邮件,他拿出那个信封,从里面拿出白星雨的相片。   照片中白星雨坐在书桌前,书桌上有一张白纸写着一串文字“starrain1981@”,文字的后半部突然像被割裂一般,因为相片只拍到了纸张的前半。   (第一部 完)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的梦自己圆,自己挖的坑自己填。感谢朋友们的支持。请原谅我的任性,每次更新都不及时,请原谅我的不用心,没有呈现给你们最完美的文字。之后我还会对它不断修改、完善。大概两个月后,我会将这部作品从晋江下架。2019年,第二部 ,不见不散!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